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抓了我當人質。
仙門正道的夫君表示,寧負天下眾生,也要換得我這個凡人安好。
我沒有喜出望外,倒是失望地隨手掀翻了魔尊。
仙者本應該顧大義而棄小愛。
他終究不是我要找的人。
————
‘’明天就是我和魏明生大喜的日子。
我備好了嫁衣,卻無意聽見了魏明生和他同門師弟倪向武的對話。
“師兄,明天隻要你與衛瑤洞房後殺了她,無情道術一定能修煉圓滿,成為無情仙子的傳人,重回武煉巔峰。”
“......阿瑤不過是個普通女子,我這樣做實在......”
“難道師兄不想恢複實力嗎?師兄,自從一百年前人魔大戰後,你就身受重傷無法修煉,就連小師妹也被魔族害死,我們必須要為小師妹報仇!”
“但這件事和阿瑤無關!”
“師兄你是我們道宗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魔族下一次進攻的到來不遠了,為了天下眾生不再生靈塗炭,你必須做出選擇!”
我麵色沉了沉,吃力地推著輪椅,假裝若無其事地做著女紅。
魏明生提著飯籃子進來,對著我溫柔一笑,“阿瑤,吃飯了。”
我觀他的神情唇色微微發白,眉頭有著化不開的憂愁。
故作不知而隨意開口,“魏郎,你有心事嗎?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魏明生頓了頓,握住我的手,“阿瑤,我定不會負你!”
“怎麼突然說這個?”我柔柔道,把頭枕在了他的肩膀。
魏明生口中卻不斷喃喃自語,握著我的手逐漸收緊。
他沒有發現,我的眸色越來越重。
新婚之夜。
我蓋著蓋頭坐在床邊。
魏明生曾是仙門道宗天才,而我隻是個鄉野村中無依無靠、遭人嫌棄的瘸子。
一次土匪闖入我家,欲對我行不軌之事,我驚恐地掙紮摔倒在地,卻難以逃離。
就在我即將絕望之時,是魏明生救了我。
沒成想到他對我一見鐘情,苦苦追求我。
我生性冷淡,對誰都不冷不熱,在他的示好下也一直漠然如初。
他卻無怨無悔,這麼多年,他默默陪伴我,照顧我,從不曾嫌棄我是瘸子。
甚至放下身段為我洗衣做飯,給我排憂解悶。
我漸漸被他感動,答應嫁給他。
“哐當——”房門被推開,醉醺醺的魏明生闖了進來。
“魏郎,你怎麼醉成這樣?”
沒等我再說什麼,魏明生猝不及防攥住了我的手腕,把我用力按倒在床。
我在恍惚間看見了他雙眼中的情緒濃鬱到幾乎溢出。
“魏......唔!”
他狠狠堵住我的唇。
芙蓉帳暖度春宵。
就在我深深沉醉其中時,魏明生的溫柔戛然而止,他的大手牢牢禁錮我的脖頸,幾乎把我遏製得喘不過氣來!
我不解地望著他。
“衛瑤,你瞞我瞞得好苦!”
他的嗓音沙啞到幾乎嘔出血來了。
我的呼吸逐漸困難瀕臨窒息,眼球血絲爆出,白眼上翻,情急之下指尖不得章法地撓破了他的手背,滲出了絲絲血跡。
下一刻我被魏明生毫不留情地甩到了地上。
“錚——”
蒼葵劍發出嗡鳴,劍尖直指我的喉嚨。
魏明生居高臨下地斜睨不著片縷的我,聲音冷漠如同寒冰刺骨。
“衛瑤,你身為魔族中人,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我心頭一緊,有些無措地用床下的衣服遮掩腰間顯露出來的魔紋。
他緊緊盯著我,眼底充滿了深不見底的仇恨。
蒼葵劍逼近我的喉嚨,我被迫屈辱地揚著下巴,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認定的男人,我最終還是選擇了放下遮掩的衣服,淡淡開口。
“魏郎,你不過是修煉無情道術,想要殺妻證道罷了,何必借著正道之勢咄咄逼人?”
魏明生挺拔的身形微顫,“你......你都聽到了?為什麼還要和我拜堂成親?”
