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媽打電話給我時，綁匪的刀已經架在我脖間了。

我聲嘶力竭求媽媽救我。

可電話那頭，傳來了媽媽冷淡之極的回話，

「不能因為今天是你妹妹的生日你就撒謊啊，懂點事吧。」

「快來，不然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她不知道，這次我真的來不了了。

......

我死了，脖間霎那間被貫穿的疼痛還殘留在心間。

等我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成了個靈魂飄蕩到了妹妹的二十歲生日宴上。

我看到妹妹宋知冉被打扮成公主模樣，站在台上接受眾人祝福。

而我的媽媽也是感動的不行，看向妹妹的目光裏滿是寵愛，情到深處甚至留下了淚水。

這般樣子倒是讓旁人以為，她隻有一個女兒。

「媽媽！」宋知冉下台後笑眯眯地撲進媽媽的懷裏，而媽媽順勢拍拍她的後背。

「我的小公主，祝你生日快樂。」隨即媽媽遞過去禮物，妹妹頓時笑開了花，打開了包裝盒。

裏麵是條閃閃發光的項鏈，就連平時不怎麼接觸奢飾品的我也知道價值不菲。

「媽媽我好愛你啊！」見狀，宋知冉連忙激動地一把抱住了媽媽。

碩大的鑽石也引得旁人羨慕不已，紛紛討論著，

「宋家這女兒可真夠受寵啊，我估摸著以後公司也得留給她吧。」

「可我怎麼聽說，這宋知冉還有個姐姐。今天怎麼沒來？」

聽到我的名字後，媽媽的笑僵在嘴邊，表情也冷了三分。

隨後她重新揚起笑容對著賓客解釋，

「大女兒最近出去工作太忙了，過會她才會來。」

「她性子古怪，到時候你們別介意啊。」

說這話時，我直視著媽媽的眼睛。那裏沒有一絲絲情感，與提到妹妹時完全不同。

宋知冉聽到這話，換上一副委屈的模樣，

「姐姐怎麼還不來啊，她是不是不想見到我了。可我們是一家人啊。」

說著說著，眼角都有些微紅。

惹得媽媽連忙安慰著她，「姐姐隻是太忙了，我剛剛還給她打了電話呢。」隨後她再次拿出手機，給我打電話。

這次電話響了很久也沒人接聽。

媽媽的耐心告罄，微不可見翻了個白眼冷哼，

「真是長本事了，剛剛還要死要活的，我看她就死在那別回家得了。」

我聽到這話時，原以為不會痛的心還是撕扯著靈魂。

從我有了記憶時，媽媽就從來沒對我有過笑臉，說話也是冷淡之極。我以為媽媽就是這樣的人。

直到妹妹的出現。

妹妹是在她十五歲那年才被找到並接回家的，當時媽媽摟住妹妹哭了好久，嘴裏還不停的喊道

「知冉啊，媽媽好想你。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

當時我就站在她們身後，呆呆地看著初次見麵的妹妹衝我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說，

「我看你怎麼鬥得過我。」

她的話語，和死前媽媽打給我的電話漸漸重合。

「宋思雨別太過分了啊你！不能因為妹妹和你吵了一架就撒謊啊。」

「什麼綁匪，我看是你腦子壞了吧。」

脖間的刀逐漸加重了力氣，割出條血痕。我看著綁匪滿是警告的目光不顧一切哀求，

「是真的媽媽，求你救救我好不好，綁匪說要五百萬的贖金—」

電話那頭似乎是有人找她，她語氣裏帶了滿滿的不耐煩，

「胡扯什麼啊你，你還想找我要錢，想都別想！」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徒留我被惹怒的綁匪割喉。

從此我成了個無家可歸的魂魄。

等到宴會結束，媽媽還是沒等到我來。

眼見著她臉色越來越黑，宋知冉適時安慰著，

「也許是姐姐真的太忙了呢，沒關係的媽媽，明年我的生日姐姐再出席也是可以的。」

聽到這話的媽媽滿眼都是憐愛，嘴裏還不停念叨著，「還是我們知冉懂事啊，不像你那個死姐姐。」

我抬眼看了下時鐘，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媽媽在門口張望著，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一樣。

這是我的下班時間。

每天下班後，我都需要回到家，像個仆人一樣給她按摩。按摩完再回到自己租的房子。

是的，等我工作後她就不允許我住在家裏了。

父親前幾年去世後，媽媽撐起公司後身體漸漸不太好。醫生建議她多按按摩放鬆身心。

於是她就要求我去做。即使我悶頭按了好幾年，她還是會挑刺，

「使這麼大手勁，你是要把你媽弄死嘛！」

「沒吃飯啊你，不想按就給我滾蛋。」

按摩了幾年，她就罵了多久。

就像現在，因為我遲遲沒來的罪行加了一等，她打了兩三個電話後又沒結果。氣得摔了手機。

「宋思雨你有種就別再回這個家！死在外麵也別說是我的女兒！」

她一個轉頭，看到宋知冉不知所措的樣子後，連忙換了副嘴臉。

「我們乖女兒怎麼還不睡，今天辛苦你了。」

我看到妹妹那張與我截然不同的臉上出現了擔憂，「姐姐怎麼還不回來，她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媽媽冷冷笑道，

