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唐麗數學可好了,九十年代能考上頂級大學的。
小弟唐樹學習上笨了點,但是察顏觀色,情商極高,可是都被自己耽誤了,碌碌無為了一輩子啊。
唐河的心中酸澀,臉上的笑意卻濃,勾了勾手指頭說:“小妹,來,讓哥親一口,小弟,過來,讓哥揉個腦袋,還有,今晚貓睡我被窩。”
正伸著脖子聞著熊肉的黑貓撲愣一扭頭,驚訝地看著唐河,這特麼還有我的事?
唐麗不情不願地上前把臉湊了過來,讓唐河狠狠地親了一口。
唐樹的哭喪著一張胖臉,頭皮揉起來很疼的。
家裏炕灶上是一口十二刃的大鍋,爐子上是一口八刃的小鍋,肥膩膩的棕熊肥膘肉切小塊,加少量的水熬煮,剛開始是一股子難聞的腥臊味,隨著水份被靠幹,油脂被熬煮出來,發出嘰嘰的油泡聲時,就隻剩下油脂的焦香。
李淑華一臉喜氣地熬著油,利落地和麵,指揮著唐大山撈酸菜剁餡,又打發幾個孩子去找老範、小鄭兩口子,還有老八頭那爺倆過來吃飯。
這地方都是開拓移民,沒那麼多家族親戚,關係處得好的,比親戚還親。
這年頭有點好吃的不容易,所以有了好吃的,總要找關係親近的人過來一起吃飯喝酒,被請的人也不矯情,空著手來就好了,畢竟大家是一起爬冰臥雪,抱團取暖的交情。
老範、老八頭都是第一代開拓人,唐大山是第二代,唐河就屬於第三代了。
小鄭叫鄭經緯,是村長老範的姑爺子,唐河要叫一聲二姑父,隻是年紀相距不大,平時都沒大沒小的。
他當年在草原北邊當過兵,跟老蘇的鋼鐵洪流硬頂過,還在南邊真刀真槍地跟猴子幹過兩個月,是條見過血,見過世麵的硬漢子,後來還當了好些年村長,他跟自家的關係非常好,這種關係,一直延續到唐河猝死那會。
人少好吃飯,人多好幹活,很快餃子就包好了。
在東北這塊地方,一桌擺上十八個菜,也抵不過自家親手包的餃子。
油滋啦酸菜餡的餃子,還是唐河親手獵回來的大棕熊靠出來的油滋啦,不是一般的有排麵。
餃子就酒,就喝越有,油滋啦灑鹽麵,一咬一口油,大蔥、酸菜芯蘸大醬,爽口又下酒。
喝到興起,小鄭非要把唐河帶回來的四個熊掌也燉了,嘗嘗熊掌的滋味,結果被老婆幾巴掌給扇清醒了。
最後一杯酒落下,老範紅著臉膛說:“小唐啊,開春咱生產隊要散,牛馬田地都要抓鬮......”
唐大軍笑著又給老範倒了半杯酒,同樣紅著臉膛說:“範叔,咱啥也不說了,抓啥是啥,插夥幹唄,再咋著也餓不死人,挺好啦!”
“有你這話,我這心啊,安穩呐,這特麼的世道,生產隊不挺好嘛,幹雞毛非要解散包幹呢?”
鄭經偉翻了一個白眼說:“爸,你這就是老思想了吧,就咱這連五穀雜糧都不產的地方,非得種麥子,一畝還沒個二百斤的收成,虧得咱這地多,但凡少一點,交了公糧都要餓死啦,不如早早分了地,愛種啥種啥,總比現在的好!”
老範一頓杯子,怒罵道:“你特麼個白眼狼,要不是偉大帶領,你們早特麼餓死啦,現在才死了幾年呐,就要散夥撂攤子啦!”
鄭經偉翻了一個白眼說:“爸,我跟你講,說到啥時候,都是黨欠你們的!”
