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皆傳皇帝情深,對前朝公主念念不忘。
我笑了,所謂的情深,就是抄家滅國。
那個深愛他的嬌嬌已死,活下來的是我般若。
可是當我送他上路之時,他卻露出了然的笑。
“我的嬌嬌長大了,我再也不用怕有人欺負嬌嬌了。”
......
一場春雨過後,竟生得幾分涼意。
所有妃嬪本應該在各自的寢宮休憩,這天氣涼得讓人不願出走。
隻是我的宮中卻很熱鬧。
幾乎所有妃嬪都被我請來,看這場好戲。
淑妃陳氏跪在地上,本就白皙的麵容上顯得剛剛落下的巴掌格外刺眼。
瞧著陳氏紅腫的小臉,我的心情愉悅起來,順手賞了在場所有人一串瑪瑙。
“本宮記性不好,淑妃將先前的話再說一遍。”
我懶洋洋地吃進一顆葡萄,抬起眼慵懶地笑道。
陳氏本是將軍之女,性子英烈,就算我剛剛叫嬤嬤連扇三十個耳光,她也不願低頭。
“賤人,你休要囂張。”
陳氏瞪著我,眼中皆是仇恨,“你蠱惑皇帝殺了我兄長,你不得好死。”
話音剛落,旁邊的嬤嬤又是一巴掌。
我以為陳氏好歹出身世家,會聰明一些,但沒想到愚蠢至極。
陳家權勢漸盛,風頭十足,符敘那性子又怎會容忍。
陳氏竟將所有怪罪在我的頭上。
我笑了笑,下了美人榻,走向陳氏,伸出手抬起陳氏的下巴。
“罵得好。”我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撫上陳氏的臉龐,嬌笑道,“本宮一直想要人麵鼓。聽說人麵鼓敲起來聲音甚是好聽。”
我的指尖停在陳氏大的麵頰,“可惜淑妃人老色衰,這副皮囊不適宜做人麵鼓。不如就讓你的女兒來吧,她年紀正小,皮膚正嫩。”
陳氏一下子怒吼,“你這賤人放過我女兒。”
瞧瞧,直到現在這蠢貨也不知道服軟的,我頓失了耐心,不去看奮力掙紮的陳氏,起身說道,“淑妃新做的指甲很是好看,就拔了去罷。”
身後牽製淑妃的侍衛聽完,立馬動手,寢宮中隻餘淑妃的慘叫聲。
幾乎所有人聽著慘叫聲都膽戰心驚,隻有我心中暗喜。
當日吳國城破,領軍的人正是淑妃的父親陳將軍。
陳將軍一生英勇善戰,父皇生前很信任他,但陳將軍卻轉身投靠符敘,帶兵殺進皇宮,斬下我父皇母妃的頭顱。
陳將軍老來得女,隻有淑妃這一個女兒,自小寵愛淑妃要緊。
今日淑妃的遭遇必定讓那老匹夫心如絞痛。
想到這裏,我更加興奮。
“我記得百獸園中新養了一隻藏獒,不如就將淑妃剁了去喂狗吧。”
此言一出,周遭倒吸一口涼氣。
就連嬤嬤也忍不住出聲勸告,“貴妃娘娘,不如等皇上來了再做定奪吧。”
我抬起眼,雖是笑著,但眼中卻是冰冷萬分。
“怎麼,本宮的話是耳旁風嗎?今日所有的事本宮一力承擔。”
我自然不會蠢到衝動之下做這件事,隻不過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符敘了。
符敘也想對陳家動手,他隻不過在找一個機會。
而我便給他這個機會。
淑妃被拖下去的時候,滿是恨意的話音仍然回蕩在整個宮殿——
“般若,你不得好死!”