“要殺要剮皆隨君,隻當償還了之前你救我的恩情。”我默默低垂下眼簾。
魏明生臉色難看異常,“難道你答應嫁給我隻是為了恩情?”
“你......就沒有什麼其他要解釋的嗎?”魏明生死死盯著我,“你真的是魔族?”
我扭頭不言不語,似是默認。
魏明生眼中的最後一絲掙紮徹底消失,他臉色陰沉到幾乎能滴出水來。
手腕傳來刺痛,我的手筋被挑斷,鮮血飛濺。
“啊!”
我發出痛苦的慘叫。
魏明生臉上濺滿了鮮血,狀若魔鬼。
我臉色慘白,下意識地往後躲,可惜我是個瘸子,根本挪動不了半分。
“現在知道怕了?”魏明生嘲諷一笑,慢條斯理地一步步朝著我逼近,眼中的殺意翻湧。
蒼葵劍發出嗜血的嗡鳴,直直朝著我的心臟而來!
我不閃不避。
“哐當——”
牆上的古琴砸落下來,弦斷發出刺耳的聲音。
這琴曾是我親手做的,我砍下千年桐木,細細打磨雕刻,調整弦的鬆緊。
我把這琴送給魏明生,隻為排解他無法修煉的苦悶。
他曾經最愛在月下撫琴給我聽。
劍尖停留在我的心口,隻差一瞬就能刺入我的身體。
魏明生手腕僵直,驀地像是泄了氣般,劍尖顫抖,似要退縮。
我眼神閃爍,猝然用另一隻完好的手牢牢抓住蒼葵劍身,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往自己的心臟捅去!
“不!”
魏明生發了狂。
為了收勢他甚至強行逆轉身體氣血,真氣瞬間爆發。
我猛然衝撞到牆上,眼前一黑,徹底昏迷。
當我醒來的時候,兩隻手腕的手筋均被挑斷,身子被鎖在床上,疼痛難忍。
我本就是瘸子,如今更是形同廢人。
看著滿帳喜慶的紅色,我隻覺充滿了諷刺。
魏明生冷冷地走了進來,看向我另一隻被挑斷手筋的手腕道,“這是給你的懲罰,沒有我的允許,你敢尋死?”
我木然地看著屋頂,笑了一聲,“你不是本來就想要我死嗎?”
魏明生臉色非常難看。
在他身後,道宗掌門走進屋冷哼道。
“明生,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把這魔女殺了?若是讓別人知道你娶了個魔女,道宗的臉麵何在?”
魏明生麵無表情,“死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必須讓她活著為死去的師妹贖罪!”
掌門搖搖頭,“你太年輕了,不要因為貪圖一時的情愛而釀成大錯!為師知道你的無情道術修煉至大圓滿已經隻差臨門一腳,唯有斬斷心中情感,才能破繭成蝶,成就大業!”
“師尊......”魏明生聲音低沉,“她死了真的就能抵消一切罪過嗎?”
掌門見他猶豫,恨鐵不成鋼。
“明生,你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你如此努力偏偏就是不得章法嗎?是因為你放不下她,這女子是你的心魔,隻要她活著一天,你就沒辦法更進一步,所以她必須要死!”
掌門眼中狠厲閃過,“若是你下不去手,那就由為師親自動手!”
“師尊不可!”魏明生急忙阻攔。
我看著這出鬧劇,冷冷開口,“魏郎,若是你真的心存不舍,為何還要與我拜堂成親,洞房花燭後再揭穿一切?”
“明明你內心也認同,想要把我完全變成你的妻子,再殺妻證道。”
“動手啊!”
“你這個偽君子!”
“殺了她!殺了這個妖女!”
“心口不一!”
......
“住口!”
魏明生眼眶通紅,在被逼迫的重壓下還是揮舞起了手中的鞭子。
長鞭獵獵作響,重重甩在我身上。
我淒厲地痛呼出聲。
一下接著一下,鞭鞭見血。
我渾身是血,又哭又笑,“魏郎,若你真的愛我,就殺了我吧!”
魏明生癲狂的動作頓住,隨即露出冷笑,我都快變得不認識他了。
他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我不愛你,我怎麼會愛上一個妖女?我怎麼會愛一個根本不愛我的人?”
