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多少父母，以愛之名，把孩子當做自己的複印件。

這是我真實發生的故事。我也不知道就是發出來會這麼，隻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未來都是美好的。

未來很美好，值得我們去看看。

1.

“乖乖，你這大包小包又買的什麼，都堆在門口？”

媽媽不滿的聲音從玄關傳來。

乖乖從臥室裏跑出來，假裝沒聽見媽媽聲音裏的不滿。

開開心心地拆了快遞包裝，將考試需要的一些東西往我房間裏麵拿。

“這是朋友推薦，專門緩解考試前身體不適的，我買來試一試，看看能不能睡得好些。”

“這種東西隻能用來糊弄你們小年輕，哪來那麼多失眠，就是你現在環境太好了導致太懶。

“你這次考試為什麼，這麼緊張，一次考試需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嘛？還要花費這麼多錢。有這個錢，不如多吃點好吃的。浪費錢。”

媽媽的話，總能夠讓我的好心情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乖乖忽然就沒了興致，有點煩悶地將枕頭往床上一堆：

“那我不弄了，媽媽。”轉身就要往臥室外走。

“說你兩句就不高興了？”媽媽追著我從臥室走了出來。

“我哪一句不是為了你好？花那個錢，不如多買點好吃的，吃好了，就自然睡的好，不吃好東西，怎麼可能睡得更好？

“你們這些孩子啊，網上的人說什麼都照單全收，自己的媽媽全心全意為你好，你卻當成驢肝肺......”

老太太一邊叨念著，一邊在陽台收衣服。

乖乖坐在沙發上，感覺母親的話語像咒語一樣緊緊囚住了我。

那種久違的感覺又回來了。

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扼住了我的喉嚨，讓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越捆越緊，避無可避。

我是個20級高考考生，今年準備高考。

從得知自己高考前一個月生病開始，我便陷入了嚴重的失眠。

經常性地無法入睡，讓我臉色發白。

眼底發青，整個人毫無精神。

我不知道該跟誰訴苦。

朋友和老師他們都在準備高考，工作和學業繁忙。

每天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學習的路上。

回到家，媽媽照顧自己，雖然一日三餐安排得精心細致，卻從不理解我的煎熬。

每次聽到“失眠”兩個字，媽媽總嗬嗬一笑：

“你把玩手機的習慣改了，就什麼毛病都沒了，都快考試了，還不上心。”

想來想去，我隻有就是在問哈那個走了單招的一個朋友，想著能就是開解哈自己。

我有點不好意思：

“我，我是想問問如果我死了，你們會傷心嘛？或者來看我嘛？”

那個朋友走的是單招路線，然後我考完了，就去耍了一下段時間，開始找工作了。

我是混寢，然後我也和我認識了2年半，一個寢室，但是不是一個班的。

關係還是挺好的。

所以我準備去問問我。

雖然在考試期就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

但是當整晚整晚地睡不著時，我還是難免會控製不住地沮喪。

因為擔心我陷入考試焦慮，在我的那個朋友的推薦下，那個朋友經常來找我談心，給我希望。

所以我那個朋友對考試焦慮失眠多多少少是理解一些的。

他想了想，對乖乖說：

“不要這麼想，你要就是明白，未來是自己的。不要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包括自己的家人。活著就是有希望，可能看到更多美好的......。”

乖乖感激地點點頭：“好。”

2.

