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戰敗國送來的質子,也是赫連墨府裏最低等的侍妾。
隻因著我有一雙酷似他白月光的眼睛,他便把我當成玩物一樣養在了身邊。
赫連墨輕賤我羞辱我,我乖順接受,還和他的白月光成為了好姐妹。
後來,白月光去世,我順理成章成了她的替身。
再後來,赫連墨病入膏肓,藥石無醫。
他拉著我的手,說他終於可以去見白月光了。
我卻告訴他:“柳姐姐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她說她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她覺得無比惡心!”
1、
我是戰敗國送來的質子,禹帝大手一揮,把我賜給了大禹最跋扈、最殘暴的二皇子赫連墨。
剛到芙蓉苑時,赫連墨正在發好大一通脾氣。
一個侍妾被他揮舞著鞭子用力抽打著,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不斷從她的嘴裏傳來。
可她哭的越是淒厲,赫連墨似乎就越興奮。
沒多時,她就被太監從院子裏拖了出去,所過之處皆是一道刺目的紅痕。
聞著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我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可身後的太監一直催促著我趕緊走。
此時,赫連墨正敞開著衣襟坐在臥榻上,饒有興致的看著我。
「你就是謝裎的女兒?」
我跪在地上,低垂著頭,「奴婢晚娘,拜見二皇子殿下。」
進入芙蓉苑的女人是不可以擁有自己的名字的。
所以我不再是琉璃國大將軍之女謝晚凝,而是赫連墨的侍妾晚娘。
突然,我的頭發被人用力的拽起。
赫連墨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眼神戲謔,「傳聞謝裎驍勇善戰,剛強不屈,教導出來的子女更是堅貞不屈。」
「今日一見卻也不過如此,我還沒把你怎麼樣,你就已經自稱為奴婢了呢,真讓我失望啊!」
聽了赫連墨的話,我緊咬著唇,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用手點了一滴淚,在指尖摩挲了幾下,嘴角扯開了一抹輕蔑的笑意。
「你的眼睛長的不錯,不過你現在哭什麼?等會有的是機會哭呢!」
說著,他把我推到了一旁的桌案上,當著一屋子侍女太監的麵扯開了我的衣襟。
我奮力的反抗,換來的隻有赫連墨更加粗魯的動作和肆無忌憚的笑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我覺得我就快要死了的時候,赫連墨才從我的身上離開。
「你的味道還不錯。」他蹲下身,掐起我的下巴,逼我與他對視,「恨我嗎?晚娘。」
「恨。」我嗓音沙啞,卻毫不避諱。
就是眼前這個人,用炸藥炸傷了爹爹的眼睛,讓爹爹死於亂刀之下。
也是這個人,砍下了阿兄的雙臂,讓阿兄活活被戰馬踩死。
「但我知道我逃不掉,也無法為我的家人報仇,隻能老老實實的來大禹做質子。」
「不過,二皇子殿下,你要記住,我是琉璃國謝家的女兒,我叫謝晚凝。」
赫連墨並沒有動怒,反而對我這個回答很滿意。
他鬆開了我的下巴,「哈哈哈,有趣,有趣,如果你剛剛說你不恨,現在你已經被我送去獸籠了。」
「你的眼睛倒是有幾分像絮兒,你放心,在我沒玩膩你之前,你還能好好活著。」
「不過,你這脾氣確實要好好磨一磨了,去外麵跪著吧,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起來。」
我顫抖著雙手想把衣服穿好。
誰知赫連墨輕蔑的瞥了我一眼,「就這樣去跪著!」
我捏緊雙拳,然後又緩緩鬆開。
最後隻能攏了攏衣服,認命般的走向門外。
2、
冬日裏的大禹冰冷刺骨,寒風刮過我裸露的肌膚時,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還不趕緊跪著,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呢!」
赫連墨身邊的大太監在我的膝蓋上踹了一腳,我就這麼重重的跪在了雪地裏,周圍傳來看守太監和宮女的嘲笑聲。
我就這麼跪在院子中靜靜地聽著。
