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秦貴妃的婢女。
她身子虧了不能受孕,便想出了李代桃僵之法,讓我掩在人皮麵具下替她侍寢。
為此徹底埋葬了我出宮的希望。
又在我數月沒有受孕跡象後,準備秘密處死我。
她以為這世間的事都該如她所願。
可她低估了野草的生命力。
所以那日,她眼睜睜看著我被皇上帶回寢宮,氣的目眥欲裂。
我嘴角勾起,無聲而笑。
這妃嬪之位她能坐得,我又為何不能坐一坐?
1。
薄如蟬翼的帳幔內,一對男女糾纏在一起,曖昧的喘息聲伴隨著床板的吱呀聲聽的旁邊伺候的婢女麵紅耳赤。
我感覺自己像是跌入了一片汪洋中,隻能用力抓著身上男人的臂膀,以找到一點支撐。
他此刻雙眼猩紅,裝滿情欲的眸子看著我,讓我心尖一顫,不由的更加抱緊了他的腰肢。
直到我們雙雙到達快樂的巔峰,滿室彌漫著淫靡之氣。
他甚至沒力氣再去盥洗,因此我跪在他身下幫他擦拭著身體,讓他更舒服的入睡。
平穩而綿長的呼吸聲傳來,我知道他已經進入夢鄉。
可還沒等我緩過來神來,就被一隻粗糙的手掌從床榻上拽了下來,一直把我拖拽到臥室後麵的廳房裏。
與我麵容一模一樣的美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泄憤似的用腳狠狠的對著我的心口踹了一腳,一陣悶痛傳來,我卻閉緊嘴唇,不敢出聲。
“賤人,在床上像個娼婦一樣,真是下賤胚子,在這裏跪著吧,不跪滿一個時辰不許入寢。”
她撩起華美的衣衫優雅離去,代替我爬上床榻,躺在了那個已經酣睡的男人身邊。
我掩飾住眼中的恨意,一如往常乖順的低下頭,渾身脫力般的跪坐在地上,但是心裏並不如何慌亂。
因為我知道,這暗無天日的日子就快結束了。
2。
第二日,貴妃照常找了那個年輕的陳太醫來給我診脈。
看到他又搖了頭,貴妃臉上的氣急敗壞到底沒忍住,上前狠狠掐了我一把,她那尖細的指甲幾乎嵌進了我的肉裏,我閉眼忍痛,她見我不出聲,又甩了一個巴掌過來。
“賤人,肚皮也這麼不爭氣,要你有什麼用?”
陳太醫麵上有幾分不忍。
“娘娘,這不是急的事兒,再等等吧。”
她旋即把怒火噴向了他。
“怎麼,你也憐香惜玉上了,這丫頭要是不中用我幹脆送給你算了。”
陳太醫見她動怒,瞬間顧不上我了,溫聲軟語的哄了好一通。
不多時兩人就轉去了後屋,我盯著那道隨風浮動的簾子,默不作聲。
這宮裏太多見不得人的醃臢事了。
就連我,也是幫凶。
心裏忽而湧起無盡的酸澀,一股熱浪幾乎衝到了眼窩,被我生生逼退,腦海裏不禁想起了那個清瘦的身影。
我十五歲入宮,在宮裏過了九年如履薄冰的日子,再過一年,本是我出宮的年份。
那個溫潤的少年每到探親的日子都來看我,孜孜不倦的告訴著我還有多少時日可以出去與他團聚。
他總是溫柔的望著我,嘴角含笑。
“玉兒,我找了份活計,如今能掙一點錢了,等你明年出宮,我就下場,得個秀才應是不成問題的,以後我會給你好日子過的,你信我。”
他是我的未婚夫,自我入宮那日起便在等我。
可秦貴妃因為一己私欲,讓我們此生再也無緣相見。
我心裏一陣鈍痛傳來,自從被皇上占了身子,我再也不敢回應他的信,怕是他在宮外已經等的心急如焚了。
可我實在沒臉再與他相見,隻願他棄了我,再去尋一個賢良的好妻子。
從過往的思緒裏掙脫出來,我忍去一切情緒,繼續做我的影子。
秦貴妃之所以敢在宮裏如此大膽,是因為她實在有一個好出身。
她是當朝宰相之女,其父是三朝老臣,朝中幾乎都是他的門生故吏,秦淑怡是他晚年得女,寵愛非常。
其父為穩固地位把她送進了宮,皇上為平衡朝中關係,對她十分忍讓,才寵的她如此無所顧忌。
皇後也不得寵,她閨中時就視她為勁敵,又加上她自幼就不喜屈居人下,所以一直希望能生育子嗣。
可奈何她身子不爭氣,入宮三年,還沒有懷上一兒半女。
於是便打上了我的主意。
那日我慌急了,跪在她腳邊,苦苦哀求。
“娘娘,求您別選奴婢,奴婢的未婚夫還在宮外等奴婢團圓,您讓我做什麼都行,隻別做這個好嗎?”
