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到公主府時已經天黑，我徑直走到沈凜的住所，推開門的那一刻，他迅速將桌上的紙條藏於袖中。

我收回視線，故作無事發生。

“公主？”

待看清我的臉時，他才掩去眉眼間的淩厲，露出一絲驚慌。

我踱步到他身前，沈凜下意識後退，直到我的手落在他的臉上。

他渾身一僵，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任由我滿目柔情的看向他。

“還疼嗎？”

眼淚瞬間溢滿眼眶，“沈凜，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哽咽著解釋，“青鸞是皇兄安排在我身邊的人，若是讓她知道我對你的愛慕之情，皇兄一定會派人殺了你。”

沈凜眸光微顫，卻依舊不發一言。

我摟住沈凜的腰，將頭靠在他的懷裏，“沈凜，我愛慕你。我想與你在一起，長相廝守。”

他遲疑了片刻，然後收緊了手臂，“能得公主愛慕，沈凜死不足惜。”

我輕輕搖頭，露出笑意，“喚我昭雲。”

沈凜依言照做，我抬手輕撫過他的眉眼，“沈凜，你要記住，如論我如何待你，都隻是為了保護你......”

“海枯石爛，此情不渝。”

沈凜不知道信了幾分，隻是終於放下了戒心，“昭雲，我明白了。”

直到踏出那座院子，走到後園裏，我才扶著樹吐了起來。

指甲嵌入肉裏，我雙眼泛紅，死死盯著地上的石子，“慕容凜，一切才剛剛開始。”

第二日宮裏便派人來到公主府上，“太後偶感風寒，傳昭雲公主進宮侍疾。”

我心中一顫，愣了片刻，然後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厲聲質問：“母後怎麼了？”

為首的太監笑著寬慰我，“太後無恙，隻是想念公主。”

沈凜站在角落裏，餘光卻一直看向我。

我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臂，眉頭微蹙，滿臉擔憂，當即便隨人一起進了宮。

“昭雲。”

途經禦花園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宮人紛紛跪拜。

我轉身看去，瞬間便落下淚來。

當初夜夜噩夢，我卻舍不得醒來，隻為多看皇兄一眼。可如今，他卻站在我身前，雙眼含笑。

皇兄無奈地搖了搖頭，用衣袖擦拭我的眼淚，“怎麼哭了？”

我哽咽著搖頭，勉強露出笑容，“我隻是擔心母後的病體。”

他牽起我的手，“如此，朕便和你一起去壽康宮看望母後。”

手心傳來一陣溫熱，那是獨屬於活人的溫度。

我守在壽康宮，親手為母後端藥，隻是第三日，我便跟著病倒。

皇兄讓我住進當初在宮中的寢殿，命太醫悉心照料。

我體恤宮人，關上殿門，唯獨留下青鸞，每日從太醫院取藥回來煎製。

是夜，青鸞端著藥進門，卻看見我穿戴整齊，她愣在原地，“公主，您這是要做什麼？”

我端起藥碗，將藥灑進一旁的盆栽中，“三日之內，你一切如常，但切記不可讓任何人見我，明白嗎？”

青鸞一臉懵懂，卻是跪倒在地上，舉起手指發誓，“青鸞此生，隻忠於公主一人。”

“公主的命令，青鸞哪怕是死，也一定會做到。”

我伸手將她扶起，笑著刮了刮她的鼻梁，“你不用死，我隻是要出宮一趟，三日之內一定回來。”

馬車踏過青石板路，直到駛出宮門，忽然被人在長安街上攔下。

“宵禁時分，何人敢在此走動？”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內，我掀開簾子，果然看見傅臨川騎在馬上的身影。

看見是我，他剛要出聲，便被我攔下。

我懇求地看向他，“傅臨川，我要出城一趟。”

傅臨川先是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他親自將我護送到城外，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發問。

“公主要去哪裏？”

我一時如鯁在喉，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我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傅臨川，我此次離京無人知曉，請你幫我，保守秘密。”

他幾乎就要開口和我一起前去，可最終還是向後退了一步，“公主珍重。”

傅臨川的身影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很快便消失在黑夜裏。

我日夜兼程，終於來到了記憶中鄉下的那個村落裏。

竹屋裏空空蕩蕩，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你找誰？”

我轉身看去，蘇輕塵背著藥簍，布衣釵裙，卻依然難掩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