或許是這些嘲笑聲才刺耳,又或許是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我仿佛是出現了幻覺。
爹娘和阿兄還活著,他們還圍繞在我身邊衝著我笑著。
「小凝,你看爹爹又給你帶回來什麼好東西吃了!」
「妹妹,阿兄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我生的女兒當然是整個琉璃國最漂亮的!」
我的眼睛有些濕潤,剛想伸出手去抱住他們,畫麵又立馬變成了我及笄的那天。
那天,爹爹和阿兄戰死沙場。
作為主帥和副帥,他們殘破不堪的屍首卻是被一輛驢車拉回來的。
娘親出來迎接時,頭發都白了。
可我們還沒來得及安葬爹爹和哥哥,琉璃國國君降罪的旨意已經送到了大將軍府。
【謝氏抗敵不力,著令將謝裎及其子謝晚忱的屍首懸掛於城門口示眾。】
那些侍衛想上前來搶奪父兄的屍首。
娘親撲上去阻攔,誓死不讓,她雙眼通紅的痛斥國君的冷血無情。
「我們謝氏一族,為了琉璃國的安穩鞠躬盡瘁,血灑沙場,結果換來的卻是今日之屈辱,我們何罪之有!」
「當今國君,昏庸無道,輕信奸臣,導致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家不成家,國亦將不成國!」
娘親最後被侍衛一刀刺穿了胸膛。
「娘親!」
我想要撲到娘親身邊,卻被嬤嬤死死拉住,隻能絕望而又憤怒的嘶吼著。
最終,哪怕賠上了娘親的性命,父兄的屍首還是被高高懸掛在城門之上。
而娘親因為抗旨不遵,辱罵君上,屍首被當眾焚毀。
一夜之間,偌大的謝家就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在爹娘阿兄的牌位前跪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時,琉璃國君又下了一道聖旨:
【謝家幺女謝晚凝需以質子身份前往大禹皇宮。】
嬤嬤死死的抓著我,不肯鬆手。
「小姐,您不可以去大禹啊,您可是謝家最後一點血脈了!」
「大禹皇帝荒淫無道,殘暴不仁,不知道有多少別國質子死在了哪裏啊,您不能去啊!」
我目光灼灼的看著嬤嬤,一點一點的把她抓著我衣袖的手扯開。
爹爹和阿兄都死於大禹之手。
就連他們死後所遭受的羞辱,也是大禹答應休戰的條件之一。
我不知道嬤嬤能不能理解我目光中的含義。
但是這大禹皇宮,我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爹娘還有阿兄這條人命,以及他們所受到的羞辱,總不能就這麼白白的算了。
3、
鵝毛大雪一直下著,天色漸黑,廂房內赫連墨和其他侍妾的嬉鬧聲因為禹帝召喚不得不停下來。
他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時淡淡看了我一眼。
我終於堅持不住,倒在了他腿邊。
醒來時,與我同住一屋的幺娘歎息道:「明晚二皇子會在芙蓉苑設宴,他點名讓你獻舞。」
我們這間屋子,我是琉璃國送來的質子,幺娘是夜來國送來的質子。
幺娘一臉憂愁的看著我,「明晚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千萬要讓二皇子選中你,要是讓別人選中你,你恐怕......」
幺娘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我已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第二天下午,宮女送來了一條輕紗製成的舞裙。
換上舞裙後,我向幺娘借來了一條絲質手帕蒙在臉上,獨留一雙眼睛在外麵。
宴席設在了芙蓉苑的梅林裏。
所有人都裹著厚厚的錦袍,身旁還有燒的正旺的火爐。
隻有我穿著薄紗舞裙,赤著腳在厚厚的雪地裏翩翩起舞。
我跳的是娘親教我的家鄉舞。
娘親說這樣的舞在大雪紛飛的紅梅林裏跳才是最好看的。
不管我的舞姿如何變換,我的雙眼始終看著主位上的赫連墨。
一舞還沒有結束,我已經被赫連墨一把抱在了懷裏,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分外醉人。
赫連墨呼吸急促,但這一次,他把我抱回了廂房。
他在我身上起起伏伏,嘴裏還喃喃著:「絮兒,絮兒......」
黑暗中,我拔下了自己的頭發上唯一一根發簪,高高舉起,隨後又輕輕落下。
這血海深仇,光赫連墨一條命哪夠呢!
