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年,趙嫣然總是避著我去陽台上接電話。
我隻是好奇地詢問她是誰的電話,她就暴跳如雷地指責我疑神疑鬼。
後來,我選擇尊重她的隱私,不再追問。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手機屏幕上跳躍的名字——溫霖。
不知為何,那一刻的我沒有一絲憤怒,隻有一種果然是他的了然。
溫霖是趙嫣然的初戀,兩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唯一遺憾的是,溫霖的家庭不好,所以遭到了趙嫣然父母的強烈反對。
溫霖不願趙嫣然為難,主動提出分手,從此杳無音訊,也從此成為了趙嫣然心中的白月光。
我們相伴十年,卻不及他們的半年熱戀。
多麼諷刺!
我絕望地緩緩站起身,此刻,整個機艙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飛機已經開始360度旋轉,我緊緊握住椅背才能讓自己不被甩飛。
我堅持一個一個位置地去找,可是本該人手一個的氧氣麵罩竟然就是憑空消失了。
我不再做無用功,苦笑著坐在機艙的地板上。
捂著已經開始高高腫起的膝蓋,我想起了趙嫣然毫不留戀的身影。
這樣絕情的背影,一年來,我不知已經看過多少次。
也從開始的傷心欲絕,變成了現在的麻木無感。
三個月前,我和趙嫣然大吵了一回。
那天是我的生日。
我特地接來了遠在隔壁市的母親和趙嫣然的父母。
地點定在她最愛的旋轉餐廳,布置的是她最喜歡的香檳玫瑰。
因為她對牛奶過敏,所以我提前一個月去蛋糕店裏學習,親手為她做了不加奶的戚風蛋糕。
還在蛋糕裏藏了她最近種草的四葉草項鏈,希望能挽救我們最近冰冷的關係。
可是,直到餐廳打烊,趙嫣然都沒有露麵。
母親氣憤地當晚回了隔壁市,嶽母也被氣得血壓飆升,連夜去了醫院掛瓶。
兩個小時後,嶽母的血壓才終於降了下來。
我送了嶽父回家,又回到醫院守在嶽母的病房之外。
做完這一些,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我也終於收到了趙嫣然的短信:【抱歉,忘記告訴你,今天臨時加了航班,不回。】
幾乎是立刻,我回了電話給她,想告訴她,嶽母住院的事情。
可是手機裏卻響起了冰冷的機械提示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掛斷電話的下一秒,我的手機鈴聲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
照片裏是兩隻握著酒杯,正在喝交杯酒的手,稍白一些的那隻手背上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我認得,那是趙嫣然的手。
第二天淩晨,趙嫣然才一臉疲憊地回到家。
“嫣然......“等了一天一夜的我想告訴她嶽母的事。
她卻不耐煩踢飛腳上的高跟鞋:“整天嫣然嫣然的,你煩不煩,拜托你能不能別像個老媽子一樣的煩我!”
所有的話都被堵回了我的肚子裏,趙嫣然的手機鈴聲在這一刻響起。
我不經意看到了她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已經從“溫霖”變成了“達令”。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聽到了手機外漏的溫霖的聲音:“喂,寶貝,還疼嗎?”
疼?趙嫣然全身完好無損,她會哪裏疼?
我突然就醍醐灌頂,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多虧你幫我擦了藥,已經不疼了。”趙嫣然一邊語氣溫柔地回答,一邊走向臥室關門反鎖。
那一晚,我坐在昏暗的客廳裏,一夜未眠。
機場裏的溫度已經開始升高,我猜測是發動機著火,馬上就要爆炸了。
旋轉下墜的失重感讓我頭暈目眩,惡心反胃。
沒有氧氣麵罩,跳傘求生的生還概率幾乎為零。
可若是繼續待在機艙內,恐怕會在飛機爆炸時,被炸得粉身碎骨。
於是,在摔死和炸死之間,我選擇了前者。
我解開身上的降落傘,坦然地從飛機上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