到了晚上，我嘗試著用慢慢微信裏教我的方法。

從睡前一小時開始控製飲水，洗了個熱水澡。

打開白噪音，獨自一人倚在臥室床上靜靜地調整狀態。

我這會兒，反倒難得地擁有了與自己獨處的時間。

隨著音響裏的雨聲，乖乖的呼吸開始慢慢地沉靜下來。

整個人進入了一種越來越鬆弛的狀態，眼皮也難得地開始發沉。

門鎖卻恰在此時發出“哢噠”一聲輕響。

我嚇得一激靈，趕忙坐直了身體。

看著從門口推門而入的媽媽，有點迷糊地問：“媽，有什麼事嗎？”

媽媽端著一杯牛奶，走到乖乖的床頭。

“大夫不是說睡前喝一杯熱牛奶可以助眠麼，我給你熱了牛奶，快趁熱喝了吧。”

我有點為難，小心翼翼地說：

“謝謝媽。但是現在時間太晚了，我喝了胃脹。

“而且半夜總跑廁所影響睡覺，您看我明天早上起來喝，行嗎？”

“呦，”媽媽有點不滿地撇了撇嘴，“我大晚上的不休息給你熱牛奶，給你送到床邊來都不行？那我還得怎麼做你才能滿意呢？”

嘴上一邊說著，作勢就要把牛奶端走。

“別別別，媽，我喝！我現在就喝。”

趕緊接過杯子。

也顧不上燙，仰頭就將一整杯牛奶一飲而盡。

媽媽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就對了嘛。大夫說的多喝牛奶對你有好處，我這都是為你好。

“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說完，拿著空杯轉身離開了房間。

我感覺那杯牛奶就卡在我的喉嚨裏。

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吐不出來，也無法下咽，隻能任由它灼傷我的喉嚨。

我扔開書本，關了音響，任由自己在被子裏蜷縮成一團。

3.

第二天是個周末。

前天晚上，因為那一杯牛奶，我跑了兩趟廁所。

折騰到淩晨三點多才睡著。

我想著：反正明天不考試，索性睡個懶覺。

誰知道，不到7點，媽媽便推開了我的房門。

“快點起床了。我給你熬了紅棗粥，你趕緊去洗漱一下準備吃早飯吧。”

說著，不由分說地將遮光窗簾扯開。

睡眠不足而頭昏腦漲的我，感覺一道白光直射入眼，刺得我太陽穴生疼。

我趕忙用被角遮住眼睛，迷迷糊糊地說：

“媽，我昨晚沒睡好，我實在是沒有胃口。

“你讓我再睡一會，我中午起來再吃行嗎？”

“不吃早飯怎麼行。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作息不規律，天天熬夜玩手機，生生把身體熬壞的。

“早睡早起，三餐規律，睡眠自然而然就好了。”

媽媽隔著被子推搡我：

“快起來吧，我五點起來給你熬的粥，你要是不喝不就浪費了，喝了起來背書，早上的記性才是最好的。”

我放棄了掙紮，從被子裏爬了起來。

窗外的光線晃得我的腦仁生疼，仿佛要炸裂開來。

嘴裏又酸又苦，感覺隨時都有可能吐出來。

我真的很想對媽媽說：媽媽我真的很難受，你能不能稍微聽一聽我的意見？

我沒有逼你早上5點起床給我做飯，也請你不要逼我現在必須起來。

可是......我不敢。

我知道，我的反駁會招惹母親更多的詰責。

而那一句句的責備無非都是同一句話——

我都是為了你好，為什麼你卻不懂得理解和感恩？

味如嚼蠟地吞咽著碗裏的粥，乖乖陷入了沉思。

我的媽媽有一種恐怖的力量：我總是有辦法，讓我覺得對不起我。

我反複告訴我：我都是為我好，隻要這樣做就好，這一切都隻是我不好。

就像這碗裏的粥一樣，在外人和丈夫看來，是滿滿的愛與關心。

可是隻有我自己心裏清楚。

這一碗從5點就開始沸騰熬煮的粥，是我咀嚼多年依舊無法下咽的苦楚。

忍著嘴裏的惡心喝了三口，我往前推了推碗：

“我吃飽了，你們吃吧。”

爸爸看了我一眼，點點頭沒說什麼。

媽媽卻立刻變了臉色：“怎麼，我做的不好吃？”