幌神間,我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卻又異常清明的眼眸,身體不由自主的一顫。
赫連墨輕笑了一聲,「你是叫謝晚凝吧,為什麼剛剛沒有刺下來。」
我沉默了片刻才答道,「因為我知道殺不了您,而且,我還不想死,我得好好的活下去。」
赫連墨並沒有生氣,反而撫掌大笑。
對於他而言,他見慣了哭哭啼啼或者曲意逢迎,像我這樣的,反而勾起了他的征服欲。
這一夜過後,我被安排進了一間單獨的廂房,不僅如此,赫連墨還特意分了一個宮女翠兒給我。
赫連墨時常來我房裏,但有時候也會去其他侍妾的房裏。
芙蓉苑裏每隔幾天都會有新人進來,每隔幾天也會有死人被抬出去,其中就有之前和我同住的幺娘。
我曾想過為幺娘收屍,但沒有人知道她們的屍首被送去了哪。
而我,因為有著一雙討赫連墨歡心的眼睛,成了芙蓉苑唯二的常住人口,
另一位的身份極為神秘,是這芙蓉苑裏最特殊的存在。
4、
這日,赫連墨再一次擺駕芙蓉苑,我和其他侍妾在院中聽管事嬤嬤的訓導。
他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到我們,直接走進了芙蓉苑裏最奢華的小院。
沒過多久,小院裏就傳來了瓷器碎裂的聲音,緊接著,赫連墨被一個神情憤怒的女人推出了門外。
赫連墨臉色黑沉如墨,卻始終強忍著自己的脾氣。
這還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吃癟的表情。
不知道女人又和他說了些什麼,赫連墨最後還是怒氣衝衝的走了。
隔著一個庭院,女人和我遙遙相視,那張臉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漂亮至極。
最令我驚訝的是,她和我的眼睛長的真的很像。
對方顯然也發現了,她先是一愣,然後朝我笑了笑。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女人是芙蓉苑裏唯一的側妃柳絮,也是唯一一個敢將赫連墨拒之門外的女人。
柳絮和我一樣,也是背負著國仇家恨的質子。
但她比我幸運的多,遇到了真心待她的三皇子。
可赫連墨卻對柳絮一見鐘情,不僅從三皇子手裏把她搶了過來,還設計害死了對方。
赫連墨是禹帝最喜歡的兒子,這件事自然也就被輕輕揭過。
故此,柳絮恨透了赫連墨。
柳絮,絮兒。
我恍然大悟。
當天夜裏,我偷偷來到了柳絮的院子裏,敲響了她的房門。
看見我,她有一瞬間的驚訝,但還是把我請進了屋。
這晚,我們一直聊到了深夜。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告知晚上赫連墨會過來。
於是,我像往常一樣坐在房中等他。
但等來的卻是柳絮身穿輕紗薄裙,主動將赫連墨迎進自己房裏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的我並沒有任何的不悅。
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雪隱隱有融化的跡象,我輕聲道:「今年的寒冬太冷了,好在就要過去了。」
5、
這天以後,赫連墨再也沒有寵幸過芙蓉苑裏的其他女人,也包括我。
我一下子就清閑了起來。
閑來無事時,柳絮會邀請我去她的小院坐坐。
有一次正好碰見了赫連墨。
在看見我時,他微微一愣,似乎不明白一向不喜歡和別人來往的柳絮為什麼會對我另眼相待。
我站起身對著赫連墨行了一禮,「奴婢過來陪側妃娘娘說說話。」