陳氏又怎知,我已經死過一遭了。
符敘下朝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備好飯菜在宮中等著他了。
我知道,在來這裏的路上,符敘已經聽身邊人說起今天這件事了。
隻是,符敘並未出言問過一句今日之事。
就在我惴惴不安的時候,符敘擱下手中的瓷碗,看向我。
“今日貴妃行事倒是陰狠。”
符敘語氣雖然聽不出一絲怒氣,但我知道他懷疑起了我。
若不是有深仇大恨,我何至於下此狠手。
我知道做這件事帶來的風險,但我更相信自己對符敘的判斷。
所以,符敘對我的懷疑也是在我的情理之中。
我不慌不忙地起身跪在地上,抬頭看向符敘的時候,眼中依然盛滿了淚水。
“皇帝莫不是忘了,一年前,臣妾僅僅三個月的孩子被淑妃指使的人掐死在繈褓之中。”說著,我比劃著,“皇上,我的孩兒才那麼小,還沒來得及叫我一聲娘親,他就慘死了。”
一年前,我隻是出去尋人的功夫,回來的時候發現,剛生下的小皇子在繈褓中已經全無生息。拷打宮中的人才知道,進入那間房的人就隻有奶母。
隻是奶母與我素日無冤無仇,這種殺頭的死罪她是萬萬不敢做的。
在奶母行刑前一日,她請求見我。
當我踏進牢房時,奶母一下子跪倒在我的腳下,涕淚橫流,“娘娘,老奴真是枉付您的好。隻是老奴真的身不由己,家中老小皆被人控製,老奴身不由己啊。”
能如此膽大妄為的人便隻有當時盛氣淩人的陳氏了。
我能查到幕後之人,那麼符敘也能查出。
隻是符敘當時並沒有罰陳氏,他還得依仗陳將軍穩固自己的皇位。
說到這裏,我看到符敘神色一鬆,我又撩起自己的衣裙,小腿處的疤痕豁然出現。
“兩年前,臣妾剛被寵幸不久,淑妃便找理由懲罰臣妾。她嫉妒臣妾的舞姿,便用烙鐵燙傷臣妾的這裏,還讓人狠狠地踢臣妾,雖然沒有什麼大事,但臣妾也因此落了腿疾。”
那年,符敘親眼看著陳氏做這些事。陳氏還笑盈盈道,“皇上,般若妹妹不小心踩死了臣妾的團子,臣妾這樣做不過分吧?”
團子是陳氏養的狸貓,可是那天我碰上團子的時候,它已經死了。
符敘淡淡一笑,“一命換一命,愛妃已經算是仁慈的了。”
符敘這人一貫隱忍,看似溫潤如玉,實則那顆心比冷窖都要嚴寒。
我淚眼婆娑地看向符敘,“臣妾更多地想替我們的孩子報仇。”
符敘伸手扶起我,溫柔說道,“朕能理解母親之心。般若,這件事你做得很好。”
說著,符敘抬手擦去我的眼淚,“聽那些奴才說,你想要人麵鼓?”
我低下頭,“臣妾這樣做是不是太殘忍了。”
符敘朗聲笑道,“般若喜歡的,朕自會滿足。”
符敘又怎麼會是取悅我,他最清楚斬草要除根的道理了。
不然,五年前又怎麼會不放過王室中的任何一人。
當晚,便有奴才為我呈上做好的人麵鼓。
我聞著鼓上還有一絲血腥味,皺起眉連忙擺手,“找一個盒子鎖起來。”
其實我想過放過陳氏的女兒,隻不過在我有了身孕時,這個孩子曾將我推入湖中。
其母尚且如此,一直在身畔的女兒又怎是善類?
