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鬆了一口氣,裴放就帶著下人匆匆而來,原來是宮裏來聖旨了。
裴放命人帶我去換一套體麵的衣裳和頭釵。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掂量清楚,否則,丟的是你先父的臉!”
我譏諷地勾了勾唇,未曾言語。
銅鏡裏的我形容枯槁,因為連日放血,我整個人蒼白得像隻惡鬼。
可不就是惡鬼麼,來索這家人的命的惡鬼!
聽到陛下要封我為一品誥命夫人時,淩嬌當場就紅了眼。
待裴放和傳旨太監走後,她狠狠將我推倒在地,一把攥住了我的青絲,眼底妒意翻湧,
“沈嵐!你不過是封建社會的產物!給你身份就是浪費!”
“隻有我!我才更適合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至於你,就一輩子給我抄佛經吧!”
頭上的劇痛幾乎讓我落淚,我狠狠攥緊手心。
她見怎麼折磨我都不吭聲,隻能恨恨去找裴放哭訴。
果然裴放如前世一樣,要求我把功勳轉給淩嬌。
被我拒絕後,他強硬地拉著我進宮請罪!
禦書房內,裴放重重地跪在地上,慷慨陳詞,仿佛是伸張正義的俠士:
“陛下,真正去青州救災、研製藥物抑製瘟疫的人,並不是沈嵐,而是淩嬌!”
“眾所周知,淩嬌才華橫溢,她還知道各種急救法,擅藥理,能人所不能。”
“去青州救災這種事,她本不想宣揚,誰料卻被沈嵐這妒婦搶了功勞。”
他義正言辭,仿佛親眼見證了事實經過。
皇帝麵色一沉,眉眼帶出天然的威壓:
“沈氏,你有什麼可說的?”
我咬了口嘴裏的軟肉,劇痛讓我不至於因為過度饑餓暈倒,跪俯在地:“皇上,臣婦冤枉!”
裴放一窒,似沒想到我竟敢當著皇帝的麵跟他唱反調。
前世我就是太看重他候府臉麵以及我兒的前途,信奉家醜不可外揚。
即便他們對我再過分,我也不曾對外提過一句。
裴放就是看中這點,才敢拉著我進宮麵聖。
見我不配合,裴放頓時惱羞成怒:“沈嵐!你平時在府中謊話滿天也就罷了,現在在皇上麵前也跟睜眼說瞎話,你被權勢蒙了心,你簡直沒把皇上放在眼裏!”
“陛下,沈嵐仗著是國公女的身份,就敢搶占淩嬌的功勞,此事惡劣非常,大焱王朝絕對不能容許這種風氣存在,臣懇請陛下嚴懲沈嵐,以儆效尤!”
我心頭一震,爭辯道:“陛下,臣婦沒有說謊,當初臣婦絞了頭發......”
“娘親,你不要在欺騙陛下和外人了!”
裴霽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大殿內。
他穿著絳紅色的世子服,襯得整個人成熟了幾分。
裴霽先用失望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旋即跪在地上,嘴裏道:“護國公世子,太子伴讀裴霽,參見陛下!”
“臣此次前來,雖不孝,但依然要揭發娘親冒領功勳一事。”
裴霽用痛心疾首的表情看著我,迎著我黯淡下去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娘親從小得世家門閥教育,視等級尊卑為一切,怎可能去親自去賑災,照顧災民,。”
“但淩姨不一樣,她大方純善,樂施好善,倡導人人平等,把家中的仆人都當成朋友,也是我和父親親眼看著她去了青州賑災,結果自己落下一身病根,卻從不對外宣揚,這樣的人才配得上您親封的誥命夫人身份!”
裴霽言之鑿鑿,尚顯稚嫩的臉龐上滿是嚴肅。
裴霽跪行兩步,深深伏在地上,語氣悲壯:“陛下,臣娘親平日被人捧慣了,一切都要最好的,才會妄想霸占淩姨的功勞,臣願意辭去太子伴讀一職,隻求陛下繞過娘親這一回!”
他明麵上,為了護著我寧願辭官,可實際上,卻將我欺君罔上的罪名坐實了!
我緊緊盯著這樣的他,心頭絞痛,忍不住苦笑。
我的親兒子,明麵上,冒著寧願辭官也要保下我,可實際當真用心險惡,是要將我欺君罔上的罪名徹底做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