「她能出什麼事，剛剛還撒謊說自己要死了求我救她呢。」

隨後她緩了神色，輕聲安慰著宋知冉，「沒事寶貝，你先回去睡覺吧。」

這般關切的模樣，她從來沒對我做過。

我知道，她如此對我，是因為我這張臉，有幾分與媽媽那個出軌的初戀相似。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媽媽在遇到爸爸之前有過個難忘的初戀，原本他們會順利結婚的，但就要結婚時，她發現那個男人竟然在外頭有了別的女人。

於是她果斷分手，投入了爸爸的懷抱。

沒過多久，媽媽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慌極了，一時不確定到底是誰的孩子。當時她和爸爸的婚期將近，就隻能說是爸爸的孩子。

但我生下來後，她隻要看著我的臉就會想起那個可恨的初戀，對我越來越冷淡。

後來妹妹出生了，但她卻在醫院被人販子搶走了，等找回來時已經是十五年後了。

於是我成了徹頭徹尾她背叛的證明。

我得不到她半分關心，上學時她從不在意我的學業，上班後她也沒開口問過我的近況。

但卻每天給宋知冉做飯，接送上學。休息日帶著她出去玩耍，說是要彌補她這些年的時光。

在被忽視的每一個夜晚，我也曾經想過，是不是自己的錯。

可媽媽，我又有什麼權利去選擇是否被生下來呢？

我好像被困在了媽媽身邊，逃離不了。

所以我隻能靜靜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打扮精致出了門準備上班。

然後一個電話打給了她。

似乎是心情不好，媽媽有些沒好氣地斥責，

「誰啊，不都說了今早別打擾我麼！」

對方安靜了一瞬間。

我倒是看清楚了來電人是誰。

是外婆，這個家裏唯一對我好的人。可近些年因為身體不好加上精神狀況堪憂住進了養老院。我也隻是偶爾周末才能去看看她。

外婆在電話愣了下，隨即哭喊道。

「你就是這麼和你媽說話的？！」

媽媽頓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是誰的電話，態度卻不怎麼見好。

「什麼事啊媽，我忙著給知冉準備出國的事呢。」

電話裏傳來外婆低聲的哭泣，

「思雨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怎麼一點都不關係你另一個女兒啊。」

愣了半晌，媽媽蹙眉更深了，「媽你平時寵著思雨也就算了，怎麼還幫她一起撒謊啊。」

「她這個死樣子以後哪家敢找她當媳婦啊！真是沒知冉半分懂事。」

我不知道外婆是以怎樣的心情去告訴她這個消息，我想衝著媽媽大吼，可抬起手來，卻發現穿過了她的身體。

現在的我，什麼都做不到了。

隨後我看到媽媽來到公司，將宋知冉喊到身邊輕聲商量著，

「你上次說出國留學的事媽媽想了下，還是太早了。媽媽還想留你在身邊幾年呢。」

聞言，宋知冉似乎有些不開心，輕輕皺了下眉頭，

「媽媽你是不是舍不得錢啊？為什麼別人可以我就不可以。還是說我沒姐姐重要？」

這番話說得媽媽一愣，隨即哄她，

「怎麼會呢，我最愛我們知冉了。這樣我先給你五十萬出去散散心，下個月，下個月我就送你去你想去的學校。」

「你姐姐最不懂事了，還騙我。你當然比她重要的多。」

聽到這話，宋知冉才重新換上笑臉，笑嘻嘻將媽媽給的卡拿走後親了媽媽一口。

「我就知道媽媽最好了！」

看到這一幕，我心底的酸澀更盛。

從小到大，媽媽幾乎是不管我的狀態。所以等我需要錢繳學費之類的時候，她總是不耐煩地打發我，「去找你爸。」

後來爸爸去世了，我就餓著肚子上學，穿著不合身的衣服度過了我的童年。

哪像宋知冉，她隻要輕飄飄的一句話想吃，媽媽就為她忙前忙後做飯。即使宋知冉吃了一口後皺著眉頭說不好吃，媽媽也心甘情願。

以前我會嫉妒，但現在我突然不想了。因為一切都是徒勞。

直到我看見拿了錢的宋知冉哼著歌來到了廁所，打通了個電話。

她的臉上有著我第一次看到她時的得意和些許陌生的得逞，

「媽，那老女人答應我去留學了，還給了我不少錢。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就能在國外相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