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全世界的人腦門上都有一個數字，這是他們的節操數值。

數字越大的，越不受人歡迎，說是這種人，就是網上的道德警察，說起來大道理是一套套的，實際上就是人渣中的人渣。

據說有人想找到最小數值，說是數字越小，越是表裏如一。

我想，我可能是那個最小數值，因為我的腦門上，明晃晃地有個“-”，數值為負，隻要是個0，他都比我大。

1.

在網絡上也是能看到這些人腦門上的數字的，網上實名認證，真實姓名後麵帶著數字，比如我叫康橋，我的網名就是康橋-1。

我對這個數字其實很羞恥，試過很多種方式，就是藏不起來，也沒法增加，為了遮住這個數字，我特意留了厚厚的劉海。

因為網上除了尋找最小值說，還有數字越大越正義的說法。

但是我想說。

呸！

學校裏，李茶茶腦門上的數字是3757，她每天走路，都是高高昂著下巴，挺著胸脯，凡是數字比她小的人，她看都不看一眼，不過我這個-1，有幸被她看了兩眼，兩個大白眼，她跟吳曼說：“康橋的數字那麼小，肯定沒少幹壞事，我們都不要理她。”

吳曼的數字是2988，比李茶茶小一點，但是吳曼父母腦門上的數字大啊，一個七千多，另一個五千多。

吳曼是我的舍友，在李茶茶出現之前，她跟我的關係還可以，自從知道我是小得可憐的-1之後，她也漸漸用鼻孔開始看我：“你說得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萬一我跟她待久了，變壞了怎麼辦？”

李茶茶拉著吳曼高傲地走了：“我們去逛街！”

我其實蹭過數字高的人，我另一個室友孟曉田，她腦門上的數字隻有112，也是大家嘲笑的對象，宿舍裏經常隻有我們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我試過跟她擠一個被窩，但是沒用，-1就是-1，不會有一點點的變化。

她也沒因為我蹭她，數字變小。

後來，她也學我，用劉海遮住了頭上的數字。

後來在學校形成了慣例，那些孤僻的，頭都不敢抬起，頭上留著厚厚劉海的，都是腦門上數字比較小的人。

校長，老師在公開的場合，不止一次地告訴大家：“在學校裏，在教室裏，你們都是同學，大家不要抱著歧視的目光去看那些數字比較小的同學，同學之間，要互幫互助。”

後來，同學們也確實互幫互助了，一群腦門上數字比較高的人，把一個腦門上數字低的人，逼進廁所，他們用拖把在外麵別住廁所隔間的門，用拖地的水，倒進廁所的隔間，所有的人一起哄笑，嘲笑那個被欺負的小數字學生。

有同學在一邊拍下了視頻，把視頻傳到網上，供大家取笑。

老師的腦門上數字有大有小，其中一個數字最大的是教導主任王主任，她的數字高達9870，看到一群數字高的同學合夥欺負一個數字小的同學，她說：“肯定是那個同學做了什麼惹眾怒的事情。”

2.

“數字越大，越是正義道德，他們怎麼不去欺負別人？”

“就欺負他？”

別人都沒注意到，王主任腦門上的數字0在閃爍，奇怪了，一個人的數字是不會變的，她的數字怎麼會閃爍？

我想不通這個關鍵，但我也沒人可以問，因為我也是他們欺負的對象，在他們麵前，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負一。

“負一，幫我打開水，”

“負一，幫我帶早餐。”

我可能是太期待有人替我們這些被人欺負的人，伸張正義，我似乎看到這些欺負人的同學，他們腦門上最後一位數字，跟王主任的數字一樣在閃爍。

大家對我們這些小數字學生被欺負，也成了習以為常的事情，直到有一天，吳曼跟隔壁班的李勇建立了戀愛關係。

李勇長得人高馬大，又高又帥，他腦門上的數字跟吳曼差不多，吳曼是2988，李勇是31，兩人出雙入對，在學校裏是很甜蜜的一對。

李茶茶無意間發現，李勇的數字雖然小，他爸媽的數字非常大，每一個都超過一萬，她向李勇發起了追求。

李茶茶非常漂亮，她腦門上的數字很大，在學校裏就是翹楚，李勇很快陷入李茶茶的攻勢，甩了吳曼，跟李茶茶在一起。

李茶茶腦門上的數字變成了3767，李勇的數字變成了3021。

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有人的數字變化。

吳曼失戀之後，留在宿舍的時間多了，她經常自言自語，不知道是在問我，還是在問孟曉田：“為什麼他們明明都有那麼高的數字，都要做不道德的事情？”

她說得多了，我沒忍住：“誰對你做了不道德的事情？”

吳曼告訴我：“李茶茶給李勇說，我是個腳踏兩隻船的人，在李勇以外，我還有別的男朋友，李勇就跟我分手了，他跟李茶茶在一起了。”

“無中生有，潑人臟水，是不道德的行為吧？”

“應該算是吧？”但是我清清楚楚看到了李茶茶跟李勇兩個人腦門上的數字都增加了10的，之前我用盡辦法，就想增加數字，變成那些大數字，成為高高在上的大數字人，但是現在，我要顛倒黑白，胡說八道，無中生有嗎？

“李茶茶說我有別的男朋友，李勇更惡心，他跟李茶茶說我是公交車，我從來就沒交過男朋友，隻有李勇一個。”吳曼哭得很傷心，“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對我？我做錯了什麼？”

我不知道吳曼做錯了什麼，因為我還想再觀察觀察，是不是隻有做了壞事，數字才能變化。

有一次班裏進行小測驗，米琪作弊差點被老師抓到，她急中生智，把地上的紙條撿起來，高高舉手給監考老師舉報：“老師，有人作弊！”

她把撿到的紙條，交給了老師，她腦門上的數字從1212變成了1222。

明明是米琪自己作弊，她卻選擇了誣陷別人。這種行為，我不會做。

3.

像是李勇跟李茶茶那樣胡亂誣陷一個女生的清白，我也不會做的。

我開始留意起王主任來，王主任腦門上的數字是9870，那天我親眼看到她的“0”在閃爍。

王主任很忙，除了每周一，我幾乎看不到她，但是並不妨礙我能經常看到她，我去老師辦公室交作業時，會故意路過王主任的辦公室，看她一眼，就為了看看她腦門上的數字。

有一天，兩個中年人走進了王主任的辦公室，其中一個提著一個黑皮箱，我是看著他們走進王主任辦公室的，等他們出來的時候，中年人手裏的黑皮箱不見了，王主任腦門上的數字變成了9890，一下增加了“20”。

奇怪，說人壞話，一次隻會加“10”點，王主任做了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增加了“20”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