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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矛盾，永遠是社會倫理問題中無解的存在。

我是一名從業二十餘年的月嫂，這一行做久了，接觸的人多，什麼樣的牛鬼神蛇都能遇到。

人性的陰暗，嘴臉的醜惡，一次比一次更突破下限。

比如我剛剛接到了一周前下戶的女雇主電話，問我是不是偷了她的三金首飾。

我果斷選擇報警，卻沒想到，這丟失的三金，背後竟牽扯出了一家人心懷鬼胎，各有算計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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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從業二十餘年的金牌月嫂，經驗豐富，同時還經營了一家頗具規模的產康中心，昨天是我在客戶何女士家裏服務的最後一天。

原本預定的四十天服務，昨天還不到第二十天，提前解約的原因，是何女士的婆婆從農村過來了，要親自照顧兒媳和孫女，不再需要月嫂。

我工作的年頭多，這種情況也遇到過很多次了，不算稀奇。

真正讓我覺得印象深刻的，是何女士的婆婆。

何女士的婆婆是在一天清早過來的。

當時我正在準備早餐，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砸門聲音，我怕嚇到還在睡覺的寶寶，先去嬰兒房看了一眼，確認寶寶沒事後才去開門。

“磨磨唧唧的，開個門要這麼慢！我兒子怎麼娶了你這麼個懶貨！”

五十幾歲的女人，身形矮瘦，嘴裏叼著半根旱煙，趿拉著鞋踩了進來。

看到我後，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兩隻熏得焦黃的手指掐住了煙，斜斜地瞟了我一眼，“你就是那個什麼嫂啊？”

我客氣地往後讓了兩步，“您好，我是何女士的月嫂，我姓梁。”

何女士的婆婆膚色黑黃，臉上的深紋橫如溝壑，眯起的眼睛裏卻格外清楚地透露著精明算計的神色。

“你怎麼還不走啊，我兒子不是已經解雇你了嗎？”

“今天是協商好的服務期限最後一天，我晚上給寶寶哄睡以後再走。”

何女士的婆婆滿臉嫌惡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後自顧自地走進廚房。

看到我鍋裏煮的蔬菜小米粥，她皺了皺眉。

“這是你做的？什麼玩意清湯寡水的！”

“今天早餐的主食有小米粥，蒸玉米和紫薯，配菜是清炒木耳萵筍和豉汁煨魚片，我剛剛煮上粥，其他的正要做。”

聽到我的回答，她直接動手關了火，把煮小米粥的砂鍋端下灶台。

“去去去，不會做飯瞎做什麼，也就能騙騙年輕人的錢，要不是地裏的農活沒幹完，我家才不能找你這麼個裝模作樣的。”

這些話說得過分，但我不願與客戶家屬起爭執，便默不作聲地退出了廚房。

正好這時嬰兒房傳來了寶寶睡醒的哭聲，我過去給寶寶換了尿不濕，穿好衣服，抱著哄了一會。

我按照標準用量衝了奶粉，剛要喂寶寶，何女士的婆婆又衝了過來，“幹什麼給我孫女吃奶粉？奶粉哪有營養，你這不是在害我孫女嗎！”

我忍住心頭的火氣，語氣溫和地向她耐心解釋：“媽媽的奶水條件不太好，根據醫囑，目前是一頓奶粉一頓母乳交替喂養。”

何女士正好起床洗漱完，走過來也在一邊小聲附和：“媽，我買的是國外進口的奶粉，梁姐看過了，這個牌子的奶粉品質很好的。”

“好什麼好！”

她婆婆立刻打斷了她，怒目圓睜，嗓音尖銳：“再好能有母乳好嗎！你沒有奶我給你揉揉就有了，少給我矯情！”

說完，她就飛快地衝了上去，二話不說，用力地扯何女士的衣服。

2.

何女士被嚇了一跳，尖叫一聲，拚命地躲開，可到底還是被扯開了睡衣的扣子，就連裏麵穿的內衣也被扯歪，敞著懷露出了半邊隱私部位。

我趕忙抱著寶寶擋在了她身前。

我已經非常生氣，但是怕嚇到懷裏的寶寶，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

“產康中心的專業通乳師已經為何女士做過幾次通乳了，奶水條件和先天體質，飲食，心情等等很多因素都有關，配合奶粉喂養也是一種科學的選擇。”

我深知何女士的婆婆不會輕易罷休，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您放心，我們產康中心和我本人都有相關的執照和證書，資質齊全。”

她陰惻惻地盯著我看了半晌，終於不再說什麼，轉回了廚房。

何女士整理好衣服，向我道謝，她眼底微紅，有隱隱的淚痕。

半小時後，何女士的婆婆端上了早餐，幹硬的白米飯和兩道濃油赤醬的炒菜，還放了辣椒，聞著都嗆鼻子。

她放下碗筷，不懷好意地瞪了我一眼，朝著何女士大喊。

“就應該吃點有味道的提提鮮，你就有奶水了，天天吃那個沒味的，能喂飽孩子都怪了！”

何女士坐在餐桌前，神色猶豫，“媽，我不能吃辣的，我剖腹產的刀口還——”

“該！”

“我就說讓你順產，順產的孩子聰明，你非得來一刀，多花了錢不說，這下還不能吃辣的！”

“我懷孕之前也一直都不吃辣的......”