第二日,有人傳來消息,陳將軍在家聽聞女兒遭遇,氣急攻心,噴出一灘血之後便暈了過去,至今未醒。
符敘派去的禦醫說,陳將軍怕是回天乏術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情好了很多,隻叫著貼身婢女隨我去散散心。
經過一處假山時,我聽到一陣窸窸窣窣。
我示意婢女退下,自己放輕腳步走過去。
不是因為我膽子夠大不怕死,是因為我看到了露出的裙袂是貴人所穿材質。
想必等會見的是關宮中秘事,而我,自五年前之後便不隨意輕信任何人。
我走過去,就見前不久入宮的貴人儲昭依偎在一位侍衛身上。
我輕輕咳了一聲,“昭貴人,你的衣角收收吧。”
儲昭顯然一驚,連忙拉開和侍衛的距離。
還不等儲昭開口,我笑了笑,“符敘果然不招人愛,真是活該。”
儲昭的神情明顯一鬆。
“好了,畢竟在宮裏,有什麼事還是避著些吧。”我瞥了一眼仍然緊張的儲昭,“不然,死的可不隻是你們兩個。”
走出去的時候,我漫不經心地對婢女青青說,“沒想到這宮中野貓這般多。”
青青頷首,“還好沒驚擾到娘娘。”
今日是五月初八,符敘在這一日從不留戀任何妃嬪那裏。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日是前朝公主元槿柔的生辰。每每這一天,符敘忙完朝政之後便會自己一人待在書房中不出來。
我曾瞧見,書案露出一幅畫的一角,雖然隻是一角,但我記得很清楚,畫中之人穿著的衣服,乃是我及笈那日皇兄送的軟煙羅製成的衣裙,那質地最是難得。
很多個夜裏,我都聽到符敘夢囈,無數次喚一個名字——
嬌嬌。
宮中私下皆傳,這位薄情的皇帝隻愛過一個女子,就是前朝公主元槿柔。
可是我記得很清楚,符敘殺她家人,滅她國。
符敘竟然還有臉麵喚這個名字。
嬌嬌死了,活下來的是我般若。
五歲的時候,我便和符敘認識了。
彼時的符敘是尚書大人的養子,因為天資聰慧,尚書大人特意求父皇允許符敘入宮和我們一起讀書。
老夫子脾氣很臭,宮中之人幾乎無人敢動我,誰都知道我是父皇母後最寵愛的朝和公主。但是老夫子說打我就打我,板子一抽,就算我嗷嗷直哭也不會手軟。
但是老夫子很喜歡符敘,他說符敘小小年紀便有古人之慧,前途無可限量。
所以我剛開始一點都不喜歡符敘,覺得他年少老成,憑什麼老夫子就舍不得打他手板子呢?
我開始熱衷欺負符敘,要麼偷偷往他的茶杯中放一抔鹽,要麼把畫得歪歪扭扭的王八貼在他的後背。
我的皇兄元玉安本來也不喜歡他,但後來莫名其妙地開始與符敘勾肩搭背。
最後隻有燕度和我一個陣營。
當我讀到殷商史書時,我心中嘀咕,這符敘可不就是一個男妲己嗎,讓身邊這麼多的人都喜歡他。
就連我的要好的玩伴見到符敘時,都忍不住臉紅。
直到有一天,我偷偷跟在符敘身後,準備衝他扔手中的石子時,符敘的聲音響起。
“公主,不要再胡鬧了。”
語氣中頗有一些無奈。
我悄悄丟下手中的石子,裝模作樣咳了一聲,然後叉起腰,“哼哼,本公主可沒做什麼壞事。”
符敘微微一笑,“是,公主最乖了。”
符敘這句話倒讓我不好意思起來,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自那天起,我不再欺負符敘。
從皇兄哪裏知道符敘身世可憐,其父母本是尚書大人府上的奴才,但兩人辦事途中慘遭意外,留下遺子,尚書大人心慈,便將符敘認作幹兒子。
聽到符敘的遭遇後,我忍不住紅了眼睛,暗暗決心要對符敘好。
隻要宮中有什麼稀奇玩意兒,我都會為符敘挑上一份。
符敘接到東西的時候,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總會笑得彎起來,然後伸手摸摸我的腦袋,說道,“公主對子貢真好。”
子貢是老夫子為符敘取的字,皇兄也總叫他子貢,隻有我常常大著嗓門直呼其名。
十四那年,父皇開始為我尋一樁親事,其中父皇最中意的便是開國大將軍之孫燕度。
燕度進宮也越來越勤。於是,宮中之人皆傳,不日我便要嫁給燕度了。
那是一個月圓之夜,我的宮院中栽了很多槐樹,大片大片的槐花盛開,味道很是沁人。
我沒想到的是,一向守規矩的符敘竟然翻過牆,跑到我這處來。
我瞪大眼睛望向符敘,“符敘你這個木頭開竅了。”
從前我最喜歡爬樹翻牆,符敘總會說我。
但如今,符敘竟然做了翻牆這事。
符敘倒是神色淡淡,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錯的愧色,他跳了下來,一個神沒站穩差點摔倒。
我看得津津有味,畢竟這朵神嶺之花做這種怪異之事算是難得。我恨不得把皇兄他們都叫來一起觀看。
湊近了一些,我聞到符敘身上有淡淡的酒氣。
我抬頭仔細瞧了瞧,符敘白皙的臉上泛著紅暈。
我恍然大悟,難怪符敘行事怪異,原是他喝了酒。
“嬌嬌。”
符敘愈發大膽,竟然敢叫我的閨名。
但不知為何,我聽符敘叫我,竟覺得雙腿發軟,心中一顫。
“你很喜歡燕公子嗎?”
