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東乙把夏季校服領子上扣子全都扣上，這事兒讓蘇胖子知道了，用不了三天全校都會知道，很快教務處主任會找自己談話了。哎！編個什麼理由呢？告訴碎嘴的胖子讓他別亂嚼舌頭是不可能的，去洗了去，可是自己真不是紋身，再說了那得多少錢啊？頭疼啊！

剛想到這，蘇胖子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來了，來到跟前，在包裏翻出一盒紅塔山，諂媚的說：“乙哥！來根？弟弟給您點上。”

“滾你的蛋！死胖子你是不是傻？我特麼腦子有毛病去紋身，真是火燒的，燒的，你忘了我跟你說我新鞋都燒成踏拉板兒了？”宋東乙很是很有耐心的給蘇胖子解釋。

“我都懂！我懂，乙哥我不會給別人說你在社會上做大哥這件事，放心，以後你多照顧下小弟，多多照顧......”蘇胖子一臉你不說我也知道的表情，讓宋東乙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剛剛出來的另外兩個同學也是一臉獻媚的向他們走來，“呦！宋哥，你看我倆原來不知道您這麼有來頭，剛才屋裏小六說 上月三門橋那一票大事兒，是您帶人擺平的？”

宋東乙聽了都快炸了，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三門橋一死六傷“誰特麼瞎BB，老子撕了他！”留下一個霸氣側漏的眼神揚長而去！

“乙哥！哎乙哥！你等等我…”蘇胖子小跑著追去，留下一臉狐疑的倆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不到十二點，都查完了，宋東乙坐在學校門口的綠化帶邊上擺弄手機，蘇胖子給自己下載了微信，好友隻有四個。

“小乙同學！聽胖子說你都紋身了？不打算考高中了？”身邊傳來趙欣欣的聲音。

“哪有？別聽死胖子瞎說！上次不是說了麼，桂圓小區著火了我去幫忙救了個大姐，這不手機還是大姐給的。”說著宋東乙又拿手機在眼前晃了晃。

小姑娘坐在少年旁邊幽幽的說：“我不想考考高中了！我想去讀中專。”

“為什麼啊？你學習挺好的！不說重點高中，起碼三中五中還是沒問題的，這可是大事兒，別瞎胡鬧！”

“我沒胡鬧，想了很久了，跟我爸媽說了，他們也是這個意思。”少女抱緊了腿，蜷縮這身子，把頭埋得很低。

“胡鬧！別人都是考不上高中才讀中專的，你不一樣，你是有機會去重點中學的人。”說著宋東乙的口氣嚴厲了很多。

“我不想讀書了，我爸病了，他不讓說，你們都不知道，我偷偷的看了病例，我們家沒錢治…”女孩說著開始哽咽流淚，肩膀都在顫抖。

沉默了一會兒，宋東乙淡淡的說：“很小的時候，我和我爸在廣州，我們住在一個很小的閣樓上，他帶我去上工，回來的很晚，我沒見過我媽，照片都沒有，我爸那時候帶我去過很多工廠，巨大的機器，一群群各色的叔叔阿姨，後來我大了一點，我經常一個人在閣樓裏一待就是一整天，那時候我爸開始吸毒，每次毒癮發作的時候，他會掙紮著對我說，以後好好學習，別向他一樣，沒本事，連個女人都養不起，別像他一樣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說著少年的眼圈開始泛紅，少年深呼吸平複了下情緒繼續道：“你們都知道我爸吸毒吸死了，他做了很多為人不恥的事，可他對我真的很好，臨死的的時候他對我說，自己太沒用，要我以後能養活自己，好好活著，他去找我媽了，我知道的自卑和自責…所以…所以......”有顆眼淚怎麼也控製不住的滑落“真的，欣欣，你比我好多了，你別放棄自己，你覺得自己很不幸的時候，看看我，看看我，我都在努力，你憑什麼放棄？”少年拉起T恤抹了把臉。“我去找阿姨聊聊，別想那麼多，錢是最好解決的，能用錢解決的事兒都不是事兒。”

宋東乙說自己不會勸人，這倒是真的。趙欣欣沒有打斷他，在她印象裏，宋東乙一直是個風風火火的外向性子，起初她給宋東乙取了個外號宋螞蟻，那時候宋東乙又瘦又矮，還黑，比她還矮半頭，可是小螞蟻這兩年跟吃了藥似的瘋長，都一米七了，隻是一樣的又瘦又矮，不過自己得仰視了。沒想到那個叨叨叨，叨叨叨的小螞蟻原來有顆傷感的心！ “小螞蟻，你說我們…”趙欣欣好多年沒叫宋東乙這個外號了，因為宋東乙長的比她都高了，她的話突然頓住，“你暑假裏回去兼職麼？能帶上我麼…”有句話說了一半又又咽了回去。

“別逗了，這不該是你想的問題，你才多大？安靜做你的小美女吧！剩下的我們想辦法！”在他眼裏趙欣欣一直是個聰明的小姑娘，學習如此，這些年在一起調皮搗蛋亦是如此，哪次不是把他和胖子耍的團團轉？