“我太蠢了,居然會被你欺騙。對,都是你騙了我!你現在還想再騙我,我不會再上當了!”
魏明生握緊鞭子的手骨發出咯咯聲,他憎恨地一鞭子揮來,猝不及防抽在了我臉上。
我嘴角滲出鮮血,臉像火燒一樣,皮開肉綻。
魏明生沒想到會傷到我的臉,原本猙獰的表情如靜止般僵住,手中的鞭子悄然落地。
他聲線沙啞扭曲。
“念在你對我多年的陪伴,隻要你說一句對不起,我......我可以不殺你。”
掌門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孽徒,你知道你在胡說什麼嗎?”
魏明生卻依舊固執己見,不肯退讓。
“冥頑不靈!”掌門對魏明生徹底失望,憤怒地拂袖而去。
我眼神麻木,“殺了我......”
魏明生渾身一顫,眼眸低垂,“阿瑤,你非要這樣和我強嗎?何必為了賭氣這樣作踐自己?還是說你不相信我會保護你?”
我默然無語。
魏明生遭到我的無視,憤恨地口不擇言道,“你不過是個瘸子,我願意娶你,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我現在給你退路,你居然還不識好歹!”
我靜靜地轉頭看他,眼神冰冷得沒有一點情緒。
魏明生心頭一緊,還想說什麼。
門外傳來師弟驚喜地喊聲,“師兄,小師妹回來了!她沒死!”
魏明生的小師妹與他是青梅竹馬。
兩人兩小無猜,早已定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然而小師妹卻在與魔族的戰役中失蹤,眾人都已經默認她已死,沒想到居然還有回來的一天。
自從小師妹回來之後,魏明生再也沒來看過我,他一心隻沉浸在另一個女人的溫柔鄉中。
這天,一個明眸皓齒的姑娘闖入了我的所在地。
“師兄怎麼都不讓我進他的洞府了?難道他還藏了什麼東西不成?”
她看見遍體鱗傷的我,驚聲尖叫一聲。
“姐姐,你......你是誰?”
我一眼就知道這般天真不諳世事的姑娘就是魏明生的小師妹。
我勉強扯起嘴角笑了笑,“我......我不過是被魏明生道長降伏在這兒的妖女。”
小師妹對我頓時充滿了同情。
她偷偷來看我,時常為我帶些吃食,若是我不吃,她還要生悶氣。
我有她的陪伴也沒有那麼苦悶了。
魏明生發現了小師妹的動作,不知是尷尬心虛還是怕我說出他與我的過往事。
他皺著眉勸說小師妹不要靠近我,隻因我是魔族,非常危險。
“姐姐這麼溫柔,怎麼會是壞人?”小師妹不相信,不顧道宗眾人的勸阻,非要讓魏明生不再束縛我的身體。
魏明生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架不住小師妹的軟磨硬泡,放開了禁錮我手腳的鎖鏈,隻是在我身上種下了禁製,讓我踏出不了洞府半步。
魏明生在我麵前對小師妹極盡溫柔,幾乎是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小師妹還有些羞澀,覺得這樣不尊重我。
我早就沒有力氣去看他們的動作,整日病懨懨地倚在床頭,眼中沒有一絲生機。
每當魏明生看見這樣的我時便會失了興致,憋悶而去。
小師妹為我治療好了手腕的傷口,還想看看我瘸了的腿。
她眨著眼睛道,“姐姐,我這是好不容易尋來的天山雪蓮丹,服下定能治好你的腿傷。”
魏明生也同意了,估計他想到罵我是瘸子的話,有些後悔。
以前的他甜言蜜語,絕不嫌棄我。沒成想而今卻說肯娶我這個瘸子是天大的恩賜。
“這是小師妹費很大的勁才得來的寶藥,治好了腿就好好感謝人家,別老耷拉著個臭臉,好像誰欠你一樣。你要是真有小師妹半分這麼懂事就好了。”
魏明生冷冷地道,仿佛這次確實給了我天大的恩賜。
我卻根本不願,推了小師妹一把。
小師妹摔倒在地,藥瓶破碎劃破手,丹藥遇空氣化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