“你愛吃不吃！”

何女士的聲音越來越小，反而是她婆婆一句比一句尖厲。

我暗暗歎了口氣，估計我現在解釋什麼她婆婆都聽不進去，於是我衝何女士使了個眼色，一會兒我給她把砂鍋裏的粥繼續煮上就行了，沒必要跟她婆婆擰勁。

“媽，你來得這麼早啊。”

何女士的老公曹虹輝打著嗬欠從臥室裏走了出來，拉開椅子坐下。

何女士的婆婆馬上換了一副笑模樣。

“大兒子睡醒了，媽給你做的你愛吃的菜，瞅瞅你那個不知好歹的媳婦，我辛辛苦苦做的，她還不領情，這不吃那不吃的。”

曹虹輝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媽，她現在吃不了油膩辛辣的，你就別說她了，咱倆吃吧，一會兒讓梁姐給她隨便再做點啥就行。”

母子倆你一言我一語的邊吃飯邊聊天，何女士插不上話，像個外人一樣孤零零地坐在熱鬧的餐桌邊上。

我抱著寶寶，在一旁搖了搖她的小手，何女士看到了，便輕手輕腳地離開餐桌，過來看寶寶。

“唉，梁姐，我跟他媽媽真是沒辦法相處，明天你走了，我......”

她低著頭，聲細如蚊，帶了幾分哭腔。

我拍了拍她的手，盡量溫柔些，“冰箱冷凍層裏有我做的奶香小花卷，你上回說愛吃，我就做了好多凍上了，你隨時拿出來，用蒸鍋熱一下就能吃。”

“我再給你發一些簡單好做的營養餐菜譜，以後你婆婆說什麼你都別往心裏去，該吃吃該喝喝，月子裏不能生病。”

她鼻尖一紅，幾乎就要掉下眼淚。

“梁姐，謝謝你，要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一個人嫁到這麼遠的地方，之前也沒看出來他媽媽是這樣的人。”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情也有些沉重。

遠嫁是一場豪賭，這話說得沒錯，若是婆家心地好，那還能好好過日子，若是婆家......像何女士一樣，就是把自己陷在了孤立無援的境地裏，實在可憐。

我握住她冰冷的手，柔聲安慰。

“你老公看著還算明事理，沒有偏幫著他媽媽一起來指責你，你就記住，千萬要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別的都是其次。”

3.

“那個你，你去把碗洗了，地也拖一拖，別在那抱個孩子就不幹活了。”

吃過飯，何女士的老公出門上班，她婆婆看到我與何女士正在說話，率先把矛頭對準了我。

我原本不想和她起衝突，但想到我是最後一天在這家服務，而且如果我忍氣吞聲，她必定會變本加厲，於是我幹脆不再客氣，直截了當地回絕她。

“我是月嫂不是保姆，我隻照顧何女士和寶寶，家務勞動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

“你！那你去準備午飯！”

我亮出微信收款碼，“除何女士外，額外為其他人烹飪午餐，一次一百元。”

何女士的婆婆被噎住，氣得眉毛倒豎，指著我說不出話，半晌才吭吭哧哧憋出一句：“我要投訴你！”

我毫不示弱地迎上她的目光，直視著她，音量雖不大語氣卻堅定。

“我就是產康中心的院長，不好意思，我不接受你的投訴，我的服務過程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和我簽合同的是何女士和她老公，你不是我的客戶。”

她在我這碰了個硬釘子，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又轉頭開始挑何女士的刺。

“還不是你非得沒事找事，一天天就知道花我兒子的錢，生個孩子矯情壞了，請這麼個沒用的月嫂。”

“我現在也過來幫你帶孩子了，你出月子就盡快要二胎吧，必須得生個兒子，隻有一個小丫頭片子肯定不行，我回村裏，擱鄰居麵前都抬不起頭......”

何女士性格安靜，不敢回嘴，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摻和客戶的家事，到了晚上，我哄睡寶寶，再三叮囑了何女士後才離開。

我原以為這次服務就到此結束，可一周後，我登門為客戶做產後護理，回到產康中心，前台的客服小姑娘叫住了我。

“梁姐，剛才有個寶媽打你電話沒打通，打到前台的座機了。”

我停下腳步，嚴肅地糾正她。

“入職培訓的時候我反複強調過，不可以叫寶媽，我們的客戶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一位母親。”

客服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記住了，我下次會注意的。”

我點了點頭，放緩聲音。

“我手機沒電了，是哪位客戶來電話，有什麼需求？”

“是小妍媽媽......不不不，應該叫何女士，她說有東西找不到了，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放在哪裏。”

“何女士？一周前解約下戶的那位？”

“對，就是她。”

客服小姑娘翻看信息記錄冊，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因為何女士難以形容的婆婆，給我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我立刻就想起了她。

我給手機充上電，給何女士回了電話。

“梁姐，那個，也沒有什麼事，就是臥室的保險櫃，你記得嗎......”

她臥室裏好像是有個保險櫃，不過我住在嬰兒房，沒怎麼去過臥室，確實記得不太清楚了。

“我知道，你說。”

“就是，我，我結婚的三金首飾找不到了，原來是放在保險櫃裏的，這段時間家裏也沒來過別人，梁姐，我不是懷疑你，我......”

我大概猜得出情況了。

我當然沒有拿她的任何東西，但黃金首飾畢竟價值貴重，聽她的語氣，估計也是被迫給我打電話的，我稍加思索，選擇先溫聲安撫她的情緒。

“我不知道保險箱密碼，更不可能動裏麵的東西，你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過去當麵回答你。”

何女士似乎長舒了一口氣，“好，那你現在過來吧，麻煩你了梁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