“把困難都交給你，下次呢？以後呢？”小姑娘想的有些遠了。

“以後你不就能自食其力了！要是你不嫌害臊，以後哥養著你！”小姑娘臉微微一紅，少年最是無邪，言無意，思無邪，多少輕輕片語叫人鐫刻一生…

好巧不巧，最後一句給蘇胖子聽去了，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咦......我就知道你倆有一腿，看吧被我捉奸在床…不是在現場了吧！還…我養你啊......你養我啊…”

“蘇胖子…你知道啥？長本事了是吧？”這邊宋東乙起身劈頭蓋臉王八拳一頓招呼。

“哎…哎！你們奸夫淫婦…你們這對狗男女…”

那邊趙欣欣上來對著胖子腰間肥肉掐住就擰啊！“讓你嘴硬…打針哭的跟死了娘似的，死胖子要不要我把視頻發朋友圈啊…”

胖子服軟了，三人打打鬧鬧一路朝後街大市場走去，宋東乙跟趙欣欣拿著抽血視頻成功訛了胖子一頓牛肉麵，並表示以後看胖子表現再決定視頻存留。

其實這裏就是以後垂垂老矣的時候經常念叨的小時候，老頭老太對子孫每每聊起都情不自禁不能自己的小時候。

回到家已是下午五點半了，畢竟馬上中考，宋東乙這稀鬆平常的學習成績很懸啊！很多理綜問題他自己都不知從哪問起，趙欣欣幫他惡補了一下午，胖子則在一邊打了一下午遊戲。

晚上宋東乙多做了兩個菜，最近爺爺身體不錯，天暖和了看著孫子越來越有出息，老人心裏很欣慰更開心。年輕時對於兒子異常嚴厲，動輒打罵，老伴人體不好走的早，對於兒子管教就放任了好多，導致兒子這麼個結果，其實老人心裏更多的內疚和自責，如今看到孫子努力持家努力學習，越來越有出息，心裏的內疚反而更多了，這麼好的孩子這麼苦的孩子…

老人早就不喝酒了，兒子死了就不喝了，沒錢了，得養活孫子小乙。如今看著小乙越看越得意，這比喝酒得勁兒。老人從沒打罵過孩子，因為孩子打小懂事兒，打小給老人做飯還洗衣服，學習不耽誤，貪玩兒？誰家孩子不貪玩兒，這麼懂事再不貪玩老人都看不下去，所以老人對孩子說的最多的就是“小乙，沒事了，玩兒去吧！”

今天老人難得跟孫子一塊兒吃頓晚飯，老人很高興，菜都是孫子燒的，那味道比當年老伴的手藝隻好不差，老人泯了口茶，還是喝酒的架勢，對孫子說：“乙啊！好好複習，別管別的，學費啥的都別操心了，爺爺給你攢著呢，放心！都夠！”

宋東乙笑著給爺爺夾菜，桌上沒有大魚大肉，清淡卻不味寡，隻要過的充實，生活就有濃濃滋味，“爺爺放心，下午我跟欣欣說了，這段時間不出去送外賣，多找她惡補下功課，我覺得考上三中問題不大！”

老人很是滿意，有奔頭有念想就有意義，笑著對孫子說：“小趙家那閨女不錯，鬼精鬼精的丫頭，長的隨她媽，漂亮白淨，我看行…我看行！”老人意味深長的盯著孫子，盯得孩子臉都紅了。

“爺爺！可不能亂說！咱家這條件您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欣欣是要考重點中學的，您再出門一嚷嚷，街坊們都知道了，讓人家一小姑娘怎麼出門？”

“不說不說，吃飯吃飯…咱這片破落的雞窩裏是要飛出隻金鳳凰了，可我孫子也是有大出息的，到時候指不定誰追著誰呢？”

吃過晚飯，宋東乙衝了個澡就抱著書本進屋。時間還早，手機叮叮叫了幾聲，微信上胖子給自己發好幾段小視頻，看了一眼宋東乙渾身燥熱，這死胖子太損了，想拉自己墊背，這看多了哪還有心複習啊！宋東乙做了一個重要決定，視頻等中考完了再看！至於胖子，等見麵後再對他做深刻的思想教育！嗯…就這麼辦！

“下流！”

“也不是嗎！我們都快是成年人了是吧？學習不光是課本上的東西，這個…”

“下流！”

“我說你不............”，“曹！誰！”宋東乙一個激靈從床上蹦下來，沒站穩“啪！”摔在地上。這尼瑪見鬼了，“誰！你出來！你…你…”

“你下流！無恥！”

“出來！有…有本事你......你出來，我數三聲…你…你…”

“哼！”

崩潰了！宋東乙現在屋子裏，茫然的四顧無人，窗戶開著，晚風微涼。這尼瑪大晚上的，一個清冽的女聲回蕩在宋東乙的腦海裏，一直罵他下流…此刻宋東乙腦袋一片空白，斷檔了。不帶這麼玩的，會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