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人在山上挖出來一尊詭異的雕像,蛇首人身。
大家都說是蛇仙要娶妻了。
當天晚上,奶奶就拿給我一件紅嫁衣,讓我穿上到山裏過夜。
我冷笑,蛇可是最記仇的
沒多久,村子裏怪事頻發,奶奶死了,爹懷了蛇胎......
1
我家在蟒村。
這裏四周都是大山,常年瘴氣彌漫,毒蛇遍布。
傳聞山上出現過蛇仙人,每隔一段時間蛇仙都會現身娶妻。
而蛇仙娶妻,求財得財,求子得子。
鬼節的前一天,村裏的男人們在山上挖出了一尊詭異的雕像,蛇首人身。
大家給他蓋了一座廟,紛紛前去祭拜,說是蛇仙降臨了。
當天晚上,奶奶拿出來一件紅嫁衣。
她拽著我,拿著血紅的嫁衣在我身上比畫著,嘴裏頭還念叨著尺碼正正好。
她笑得合不攏嘴,連帶著摸摸我的頭,一副滿意的神情。
這還是奶奶頭一次對我這麼溫柔,以往她這副樣子隻對我爹的,對我從來都是凶神惡煞,指使我幹家裏的活。
剛巧我爹回來了,奶奶給他看紅嫁衣,極盡討好,「我和神婆求來的,以後咱們家就好過了。」
我爹也笑開了花,看我的眼神都溫柔了不少。
晚飯的時候我爹讓我一塊上桌吃飯,給我碗裏夾了肉,問我還有想要的東西不。
我看著今晚的氛圍這麼好,爹和奶奶也罕見地沒有打罵我,鼓起勇氣說我想去村口的學校念書。
我爹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一巴掌重重扇到我臉上,把飯碗扣到我頭上:「你個賠錢貨還想去念書!你們這些女的就是不安分。」
我忍著痛,一聲不吭承受著我爹的拳打腳踢。
他罵的,還有我娘。
我娘是外麵人,這是村裏早就傳開的事實了。
她高考完那年遇到了人販子,被賣到了深山裏,然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她逃過好幾次,但最後都被我爹抓回來打個半死。
她第一胎生的是個女娃,也就是我,本來我奶奶說要把我丟去喂狗,我媽拚命哭著懇求說她再也不逃了,一定會給家裏生個男孩子,奶奶這才罷休留下了我。
他們給我取名叫陳招弟,一開始也沒盼著我出生。
隻有我娘,她總是流著眼淚,一遍遍地跟我說我叫飛燕,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像燕子一樣,飛出這座大山。
有時間她就在地上教我寫字,跟我說女孩子一定要多讀書明事理,才能不被欺負。
娘沒有再往外逃,白天她在家裏順從地做家務,晚上等著我爹下工回家。
我爹喜歡打牌,他輸了時總是心情不好,在外麵受了窩囊氣,回來也打罵我和我娘。稍微不順心就是一頓毒打,我娘總是護著我,夜裏我們兩個人抱在一起痛哭。
後來我媽又懷孕了,但她身體很虛弱,生的時候大出血,最後生出來一個死胎。
是男孩子。
但已經沒了呼吸。
奶奶大發雷霆,她當場拿出柴刀把娘的腳砍了,罵我娘沒有用,最後竟然活生生把我娘打死了。
最後他們在亂墳堆旁邊挖了個坑,一卷草席包著把我娘扔進去就算埋了。
我娘死了。
我沒有娘了。
再也沒人溫柔地給我擦眼淚,教我寫字了。
我恨我奶奶,恨我爹,恨生在這樣的村子,更痛恨我的弱小。
到現在我已經13歲,但是家裏一直不讓我去念書,每次我都看他們心情好的時候提起來,但我爹每次都隻會暴揍我一頓。我爹說是女人念了書心就野了。女人就應該在家裏做家務活,於是家裏一切的活都是我來做,平日裏燒飯、洗碗、洗衣服、喂豬劈柴。
我努力把他們交代的每一件事都做好,但我爹我奶奶從沒給我好臉色。
除了今天晚上。
破天荒,我也吃上了豬肉。
我再一次懇求著他們讓我去念書。
我想念書走出大山,我想把娘的牌位和墳接出去。
但我還是被打了。
奶奶扯著我的頭發,抓起地上的飯塞到我嘴裏,嘴裏罵罵咧咧,「臭丫頭還想念書,想得挺美啊!吃飽了上路,你個賠錢貨。」
奶奶又拿出來那件血紅色的嫁衣,她粗暴地給我穿上,命令我不許脫下來,然後就把我關進了漆黑的柴房。
黑暗中,我感覺紅嫁衣上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爬動。
我一動,腳下還傳來噗嗤爆漿的聲音。我摸了上去,感覺手裏黏糊糊的,還有一股腐臭味。靠著微弱的月光,我依稀看到,是蜈蚣,一隻、兩隻、三隻、四隻,數不清究竟有多少隻,密密麻麻的,它們順著紅嫁衣往我身上爬。
我被嚇蒙了,瘋了似的哭喊著叫人開門,但卻沒有人理我。我爹和我奶奶還在外麵咒罵著。
我想把紅嫁衣脫掉,但卻發現那紅嫁衣像是長在我身上似的,我拚了命也脫不下來。
2
“哐當——”
門被打開了。
神婆站在門外看著我,眼神就跟打量豬崽似的,她滿意地點點頭:「送上去吧。」
神婆打開隨身攜帶的木盒,那些大蜈蚣一下子爬了進去。
臨走前,她交代我爹一定要讓我穿著紅嫁衣在今晚上12點前上山。
我爹送走了神婆,轉頭就抬腳就把我踹趴下,從柴房裏抽出一根木棍開始打我,「你哭喪呢,廢物東西,養你這麼久總算有點用了。」
奶奶一把推開他,溫柔地扶起我,對我擠出一個虛偽的笑:「招弟乖,今晚送你到蛇山過夜。」
「過了這一晚上,以後你爹掙了大錢就送你去念書。」
我強忍著惡心,沉默不語。
晚上11點,奶奶推開我的房門,給我洗漱幹淨,又掏出來白麵粉和口紅紙往我臉上弄。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像一個詭異的白麵人偶。
我絲毫不反抗。
在這個家裏,反抗隻會引來更殘暴的對待。
夜色深重,我奶奶和我爹帶著我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我爹和我奶奶又開始絮絮叨叨,說我以後要保佑我爹打牌贏錢,保佑我奶奶長命百歲,保佑我爹生個大胖兒子。
我不作聲,心裏頭悲哀,誰來保佑我呢?
