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眼看到我的屍體被丟棄在荒無人煙的舊廠房。
淤泥覆蓋了我腫脹的身體,遍布全身上下的傷口血肉翻湧,整張臉皮被人撕下,血肉模糊。
我是被路過的村民發現的,他在尖叫後第一時間撥通20。
不到半個小時,急救車疾馳而來。
荀妙言第一個衝下救護車,當看到我的慘狀時,所有人,無一例外,全都臉色慘白地轉頭幹嘔。
有小護士低聲嘟囔:“荀醫生,這個人的死狀......和您那位朋友,好像很像呢。”
那位朋友,指的就是宋岩冗。
我的妻子,荀妙言的白月光。
他於一月前因故意殺害而身亡,死狀淒慘,死後還被我這個法醫解剖,試圖寫出一份詳盡的死亡報告。
提及宋岩冗,荀妙言冷靜的眼神中微有波瀾。但她很好調整好狀態,半蹲下身子,充分履行自己身為醫生的職責。
隨後,她確定地開口道:“沒有搶救的必要了。”
“人已經死了。”她說。
警察很快拉起警戒線,將這一塊地圈起來。
“荀醫生,開始走程序吧。”警察開口說道,“如果這名死者與宋先生的死因真的一致的話,那很有可能這是一個連環殺人凶手。我們必須對這名死者的屍體進行解剖,以確保他的死因與宋先生是否一致。”
荀妙言抬起了眼。
我以為她會拒絕。
畢竟身為救死扶傷的醫生,她最看不起的,就是我們這種,死者已經去世,卻還不能入土為安,要被我們“大卸八塊”的法醫。
作為負責宋岩冗一案的法醫,荀妙言更是跟我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最後與我徹底鬧翻。
可萬萬沒有想到。
她隻是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知道了,按程序走就好。”
我覺得自己輕飄的靈魂,那一瞬好似被石頭狠狠地朝地上壓去。
我怔然地盯著她那張平靜的臉,久久無言。
原來,她不是不能接受法醫這個職業。
隻是,不能接受宋岩冗的屍體被“大卸八塊”而已。
警察裹緊我的屍體時。
我的右腿被翻起來。
一道極長的疤痕驟然入眼,荀妙言輕輕地皺了皺眉頭:“等一下。”
我緊張得連呼吸都忘記了。
可下一秒,荀妙言往前走去的動作,還是停住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失心瘋了,怎麼可能會是......”
她朝警察頷首:“沒事了。”
我自哂自己可悲又可笑。
自己的妻子居然連上前查看一眼,都懶得動彈。
明明,她可以發現,我已經死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