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這一生還真是命運舛桀。

父皇，皇兄，周明朗......

愛我的人，我愛的人，他們一個個都走在我前麵。

禦花園的桔梗花年年盛開，我也一年比一年成熟。

我知道，肩上有著皇兄交給我的重擔。

宮牆大院，權謀爭奪，不知有多少人埋葬在這之中。

就連我也不例外。

1.

「我好喜歡夏天啊！」

「隻有在夏天，這桔梗花才能開的這麼漂亮！」

我笑著在禦花園內跑著，手中還拿著一株藍色的桔梗花。

「昭兒別跑了，快到父皇懷裏來！」

父皇來了，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每次我玩累了，都喜歡躺在父皇那堅實的胸懷中，莫名的安心。

「昭兒真乖，快給父皇親親！」

父皇在我的腦門上輕輕一點，將我高高舉起轉圈圈。

我被逗的咯咯笑，他也跟著笑。

落日餘暉灑在天空，染紅了半邊天際，如同一幅美麗的畫卷。

我玩累了，躺在父皇的肩膀上睡著了。

一陣微風吹來，吹的我暖洋洋。

「昭兒，朕的心肝寶貝！」

「朕的心都要被你這小妮子融化了！」

「朕會保佑小昭兒一生平安，招天下最英勇的兒郎做駙馬！」

............

2.

父皇似乎從來身體都不好，整個後宮隻有我母後一人。

母後十九歲時，誕下了皇兄。

可能是覺得子嗣過於凋零，十一年後才有了我。

父皇，母後，皇兄。

打我記事起，他們便輪番在我身邊哄著我。

而我最喜歡跟著父皇，喜歡他坐在龍椅上抱著我，一聲聲的喚我「小昭兒！」

「昭兒，你皇兄護著你母後，那父皇就護著你可好？」

我坐在父皇的懷中，抬頭看向父皇。

「可父皇就沒有人來保護了呀」

「那就由我來保護父皇吧！」

我笑著緊緊的抱著父皇，似乎是在保護。

「那小昭可要好好保護父皇呦，不然父皇可能很快就要走嘍。」

父皇笑著摸著我的頭，滿臉慈愛。

可我不知道，那時的眼父皇眸蒙上了一層霧氣。

我七歲的那一年，第一次見到了父皇咳血。

那天我在課業中第一次得到了優，滿天歡喜的拿著想給父皇看。

可我打開殿門的一瞬間，卻看見父皇手中拿著沾了血的手帕，嘴邊還有淡淡的血跡。

父皇被我突如其來的闖入失了神，一時間不知該做什麼。

我將課業扔在了地上，紅著眼眶走到父皇的麵前，和之前一樣坐到父皇的腿上。

「我的小昭，你是怎麼了呀。」

我沒有回答父皇，拿起衣袖仔細的將他嘴角的血跡擦拭幹淨。

我緊緊的抱住父皇，害怕自己一不留神父皇就會消失。

「父皇是不是生病了？」

「我聽夫子說，人若是咳出血來，就意味著他的了一種很嚴重的病。」

「之前宮裏的周嬤嬤也是這樣的，一直在咳血，後來昭兒再沒有見過周嬤嬤了。」

「我聽其他人說周嬤嬤死了，昭兒再也見不到她了。」

「父皇，昭兒以後會不會也見不到父皇啊！」

我不知道為何很害怕，聲音也不自主帶著哭腔。

父皇用手幫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昭兒放心，父皇可舍不得離開你。」

「父皇還要看著昭兒出嫁，親自為昭兒蓋上紅蓋頭呢！」

我去問母後父皇的事，可母後卻隻是一遍一遍的歎息，輕輕摸著我的頭，讓我不必擔心。

我想去問皇兄，但皇兄似乎很忙，我始終找不到他的身影。

沒多久，父皇的身子越來越虛弱了，我看見他咳血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父皇醒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和我說話時也止不住咳嗽。

在父皇的寢宮內，有著很苦澀難聞的藥味，我很討厭這個味道。

我趴在父皇的身邊，肉嘟嘟的小手放在他的胸膛上，這一次沒有了往日的雄厚，而是虛浮。

每次見到父皇我都想哭，可我要忍著，不想讓父皇廢心神安慰我。

直到一天半夜，我被侍女喚醒，她說皇上喚您過去。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朝父皇的寢宮飛奔而去。

