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王也甚至能感到心臟抽搐般的痛感。
他自嘲的笑了笑,道:
“也是,哪家女子,會跟著一個連飯都吃不上的窮秀才。”
“相公誤會奴家了。”
知道王也理解錯了,趙影急的挺起身。
可是,還不等她解釋。
院牆外,一陣敲鑼打鼓聲傳來。
王也還在納悶是誰家辦喜事,喜轎徑直停在王也家門口。
緊接著,戴著小廝帽的仆從,扯著嗓子衝著院內嚷嚷起來。
“趙家娘子,快出來還債。”
“哈哈,我們東家每天晚上可都想你想的緊啊。”
“王也,快滾出來,迎接你的大恩人。”
王也一頭霧水。
還債,什麼玩意。
他可沒有欠錢的印象。
看到趙影扭捏的表情,王也瞳孔一縮,不敢相信道:
“那個,你惹來的?”
知道再也瞞不住,趙影悠悠歎了口氣。
仰起那張可人的臉蛋,語不驚人語不休道:
“嗯呢。”
沒等王也追問,趙影繼續道:
“相公,奴家還把家裏的田契,包括奴家賣身契,全都賣給了陳嗇夫。”
“啥?”
這下,直接給王也整不會了。
不是,這看起來嬌嬌弱弱的一個娘們,膽子居然這麼肥。
他這個當家人還沒死呢,瞞著他把家裏良田賣了不說,甚至連自己都敢賣。
一瞬間,王也對眼前的小嬌妻有了新的認識。
重重歎了一口氣,王也沉聲道。
“來吧,說說怎麼回事。”
王也不傻,兩天的相處,他看得到趙影對自己的付出。
更何況,一個寧願把自己餓暈,也要把口糧省到自己的嘴裏的女人。
要說她能害自己,打死王也也不相信。
砰的一聲。
沒等趙影解釋,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手持棍棒的三兩家丁闖入屋內,滿是屑笑看向王也。
後頭,特意換上了一襲俏絳紅錦衣的陳嗇夫,趾高氣昂的走入屋內。
行頭不錯,可配合那走兩步都發抖的肥膘,多少顯得不倫不類。
滿是鄙夷打量了一圈窮酸四壁,陳嗇夫一臉鄙夷的看向王也道:
“虧你還是個秀才,見到恩人,怎麼也不給老爺我磕兩個。”
“恩人?就你?”
雖然還不清楚中間的道道。
可王也相信,鱷魚哪流的出熱淚。
更何況,陳大同可是村裏臭名遠揚的陳扒皮。
雇傭佃農,拖欠佃農工錢,人家飯都吃不起了,還鼓勵人家去借印子錢。
當然了,放印子錢的就是陳大同的家丁。
結果就是,佃農辛苦一年給他幹到頭,拿不到一分錢不說,家裏地契都得貼進去。
靠著嗇夫的那點官位,平日欺男霸女的事可沒少幹。
陳大同也不惱,露出兩行泛黃的板牙,笑道:
“你爹的斂葬費,可是本老爺出的。”
看到趙影無奈的神情,這下,王也全都明白了。
感情是這麼回事。
這傻妮子,遇到事怎麼就想著自己抗。
好歹自己還是個男人啊。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王也嘿嘿一笑,說道:
“陳嗇夫,你信不信,今兒我媳婦你是帶不走了。”
“哈哈,王也你不是氣傻了吧。”
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陳嗇夫從懷裏掏出賣身契,一把拍在桌上。
“王也,別說老爺今兒我占著理,就是平日,我陳大同看上村裏什麼東西,還沒有弄不到手。的。”
“告訴你,今兒我不光要你媳婦,還要弄臭你王家的名聲。”
“嘖嘖,堂堂大乾秀才,連自己媳婦都給賣了。”
“也不知道你爹地下有知,會不會氣的跳起來,哈哈。”
“是麼。”
沒功夫陳大同,王也轉過身,目光款款看向趙影,道:
“媳婦,你是真心想與我和離?”
看到王也的眼神,趙影生怕王也做傻事,連忙焦急道:
“相公,你別做傻事,我們惹不起的陳嗇夫。”
“這是奴家一個人惹的債,不關......”