翁婿倆在酒桌上差點打起來,一桌人又攔又勸的,老八頭的帽子都被打飛了,頂著個油亮的大光頭,一會抓這個,一會攔那個的。
倒是老太太和女兒範秀娟一臉淡定,還多吃了幾個餃子。
杜立秋更不客氣,掏出飯盒來,滿滿地裝了兩大飯盒,還理直氣壯地說,老燈做菜就會用水煮,難吃得要死。
老八頭氣得踹了唐河好幾腳,兒子叫自己老燈都是他教的,按長輩交情的輩份算,唐河還要叫杜立秋小叔呢。
鬧騰的一場把人送走了,唐河在小屋睡下,小妹和小弟睡熱乎的炕頭,唐河睡炕梢,那隻大黑貓鑽到被窩裏,窩在他的腳邊,下巴枕在他的腿上。
本來睡得好好的,黑貓然後突然暴起逮老鼠。
唐河一腳將黑貓踹了出去,小弟趕緊把它拖到自己的被窩裏頭,吃吃地偷笑,像是撿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唐河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時候,已是日上三杆了,披了衣服出門,滿足地拍拍院子裏的大雪堆,裏頭凍著四隻熊掌,還有沒吃完的熊肉,到雪化前,家裏都不缺油水了。
唐河揣著熊膽,用爬犁拽了一百多斤熊肉,徑自到了林秀兒家,穿著花襖的林秀兒看到唐河,立時想到他前天摟著自己親嘴的模樣,頓時羞得俏臉通紅,趕緊躲到裏屋。
林母張秀春迎了上來,虎頭虎腦的小舅子剛一露麵,唐河抓起這個廢物小舅子,一個倒栽蔥,又插到了雪堆裏,然後將小皮球一樣的熊膽塞到張秀春的手上。
“嬸,這熊膽拿給老藥梆子配藥,給我媳婦治眼睛,您再容我幾天時間,湊點錢讓我叔去冰城看看,總讓他這麼迷糊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張秀春看著手上皮球一樣,足有兩拳大小,色澤金黃的熊膽,登時就傻了,這東西賣到鎮上,至少也得二三百塊吧?
還有那老大一堆肥碩的熊肉,這得吃到什麼時候啊。
“嬸,你家還有個野豬肚吧!”
“啊,有,凍著呢,你要吃呀,我給你做!”
張秀春樂得眼睛都看不到了,趕緊從雪堆裏刨出一個挺大野豬肚來。
“嬸,別忙活了,我拿去送人!”
張秀春趕緊又拿了個布兜子給裝好了,再看這俊俏的小夥子,越看越是喜歡,要不是家裏沒辦法了,哪個舍得用彩禮逼迫人呐。
“哥,哥,咱奶來啦!要把家裏的肉都帶走,自行車上堆了那老高,你藏起來的熊掌也被她裝走啦,她還要找你要熊膽呐!”小胖孩唐樹從大門外跑了過來,比劃著叫嚷著。
張秀春一聽,臉上立刻顯露出為難的神情來,深歎了口氣,轉身要去把熊膽還給唐河。
唐河趕緊拉住了她,冷笑了一聲。
上輩子,這個極品奶奶人見人怕,神憎佛厭,十足的老潑婦。
當年,唐大山考上了中專,那個年代的中專啊,國家不要錢還給錢,結果這老太太打著滾,死活不讓他走,非要留在家裏幹活,這一留,就是一輩子麵朝黑土背朝天。
唐大山那條腿為什麼會瘸?就是因為這個奶奶,為了討好大兒媳婦,逼著小兒子在沒什麼準備的情況下,上山打獵,被野豬咬斷了腿,又沒錢醫治才落下的殘疾。
而後唐大山也隻得到了一聲廢物的安慰。
至於其它種種,那就更別提了。
原因就是,她窮極了家裏的一點家底和唐大軍的未來,送禮走關係,給大兒子安排在鎮膠合板廠上班,大兒媳婦在筷子廠上班,都是吃商品糧,拿工資的城鎮戶口嘛。
親媽勢利偏向成這樣,也沒誰了。
可是現在嘛,這極品老太太怕是不知道,什麼叫放下個人素質,享受缺德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