“沒有沒有，”我連忙擺手。

“粥很稠，很香，是我的胃有點不舒服，可能昨天睡得太晚了，嘴裏發苦。我緩一會中午再吃，謝謝媽。”

媽媽皮笑肉不笑地把剩下的半碗粥端到自己麵前。

“我不就是告訴你早睡早起、不要熬夜玩手機麼，這點小事也至於擺臉色？

“我大清早起來一個人給你們張羅早飯，我也沒說自己胃不舒服啊！再說我那不是為了你好麼......你現在是考試最重要的時候。”

乖乖再次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被扼住了，越來越緊。

漸漸地感到窒息，頭疼欲裂，眼前開始有金星閃現......

我忍無可忍地喊出了聲：

“媽，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我沒有給你擺臉色看，我是真的不舒服，我想要片刻的安靜，行嗎？！”

“你這孩子怎麼跟媽媽說話呢......”

媽媽生氣地撂下筷子，發出“啪”的一聲。

我正要繼續說些什麼。

已經察覺到火藥味的爸爸搶先一步把粥胡亂倒進嘴裏，扔下碗筷就往門口走。

“我今天田裏麵還有些活，先走了。

“你們在家好好休息，我晚上回來吃飯，家裏就辛苦媽媽了。”

說完，把外套往身上一套，慌不擇路地逃離了現場。

等到爸爸離開，媽媽指著門口不存在的身影，數落乖乖。

“你看看，你當著爸爸的麵跟自己的媽媽頂嘴，你也不怕你未來婆家笑話你不尊重長輩！”

可能是身體上的不適降低了乖乖的控製力。

我回想著在所有的家庭矛盾裏從來不置一喙的爸爸。

難得有勇氣向媽媽回嘴。

“我怕他笑話？我的想法重要麼？”

媽媽怒不可遏：

“你這孩子，你怎麼跟媽媽說話呢！如果不是因為你快考試了，我用的著這麼伺候你嘛？你也是運氣不好，考試前居然生病了。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把我當成了什麼樣的人，我辛苦辛苦的給你準備吃的，你還吼我......。”

乖乖用手揉著太陽穴，感覺自己的血管在突突地跳。

被扼住喉嚨的感覺愈發嚴重，我渾身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母親還在責備，但是我已經聽不清我在說些什麼。

還能說什麼呢？還不就是那些話！

一切為了我好。

對不起母親養育之恩的是我。

不懂事的是我。

不知道感恩的也是我。

乖乖感覺到一陣惡心反胃，身體上的極度不適讓我失去了耐心。

我沒有力氣辯駁，隻想逃離。

俯身抓起沙發上的外套，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家門。

我坐在車裏不知道該去哪。

因為多年的嚴格家教，我幾乎不怎麼外出聚會，自然也沒什麼朋友。

如今一時衝動從家裏跑了出來，卻反而沒有了落腳的地方。

我茫然地翻著朋友圈。

看著熟人們曬出的各種周末趣事，覺得那種生活好陌生。

覺得自己和這個豐富多彩的世界如此格格不入。

想找一個朋友出來陪陪自己。

4.

前幾年，同學聚會的時候，他們邀請了我。乖乖開開心心地想去吃飯，在看哈多年沒有見麵的同學。

卻在梳妝打扮好臨出門的時候，被媽媽攔住了腳步。

“有家教的姑娘，誰大周末的還跑出去吃飯？你都離開那個學校了，你們班的同學那些人的目的你清楚麼？”

我據理力爭：

“媽，我同學對我很好，這回是人家主動給我邀請的，我當然要去了！”

媽媽不屑地撇了撇嘴：

“無事獻殷勤，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有別的念想？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最好騙了。”

乖乖臉一紅，有點急了：

“都是同學和老師，能對我有什麼念想？再說今天我們班的人都去，又不是隻有我和老師他們幾個人！”