王也搖了搖頭,打斷道:
“告訴我,你是不是真心想和我和離。”
趙影嬌軀一顫,突然間,他感受到王也似乎有些不同。
下一刻,趙影淚眼婆娑,她下意識的搖頭。
“不是,不是,奴家想要照顧相公一輩子。”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王也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摸了摸趙影臉頰,王也寵溺道:
“好好看著,你相公是怎麼保護你的。”
說完,王也轉過身看向陳大同,道:
“嗇夫,管村中百姓服役,農戶冊籍對吧。”
陳大同眉頭一皺。
他想不通,王也一個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窮秀才。
哪來這麼大底氣和自己說話。
還沒等他想明白了,王也繼續自顧自道:
“我記得我考上秀才,按照大乾律法,官府對各地有功名的士子,都會發放一筆津貼。”
“這筆錢,一般官府會發放給當地的嗇夫,再下方給士子。”
“錢不多,隻有十來貫,敢問嗇夫大人,這筆錢我收到了麼。”
隨著王也緩緩張口。
冷汗,刷刷從陳大同額頭上流了下來。
沒錯,大乾重視士子,凡是百姓之子,考上秀才皆有官府獎賞的財物。
而王也的那筆錢,自然是被陳大同私吞了。
見陳大同那心虛模樣,王也繼續道:
“嗇夫大人,我聽說當今皇上可是極為重視百姓士子。”
“你說,我要是上報官府,嗇夫私吞官府賞錢,你覺著得挨多少板子。”
王也笑得是人畜無害。
倒是陳大同,再也沒有了之前得從容。
他咬著牙,說道:
“王也,你別以為用這事可以拿捏我。”
“我現在就把那十貫錢給你,總之,趙家娘子我今兒是娶定了。”
“不不不。”
王也搖了搖頭,繼續道:
“現在給我,晚了。”
陳大同不明所以。
“什麼意思。”
王也繼續施壓道:“你也不想想,你現在可是我的債主,你用私吞我的錢借我,還想賺走我媳婦,世上有這麼好的事?”
“不是,你是當我傻,還是當縣老爺傻子。”
陳大同氣急敗壞,可又無可奈何。
官府的賞錢這事,他是私吞沒錯,可補上也就沒事了。
可問題是他現在多了債主身份。
真鬧到官府去,那這事可就不好揭過了。
就如王也所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蓄意欺壓百姓。
再加上陳大同名聲本就不好,完全就是一告一個準。
“那你想怎麼辦,我告訴你,賣身契我借出去的錢可是二十貫。”
王也聽出來了。
這家夥,就是還不想吃虧。
王也懶得說破,擺手道:
“現在從我家裏麵滾出去,你的錢,七天內我連本帶利還你。”
“當真?”
陳大同眼前一亮。
他本以為王也抓著他把柄,怎麼說也得敲詐他一番。
可他沒想到,王也隻是想寬限七天。
王也嗬嗬一笑,道:
“別把誰都當你一樣,我他麼是男人,我媳婦借的錢我可不會賴。”
陳大同摸著發油的下巴,補上一句。
“要是到時候你賴賬,還用賞錢的事威脅我怎麼辦。”
王也捂著額頭。
他忽然覺得自己,和這種人玩腦子多少有些跌份。
“不是,你手上不是還有賣身契?”
“至於官府的賞錢,西方村就你一個官?你交給別人不就行了。”
陳大同連連點頭。
“對,對,好像是這個理。”
相通問題的關鍵,陳大同再次恢複囂張跋扈。
戀戀不舍的看著趙影,語氣揶揄道:
“嘿嘿,小娘子,我七天後來接你?”
說完,陳大同便帶著一幹狗腿子退了出去。
至於七天後王也能不能連本帶利還清,陳大同絲毫不擔心。
開玩笑,二十貫錢。
就是王也老爹來,也要攢上半年時間。
更何況王也隻是一個隻會讀書的窮秀才。
陳大同走後,趙影走到王也身前,鵝蛋臉既愧疚又無奈。
“相公,奴家這七天好好陪你。”
和陳大同一樣,趙影也沒覺得王也能在七天掙到二十貫。
隻當是王也的緩兵之計。
王也沒聽出趙影口中的意思。
反倒是一臉心疼道:
“好了,不用你陪,以後答應我,有什麼事先和我商量。”
“家裏還有男人,沒必要什麼都自己扛。”
趙影臉蛋一紅。
這還真不怪她。
因為王老爹的培養方式,也就導致了王也啥也不會。
一斤的腦子,九兩九都長在了書本上。
想商量也沒地方啊。
想到王也剛才的表現,趙影立馬好奇道:
“相公,你是怎麼知道官府有賞銀的。”
王也隨口道:
“不是,我是讀書人,知道這個不是很正常?”
趙影立馬改口,又重新換了個問題。
“相公,我的意思是,你怎麼知道錢在陳大同手裏。”
王也晃了晃腦袋,得瑟道:
“當然了,我考上秀才都三個月了,按理說賞錢一個月就該下來。”
“還沒到手裏,肯定就是被人截下了唄。”
“咱村裏的小吏,也就陳大同有這德性。”
趙影滿心焦慮的看著王也,雖懂得不多,卻也知曉這一次麻煩了。
如果陳大同鐵了心的私吞,他們夫妻也沒有能力要回來。
趙影歎氣般道:
“相公,這錢怕是與我們無緣了。”
見趙影愁容滿麵的模樣,王也擺擺手,悠悠道:
“不出三日,他必雙手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