她好話說了幾句,見我油鹽不進,便一個巴掌甩了過來。
“賤人,別不識抬舉,本宮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回頭有了孩子,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別哭喪著一張死了娘的臉,我看著晦氣。”
我畢生的幸福,在她嘴裏居然就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
那一夜,我帶著無盡的絕望,爬到了年輕的皇上身邊,臉上是黏膩的人皮麵具,幾百兩黃金的工藝任誰也看不出破綻。
他麵色潮紅,已是情動的模樣,看著我的眼神飄忽而迷離,我察覺到不對勁,瞥向煙霧繚繞的香爐,才意識到貴妃的膽大包天。
可那時已由不得我做任何反應,皇上的大手緊緊禁錮住我的腰身,情欲在他眼中翻滾。
他俊美的臉龐上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醉和癲狂。
那一瞬間,我突然與他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
我們兩個活生生的人,竟像是兩隻被操控、觀賞的動物行著那羞人之事。
事後,貴妃狠狠羞辱了我一頓,命我衣衫半露在她臥房內跪到天明。
她是天之驕女,即使是她授意,她也依然覺得是我搶了她的東西,如此不講道理。
我不僅身子失了清白,靈魂也仿佛被玷汙著。
她縱有再好的天命,也無權這樣踐踏他人的尊嚴和人格。
3。
傍晚,陳太醫才偷偷從殿裏走出,臉上的潮紅還未褪去。
貴妃一臉饜足的神情,看得我一陣惡心。
她看見我,眼裏的厭惡一閃而過,支使我跪在她腳邊為她按摩。
我力道輕點或者重點,她就會懲罰似的用腳尖踢我的下巴或者前胸。
自從我侍寢後,這是她最喜歡的遊戲。
我忍住心裏的恨意,低眉順目的一言不發。
“蠢貨,看你這幅木頭樣,就讓人厭煩。”
這時,她身邊的嬤嬤進了內室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她眼見著興奮了幾分,踢我一腳讓我下去。
我瞥了她們主仆一眼,覺得有點不對勁,因此退下後依然留心著她們的舉動。
突然從外間被領進來一個靈秀的女子,眼神清澈,嬌嬌柔柔的。
我聽見她軟糯的聲音響起。
“表姐,外祖母說你想家了,讓我來陪你幾天。”
貴妃看了她片刻,親親熱熱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等到有人領著那個姑娘下去安置,我才聽見她在低聲吩咐身邊的奶嬤嬤。
“管好底下人,不許讓她知道進宮是來幹什麼的,等見了皇上就好了,也省的我提心吊膽的用那藥丸了。”
“那個賤蹄子,既然不中用,就該讓她永遠閉上嘴了。”
說完,她遞給了身邊人一包什麼東西。
我聽的心驚肉跳,趕緊躡手躡腳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從她讓我知道她那麼多事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沒有好下場。
幸好我警醒,否則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病逝”了。
見招拆招吧。
晚上我剛吹了燈睡下後不久,就感覺到身邊有一個黑影悄悄的起身了,我佯裝睡熟,偷眼瞄去。
竟是與我同寢的蘭若在我放在床榻邊的水杯裏倒入了什麼東西。
我把呼吸放輕到幾乎要停滯了一般緩慢,忘了不知有多久,直到聽到她綿長的呼吸聲傳來,我才倦極了睡去。
第二日醒來,她見我完好無損,眼裏閃過了一點震驚,無措的問道。
“昨...晚,睡得好嗎?怎麼沒聽見你起身呢?”