“人多就更不能去了！”媽媽堅定地說，

“你不懂。你種長的又高，又單純的，又沒有主見，又窮的女孩子，誰知道見麵了誰揣著什麼壞心思？

“大家學校時間麵上過得去就可以了，哪有喊一個這麼小的姑娘周末出去聚會的道理？

“說你傻，你還不信！”

我急得都快哭出來了，站在門口直跺腳。

“這是我第一次被人邀請，你不讓我去，我的同學們會怎麼看我？！”

媽媽卻依舊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他們怎麼看你重要嗎？

“你拒絕這一次，讓他們都清楚你是個家教嚴明的好姑娘，以後自然不會再打你的歪主意。

“你太年輕了，這些彎彎繞繞你都不懂，聽媽媽的準沒錯。

“媽媽是過來人，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我繃不住了。

把腳上的鞋子一踢，捂住臉哭著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媽媽不滿的叨念從沒關嚴的門縫追進來。

“我都是為了保護你，反倒最後落一身埋怨。

“這世界上還有誰能比親媽更關心你？一點都不懂事......”

我感覺有一張無形的網從天而降，將自己緊緊地束縛住。

我再次感受到了窒息。

這麼多年了。

我嚴格按照母親的標準長大，亦步亦趨，小心翼翼。

沒有叛逆期，不敢調皮搗蛋，從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以為隻要乖乖的，長大了就可以遵照自己的意願，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可今天的事情如一記悶棍打在乖乖的頭頂，將我從所有的幻想中打醒。

我的媽媽，並沒有因為我長大了些就輕易放棄對我的控製。

我不敢哭得大聲，生怕招惹母親更多的責備。

我隻能把頭埋進枕頭裏，悄無聲息地流淚。

哭完了，我給黎老師打了個電話。

說母親突然高血壓犯了，我在家裏照看母親，抽不開身。

我死死地盯著房門，生怕母親突然破門而入。

同時壓低了嗓音，在話筒中一遍遍地向老師和同學們說著對不起。

黎老師反倒來安撫我的情緒：

“吃飯都小事，老人健康最重要。

“你踏實在家照顧阿姨，等阿姨身體好了咱們再聚。”

同事們也七嘴八舌地寬慰我：

“正好，今天這頓讓老黎請了。

“老黎自打準備養孩子了，人都變摳搜了！

“多長時間沒請我們吃飯了！”

黎老師一邊打著哈哈，一邊和乖乖道別。

乖乖呆呆地聽著電話那一頭的嬉笑怒罵。

感覺那是一個自己永遠都不配融入的世界。

那是我步入高中後第一次被邀請。

當然......也是最後一次。

......

5.

突然，回憶被微信彈出的消息提醒打斷。

懷揣著一顆忐忑的心，乖乖點開了慢慢（化名）的信息。

“不巧哎，今天我爸爸媽媽已經在家做了飯，我們不能出去吃了。”

乖乖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果然。誰還會願意接受我的邀請？

我是這樣一個無趣、邊緣、默默無聞的人，甚至還曾經放過人家鴿子。

我自顧自地苦笑，把手機扔到一旁。

手機卻震動了一下，慢慢姐的對話框再次彈出。

“不過，如果你不介意路遠的話，可以來我家吃飯。

“今天嚴哥燉了鬆茸雞湯，還炒了好幾個菜。

“你如果願意過來，下午可以試試我買的那些小東西。

“如果有合適你的，再下單。”

乖乖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我反複把那條信息讀了兩三遍，確認不是自己眼花。

慢慢居然真的向我發來了邀請！

已經好久沒有人邀請過我了。

自從快高考了，我的人生一直是父母和學校兩點一線。

這個世界忽略了我，我也早就忘了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

準確地說，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我從來都沒有看過。

慢慢是之前賣東西的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是一個懷孕快要生的一個大姐姐。

所以，慢慢發來的邀請，無異於外麵的世界重新向我敞開了大門。

願意！

當然願意！

乖乖顫抖著手指回信息，然後發動車子，迫不及待地一腳油門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