我的腦袋搖得就像撥浪鼓一樣,“我可不喜歡他。”
燕度和我自小長大,我隻將他視為哥哥。
“那嬌嬌喜歡誰呢?”符敘輕聲問道。
符敘這一問竟將我問住了,我有些茫然,但瞧見符敘那張臉,一下子了然。
符敘本就生得好看,喝了酒後,眼角也抹上一絲嫣紅,竟然有些勾人心魄。
我看著那張臉忍不住咽了口水,“大抵是你吧,我見過所有兒郎中,符敘你是最好看的。”
符敘聞言,眼中有些一黯,喃喃道,“你怎會因為皮囊而喜歡我呢。”
但隨即,符敘笑了笑,“也罷,嬌嬌一直嬌憨,我很喜歡。”
我正要罵符敘怎麼敢這樣說我,符敘又是一笑,“嬌嬌,子貢很喜歡你,你可願嫁於我?”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月色清明, 蟬兒吵得很歡。
清風吹過時,我聽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聲。
大約那便是情動吧。
不久,我便主動向父皇提起,我心悅符敘。
父皇聽了之後,眉頭一皺,“隻是,他配不上我的嬌嬌。”
我一聽,噘起嘴巴不樂意說道,“英雄不問出處。”
父皇仍然遲疑,我便每日磨他。
我和符敘有一段時間不曾見過了,再次聽到符敘的消息,是符敘請旨想去淮南一帶,為父皇解憂。
前段時間,淮安遭受大水、蟲災。為此,父皇很是頭痛。
朝中無人敢去為父皇排憂解難,因為這事又哭又難,要是流民情緒高漲,保不準會失控殺了前去的官吏。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我心中一緊,每天都為符敘祈福。
盼啊盼,一個月後,我終於見到符敘了。
符敘瘦了很多,一臉倦意,但見到我的時候,他的眼睛一下子變得亮晶晶的。
“嬌嬌,我終於可以娶你了。”
原來,符敘此次前去救災全是為了我,他知道自己身份與我懸殊,便自請前去救災。
就在見我的一刻前,符敘去朝堂述職時,末了跪在地上說道,“子貢自知配不上公主,但是子貢鬥膽求皇上給子貢一個機會,子貢願意對公主永生永世好。”
父皇動容,又念及符敘的才幹,便默允了。
此後,符敘踏入朝政,鋒芒愈顯。
人人皆說,父皇為了尋了一個好駙馬。
符敘對其他女子總是目不斜視,一臉冷漠,但對我,向來是寵溺溫柔。
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遇到符敘是此生最幸運的一件事。
每天我都盼望著和符敘早日成親。
就在我和符敘成親的前一日,出了事。
父皇寵愛我寵愛得要緊,我出嫁自然是大事,父皇幾乎調動了宮中大多人來布置這場婚事。
就在我滿心歡喜的時候,符敘暗地勾結陳將軍,調兵攻破城池,直逼皇宮。
符敘是即將完婚的駙馬,他怎會不知哪處兵力最薄弱。
當驚慌的求救聲響起的時候,我的美夢便醒了。
我再也不是那個受盡寵愛、期盼良人的朝陽公主元槿柔了。
整座布滿紅色掛簾燈籠的宮殿,霎時成了人間地獄。
我對這處地方最後的記憶就是大片的紅色。
紅色的裝飾,紅色的鮮血。
原來,符敘是前朝皇帝遺子,前朝皇帝昏庸無能,導致民不聊生。彼時還是一介武將的父皇揭竿而起。
父皇心善,沒有趕盡殺絕,符敘正是鑽了這個空被抱出來,改名換姓交到尚書大人手中。
最後,和我從小長大的婢女小柯反應過來,拉著我往暗道跑。
那個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小柯將我快速地推進暗道,“公主,好好活下去。”
我反應過來,淚眼婆娑地想要衝出去找我的父皇母後,小柯哭著攔住我,“公主,你不要再去送命了。”
是啊,我是一國公主,我怎麼能這個時候犯蠢,一意孤行呢?