父皇的寢宮門口，朝中的叔伯，母後，皇兄都站在那邊。

我聽見了父皇的聲音，沒錯，是在喚我。

我衝到床前，拉起父皇那雙削瘦的手，淚水止不住往下流。

「昭兒不要哭，不要哭。」

「這一次父皇要食言了，父皇不能給昭兒尋駙馬，不能親自為昭兒帶上紅蓋頭了。」

「昭兒不要怪父皇，父皇會在天上看著昭兒的。」

「昭兒若是想父皇了，就抬起頭看星星，那最亮的一顆便是父皇。」

「對不起，不要怪......父皇......」

「昭兒你要好好的......」

父皇的手緩緩從我掌心落下，隻聽見寢宮外傳來陣陣哭聲。

我知道之前那個會哄我開心，會誇我，會讓我躺在他的胸膛上的父皇，我再也看不到了。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死亡。

3.

我生了一場大病，在夢中我看到了父皇，聽到了父皇的聲音。

他跟我說，他會看著我好好的長大，說我會平平安安的長大，長命百歲。

我醒來時不知道過了幾天。

我去看了母後，她蒼老了許多，原先如墨的青絲如今卻有著些許銀絲。

原先的哥哥成了皇帝，坐上了和父皇之前一樣的位置。

我這一醒，身邊的下人連忙稟報給了皇兄。

不過一會，皇兄便匆匆的趕來。

我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來人，短短幾日，皇兄就已經瘦了一大圈。

我的眼淚不自主的流了下來，緊緊的抱住皇兄。

「皇兄，我想父皇了！」

我一聲一聲的哭著，腦袋埋得很深。

「昭兒不哭，不要怕。」

「皇兄會保護好昭兒的，昭兒安心！」

皇兄拍著我的背，讓我不必擔心。

過了一個月，是皇兄的登基大典，我穿上長公主規格的服飾，身上珠寶首飾，都帶重重的玉冕。

還真是沉啊，壓得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站在皇位的邊上，看著一身龍袍的皇兄，他對著我點頭微笑。

恍惚間，我看到了父皇，他總喜歡這樣看著我。

按照父皇的遺詔，我被冊封為昭樂長公主，享有極大的權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隨著眾位大臣叔伯一起朝皇兄叩拜行禮，我打心眼裏為皇兄感到高興。

可當我起身抬頭看去時，總覺得皇兄離我越來越遠了。

從前那個會為我買冰糖葫蘆，會偷偷帶我出宮的皇兄，此刻有著威嚴與不可褻瀆的氣勢。

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從前對我最好的三個人都變了。

很快我十一歲了，皇兄在母後的幫助下穩定了朝堂。

我原以為，往後的日子會平平安安的過下去，再也沒有誰會打擾我們。

終究是我天真了。

那天夜裏，母後將我和皇兄喚入宮內，似是帶著歉意的看著我。

「昭兒，近幾日我總能夢見你父皇。」

「你父皇在下麵太孤單了，母後想去陪他。」

「對不起，母後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燁兒，日後照顧好你妹妹，不能受到一點委屈！」

我紅著眼看著一臉平靜的母後，我知道母後做出了決定。

那天，我沒有睡在母後的身邊。

我害怕！

我怕我舍不得母後走，我怕我會耽誤父皇見母後。

第二日我得到消息，母後領著幾個隨從悄悄的離開了京城，不知道去了哪裏。

我癡癡的站在城牆上，從白天等到了傍晚，終是沒有等到母後回頭。

約莫是過了一年，雲安寺傳來消息，母後在佛祖麵前安然大行了。

皇兄派人將母後接回了京城，和父皇同葬在了一起。

母後留了一封信於我，隻有短短幾個字：

「昭兒，你要好好的。」

我站在皇陵門口，沒敢進去看母後最後一眼。

「父皇，母後去找你了，日後就剩昭兒和皇兄兩個人了！」

「昭兒好想你們，昭兒知道父皇和母後會在天上保佑我好好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