這時,柳絮來到他身邊,笑道:「我和晚妹妹一見如故,殿下不覺得晚妹妹和臣妾長得有幾分相似嗎?」
赫連墨的眸光閃了閃,一把摟住了柳絮的腰,「不覺得,在我心裏,絮兒是獨一無二的。」
我勾起嘴角,「奴婢怎麼能和側妃娘娘相提並論,奴婢就不打擾殿下和娘娘了。」
說完,我很識趣地離開了。
平靜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變故就發生了。
在陪同赫連墨帶參加春日宴的時候,柳絮竟然公然刺殺大皇子。
大皇子傷口雖然不深,但是匕首上卻被抹了劇毒。
人一旦沾染上,必死無疑。
禹帝震怒,立即派禁衛軍將柳絮五花大綁的綁上了金鑾殿。
赫連墨被禁衛軍攔在一旁,神色焦急地為柳絮辯駁。
但禹帝隻給了赫連墨兩個選擇。
「要麼她是為了幫你坐上太子之位私下動手,你並不知情,要麼就是你指使的。」
「墨兒,朕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大皇子已死,赫連墨是禹帝唯一的兒子,也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禹帝自然不會責怪他,但是柳絮必須死。
這不僅是因為柳絮刺殺了大皇子,還是因為禹帝覺得,合格王位繼承人是不可以動真情的。
柳絮紅著眼,直接替赫連墨作出了選擇。
她說她感念於赫連墨對她的寵愛和照顧,所以想幫赫連墨掃清障礙。
說完,她深深的看了赫連墨一眼後就一頭撞向了金鑾殿的柱子。
6、
柳絮死了,死在了赫連墨對她用情最深的時候。
得到後又失去的感覺,讓赫連墨悲痛欲絕。
從這天起,柳絮成為了赫連墨心中的意難平。
柳絮的屍首被禹帝派人丟去了亂葬崗。
我冒著被殺的風險偷偷離開皇子府。
然後花了一整晚的時間找到了柳絮的屍首,並將其掩埋在一處風景秀麗之處。
當我被侍衛帶到赫連墨麵前時,我跪在地上,眼尾微紅,「奴婢擅自離開芙蓉苑,請殿下責罰!」
他並沒有責怪我擅自離開芙蓉苑,反而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深意。
「聽侍衛說,你偷偷把絮兒的屍體找回來安葬了,你知不知道要是被父王知道了你會死的!」
我深深叩首,「奴婢自然是知道的。」
「那你不怕嗎?」
我抬頭看向赫連墨,「奴婢當然還怕,但側妃娘娘待女婢就像親妹妹一樣,奴婢不想娘娘也像奴婢父兄那樣曝屍在外。」
說著,我把柳絮交托給我的一封信送到了赫連墨麵前。
信中說,她其實早已動心,這些年之所以將赫連墨拒之門外,不過是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那個坎。
是我一直在開導她,是我告訴她要珍惜眼前人,不要再做讓自己後的事,這才讓她改變了主意,卸下了自己的心防。
柳絮還說,為了彌補自己這幾年對赫連墨的冷待,她要為赫連墨掃清障礙。
信的最後,柳絮寫道:
「阿墨,你要恨你的父皇,能助你一臂之力,絮兒此生圓滿了。」
赫連墨拿著信紙的手一點點捏緊。
我適時開口道:「殿下,側妃娘娘其實已經懷了你的孩子,她......啊!」
我的聲音驟然而止,因為被他死死地掐住了脖子。
那個殘暴無情的二皇子現在卻紅著眼睛咬牙切齒地對我說:「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娘娘......娘娘她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她......本想在春日宴後......告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