父皇母後他們凶多吉少,我若是再衝動赴死,那麼元家便真的沒有一點希望了。
我拚命止住淚,招手道,“小柯,快和我走。”
小柯卻笑出了淚花,“奴婢這次不能陪公主了。”
“若是讓他們發現公主逃走,一定會窮追不舍的。”
“公主莫要自責,沒有人比您更適合報這血海之仇了。”
我明白小柯的意思,可是那時我已經無法再兒女情長了。
我狠狠擦去淚水,“我會為你們報仇的。”
我從暗道逃出皇宮,離開時我看到我的那座寢宮已經燃起熊熊大火。
那天,我幾乎哭瞎了眼睛。
但沒想到的是,燕度卻在暗道通向之處等著我。
見我狼狽出來,燕度欣喜若狂,“嬌嬌,我帶你走。”
燕度帶我去了一座偏遠小鎮,為我引薦一位江湖遊醫。
“你可願受切膚之痛換一副皮囊嗎?”
我看著遊醫有些心疼的眼神,笑了笑,“從地域間爬出來的人,有甚可畏?”
遊醫為我換了一副皮囊,整個過程我未曾吃痛一聲。
因為我在想,想父皇母後、皇兄,想小柯。
想著想著就不覺得痛了。
我又吞了一塊焦炭,毀了之前的嗓音。
燕度這個向來爽朗肆意的男子看到我的時候竟然落了淚。
燕度知道,曾經我是最愛美的女孩子了。
燕度後來告訴我,陳將軍攻破皇宮之後,直接奔向父皇母後,當眾砍下兩人的頭顱。而我的皇兄,為我的逃跑拖延時間,但最終被將士們亂箭射死。
我忍著淚繼續問道,“那小柯呢?”
燕度看著我這副模樣,心疼得閃著淚光。
燕度自小在軍營中摸爬滾打,什麼苦什麼累沒受過,但他這副樣子卻是我第一次見。
“小柯點燃了整座宮殿,想扮作你自焚。這樣便無人能夠識穿了。”
可是燕度沒有給我說後麵的話,他掏出兵符塞在我的手裏,“嬌嬌,這是開國皇帝為了嘉獎我的祖父汗馬功勞,特地將一支精銳將士賜予他。現在我把它交在你的手中,你遲早會用到。”
我慌了神,“燕度哥哥,你這是作甚?”
燕度摸了摸我的腦袋,笑了笑,“你別瞎想,我一介男兒有武藝傍身,你可不一樣,我不能時時刻刻守在你的身邊,用它來防身吧。”
我半信半疑地收下了兵符。
燕度笑容有些憂傷,“嬌嬌,你可知我從小的心願就是娶了你嗎?”
我低下頭一言不發。
燕度是少年將軍,一生鮮衣怒馬,王都的女兒家喜歡他的數不勝數。
隻是,燕度卻對我深情至此。
“嬌嬌,我會一直站在你的身後。”
燕度做到了,哪怕他身亡,我都覺得他一直守護著我。
以至於能夠讓我有勇氣地大步向前走。
那天之後,燕度再沒有來見我。
一天兩天甚至半個月,燕度都沒有來。
就在我惶惶不安的時候,燕度的副使李唐找到我。
“公主,燕將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