我有沒有命活還不一定。
先不說那詭異的傳聞是真是假,晚上在深山裏待著,遇上什麼蛇虎野獸,憑我哪裏逃得掉。
趁我爹我奶奶許願的正起勁,我掙開他們手,撒腿就往外麵跑。
山上霧氣彌漫,我鑽到小樹林裏跑了很遠,一直到我再也聽不到我爹我奶他們的罵聲。
我貓著腰躲在一個草堆裏,在山上不敢到處亂竄,怕遇上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打算等太陽出來了再找路下山,到時候就逃出去。
正當這麼想著,有人從身後給了我重重一拳。
我的腦袋痛得快要裂開。
還是被我爹抓到了。
我的腦袋昏昏沉沉,心裏滿是絕望。
閉上眼之前,我聽到我爹惡魔一般地吼叫:
「賤妮子,跟老子玩你還嫩了點!」
等再醒來時,我已經被扔在蛇仙廟了。
我身下是一捆麥秸,身上則被粗麻繩綁著。
我扭頭,正對上山神像那雙黑洞洞的眼睛。
3
我掙紮著從麥秸上坐起來,環顧四周,山神廟裏空無一人。
我爹早扔下我跑了。
隻有一張貢桌在我眼前,上麵的香火已經斷了。
一陣陰風吹過,紅燭的火光跳著,忽明忽暗。
頭頂的山神像傳來哢嗒、哢嗒的聲響,有血流了下來。
我頭皮發麻,感覺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借著昏暗的月光,我咬牙抬頭看過去。
隻見神像一整個染著血,一條十多米、粗如水桶的黑蟒蛇在神像上纏繞著,嘶嘶吐著信子。
下一秒,蟒蛇看了過來,緩緩向我逼近。
4
黑蟒蛇貼著神像朝我爬過來,它仿佛沒有了骨頭似的,身上的肉癱軟下來,像一條軟體蟲在地上蠕動著,周圍還有黑色的霧氣散發開來。
我心裏害怕得要死,但身上綁了粗麻繩我根本逃不了,而且那黑霧出來之後,我整個人仿佛被抽幹了力氣,想動也動不了。
我陷入絕望之中,眼淚止不住地流。
黑蛇冰涼腥臭的呼吸打在我臉上,我幾乎要被嚇暈過去。
它把身體拉得很長,整個纏在我身上,一直繞到我脖子上咬了我一口。
我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飛......飛燕。」那條黑蛇豎瞳看我,嘶嘶吐著蛇信,卻發出了喑啞的人聲。
隻有我娘會這麼叫我,她活著的時候一直渴望著能夠走出這座大山,這個野蠻吃人的村子。
「娘。」我看著眼前的黑蛇哽咽痛哭,心裏突然就不害怕了。
5
我昏迷在蛇仙廟,清早被路過的村民送回了家裏。
我是被打醒的。
醒來的時候,我的腳上被拴了一條沉重的鐵鏈,我奶奶拽著我頭發,拿著掃帚拚命往我身上打:「賤丫頭還敢跑,蛇仙怎麼不吃了你。」
我被打得咳出血,卻笑得燦爛。
“啪”的一聲,掃帚被打斷了,奶奶大罵一聲晦氣,朝我臉上吐口水,拿出一根粗棍子下手更加瘋狂:「瘋了,你個瘋丫頭,看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我爹躺在炕上抽煙,那神情好快活,他輕飄飄地說一句:「留口氣別打死了,我把她掛出去了,一會老李來過夜。」
老李是村裏出了名的懶漢,臟兮兮的胡子拉碴,四五十歲了還沒娶上媳婦,每天在村裏瞎晃著,最喜歡跟在女人後麵淫笑著地流口水,村裏人看到他都躲得遠遠的。
我穿紅嫁衣上蛇山卻又回家的事情在村裏傳開了,村裏人都說我不祥,衝撞了蛇仙。
我昏迷的時候,和我訂娃娃親的人家把婚事退了。
於是我爹給我掛牌土娼,100塊錢過一晚。
夜裏剛暗下來,老李就找上門了。
他看著我,眼睛裏冒著興奮的光,哈喇子流了一地。
老李急不可耐地把票子丟給我爹,伸手扯開我的衣服就想摸我。
我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我奶奶和我爹,他們在一旁站著,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這時,房間裏的燈不正常地閃爍起來。
一條黑色巨蟒憑空出現在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