我平靜的笑了笑。
“昨天可能太累了,睡得沉。”
出門時,看了一眼杯子,發現裏麵的水已經暗的看不出什麼顏色。
我心念電轉,知道,必須抓緊時間了。
貴妃見到我也像見了鬼一樣,明顯的心虛。
我假作不知,照常像一隻乖順的小狗默默服侍她。
她不知怎麼,今日難得的沒有折磨我。
我也就順理成章的告了半天假,謊稱去找同鄉。
出了門,我走的飛快,麵上卻不顯焦急。
負責采買的小太監是跟我同時入宮的,他機靈,認了個有權勢的太監做幹爹,倒是吃得開。
我匆忙找到他時,隻顧得把積蓄都塞到他手裏,在耳邊囑咐他為我買兩樣東西。
他也不問,就出宮去了。
傍晚時分,我手裏已經有了想要的東西。
心裏稍微鬆了一口氣。
應該還來得及。
隻要貴妃手裏還沒找到趁手的替代品,我就還不會有性命之憂。
否則她隨時隨地想害我,我是招架不住的。
我卑賤之身,願意陪她搞替身這一套,她的族妹可沒這麼好控製。
所以我把致人瘙癢的藥粉偷偷塞給了她,她雖氣憤卻知道公然反抗貴妃姐姐也不是明智的選擇。
丞相府如今的一半榮光都係在貴妃的身上。
很快那女子身上便長了很多紅疹子,隻能連夜送出宮去。
貴妃氣的牙癢癢,但也沒辦法,隻能忍著不情願又再讓我替她侍寢。
4。
晚間,我剛洗過澡,細嫩的皮膚還泛著潮紅,皇上就來了。
他今日眼神清明,氣質溫和,輕輕把我擁入懷中。
床幔被落下,又是一室春色。
香爐裏的香嫋嫋升起,聞起來跟往常沒什麼不同,可是真的仔細去分辨,好似又有一些不同。
所以床榻之上,就與往日格外不同。
他猛的衝撞了過來,我順勢抱緊他的腰身,在他耳邊低喃。
“皇上,奴婢要告訴您一件事,但您此時千萬不要表現出來。”
他明顯愣了一下,但大概是被我懇切的語氣勾起了好奇,身下的動作沒停,耳朵卻豎了起來。
“貴妃要害您,求您帶我走,離開這裏我會告訴您真相。”
他身體僵硬了一瞬就很快恢複如常,我配合著他的身體扭動了起來,很快耳邊就傳來了他的低吼聲。
我被從貴妃宮裏帶走時,已是子時,漆黑的夜色中,我的眼睛卻格外的亮。
餘光瞥見貴妃在我身後恨不得掐死我的眼神,心裏莫名的舒爽。
回了乾清宮,皇上一臉晦暗不明的看向還帶著麵具的我。
我恍然,忙用手輕輕撕下麵具,露出我的真容。
他明顯被我的麵容驚了一下,沉聲喝問。
“你...是何人?”
窗外夜深露重,我把一切都向他娓娓道來,說到情動處,不禁哽咽。
當然,我不會傻到說起我的未婚夫婿和我如何期待出宮。
我隻會說貴妃如何算計皇上,又是苛待我,如何要殺人滅口,我是如何仰慕皇上,卻遺憾不能以真容侍奉。
貴妃生的明豔,卻有些跋扈和高傲,而我此刻隻是一個淚眼漣漣的嬌柔女子。
他會天然的傾向於相信我說的話。
又加之我實在有理有據,交出了我偷換下來的藥丸。
朝堂中,年輕的帝王已被宰相壓了一頭,遲遲不能施行新令,如今在後宮裏居然也被人如此戲弄。
但他如今還不能動貴妃,隻能輕拿輕放。
臉上除了滔天的怒意,還有氣自己無能的痛楚。
我心裏不知怎麼,想到過去三個月的耳鬢廝磨,到底是軟了幾分。
偎進他腳邊,輕輕的撫著他的臂膀。
身體的語言往往比口中的語言更能撫慰人。
片刻後,他身體柔和下來,猛的抱起我,走向床榻。
做了三個月的假夫妻,如今終能坦誠相見,竟添了意外的新鮮感。
我臉上的紅暈擴散開來,惹得他低聲曖昧的輕笑,我大著膽子攀上了他的身體。
這一次,格外的酣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