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房連年虧損,無良老板帶著小姨子跑路了。
主管們也全跟著跑了,跑之前還把廠裏所有能拿得動的東西都帶走了。
然而誰都沒想到,我帶著一群無處可去的一線員工接著幹竟然盈利了。
沒有老板這個中間商賺差價,我一單直接賺十幾萬。
多年後,我再次與老板相遇,我衝上前握緊他的手:
「感謝這位大傻帽的饋贈!」
1.
“江天宇,你小子還敢來上班?你昨天整那一出是想幹什麼?故意讓我出醜是吧?”何燁陽的聲音在辦公室裏炸開,他那雙眼睛瞪得像牛鈴一樣大。
我撓了撓頭,心裏有點虛,但還是硬著頭皮回答:“老板,昨天那事兒真是意外,我就是手滑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手滑?你糊弄誰呢?”何燁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站起身,手指幾乎戳到我的鼻子上,“我告訴你,江天宇,你被開除了,趕緊收拾你那破爛東西,滾蛋!”
聽到他要開除我,我心裏一緊,但還是鼓起勇氣一拍桌回道:“你說開除就開除,那我這三年的辛苦不就白費了?按規矩,是不是得有點補償?”
“補償?你還想要補償?”何燁陽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他的眼神中滿是狠厲,“你昨天那一出,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倒先跟我談條件了?”
我咬了咬牙,心裏雖然有點虛,但嘴上還是硬:“何老板,我雖然是個操作工,但也知道勞動法,你這樣無緣無故開除我,總得給個說法。”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昨晚說起。昨天是何燁陽的生日,下班後,工友們一起圍坐在院子裏,一起給他舉杯慶祝。
我坐在角落裏,看著大家開心的樣子,心裏也很高興。多喝了幾杯後,我習慣性地跟工友們裝X,表示我有筷子開啤酒的絕技,然後起身拎起一個酒瓶就要給大家展示。
但是,事情並沒有像我預期的那樣發展,隨著我拿筷子對著瓶蓋用力一頂,瓶蓋像脫韁的野馬一樣直接飛出去,不偏不倚地正好打在了何燁陽的門牙上。
結果就是,他的兩顆門牙其中一顆直接被我崩掉了,另一顆也鬆動了。
那一刻,方圓十裏內的空氣立刻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轉向了我,包括何燁陽那充滿怒火的眼神。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憤怒和尷尬在他的臉上交織。他站起身,指著我,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整個場麵變得異常緊張。
何燁陽張嘴想罵我,但因為牙齒漏風,話也說不利索,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他的門牙開始滴血,很快他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趕緊捂著嘴,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廠子,直奔醫院。
辦公室裏,也許他也想到了昨晚的這些事,態度開始變得愈發惡劣起來。
他用各種尖刻的話語來貶低我,對我毫不留情,還一口咬死不會給我已經被拖欠了快一年的工資和任何補償金。
“江天宇,你別想從我這拿到一分錢!你愛上哪告上哪告去,我絕對不給!”何燁陽的聲音在辦公室裏回蕩,他看向我的眼神中滿是怒氣。
“何燁陽,你這是公報私仇!昨晚的事,我已經道過歉了,你還想怎樣?!”我直接跟他吵了起來,聲音也提高了八度。
“道歉?你的道歉值幾個錢?”何燁陽呲著他的假牙冷笑著,眼中滿是不屑。
“你欺人太甚!”我怒吼著,心中的怒火已經燃燒到了極點。
“我就欺你了怎麼樣?一個小小的操作工而已,還敢在我麵前叫囂?”何燁陽的聲音愈發尖銳,他的臉上寫滿了嘲諷。
我忍無可忍,一怒之下抄起桌上的煙灰缸猛地摔在地上,煙灰缸瞬間四分五裂,碎片四處飛濺。
“何燁陽,你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就不走了!”
2.
何燁陽臉色一沉,從牙縫裏擠出話來:
“江天宇,別給臉不要臉,我這兒不養閑人,你趕緊給我滾蛋!”
心中的火氣噌噌直往上冒,但我在他辦公室裏跟他僵持了快兩個鐘頭也沒個結果。就在這時,財務小李拿著一疊像是工資條的東西和一些單據走了進來,準備讓何燁陽簽字。
我眼睛一亮,趁小李還沒反應過來,一把搶過他手裏的那疊文件。同時,我迅速伸手,又從何燁陽桌上的文件堆裏胡亂抓了一把,然後撒腿就跑。
“哎,江天宇你幹什麼!”
小李驚叫著,何燁陽也從椅子上蹦起來,兩人慌忙追我。
我頭也不回,穿過機器轟鳴的車間,伴隨著機床的轟隆聲和工友們的喧嘩聲,我一路衝向工廠大門口。
我跑得飛快,不一會兒就把他們甩得老遠。
路上,我一邊跑一邊想,有了這些工資條和文件,看何燁陽還敢不敢跟我賴賬。
我緊緊抱著懷裏的文件狂奔,這些可是能幫我拿回工資的寶貝。聽著何燁陽和小李在後麵喘著粗氣罵我,我心裏樂開了花。
我回頭看看,身後的何燁陽和小李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了,他們的叫罵聲漸漸弱了下來。我得意地揮了揮手裏的文件,然後一頭紮進了工廠旁邊的小巷,很快就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我一路小跑回了家,心臟還在劇烈地跳動著。顧不上休息,我一屁股坐在家裏那張老舊的飯桌前,小心翼翼地掏出懷裏的文件,將其一頁一頁地攤開在眼前。
但很快問題就來了,這些紙張上的數字和文字密密麻麻的好像天書一樣,我完全看不懂。
我撓了撓頭,心想這可咋整。知道這些文件的內容對我接下來的討薪計劃很重要,如果沒有專業知識,這些紙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突然,我想到了遠在Z市讀大學的侄子,他書讀得多,說不定能幫上忙。我趕緊拿出手機,把那些文件一張一張地拍照,盡量讓上麵的字兒拍得清楚些。
我給侄子發了條微信,把照片都發了過去,又把今天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下。侄子沒回我,估計這會兒忙著呢。我把手機往桌上一扔,心裏頭七上八下的。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想著這些年在工廠裏的日子,和何燁陽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心裏頭堵得厲害,感覺一直有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
我想起了去年夏天,廠裏頭的空調壞了,我們操作員就像蒸籠裏的饅頭,一個個熱得喘不過氣來。可何燁陽倒好,他那辦公室裏頭的冷氣開得足足的,連看都不來看我們一眼。
我翻了個身,又想起了村裏的老王,他去年因為廠子裏的設備沒有防護措施,出了事故,斷了一條腿,何燁陽不僅沒給賠償,還把他開了,最後連醫藥費都是我們大夥湊的。
最可氣的是,今年連我們的血汗錢他都直接不發了,一問就是先欠著。
有的人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了,還得求著他給,而他更是像打發叫花子一樣對待我們。
這一件件,一樁樁,都是何燁陽欠我們的債。我捏緊了拳頭,心裏頭的火氣燒得我渾身發熱。
我決定了,絕不能就這麼算了,不能讓何燁陽再這麼欺負人,我一定要給所有人討個公道!
3.
收到侄子的回複,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
當時我正在家裏,端著一碗昨天的剩菜剩飯,就著涼水吞咽。手機的震動打破了午餐的寂靜,是侄子發來的微信消息。我趕緊點開消息查看,內容讓我心一沉。
「老叔,你發給我的圖片我都看了,那些不是工資單」侄子說。
「啊?那還能是什麼?」我回複道,心裏有些疑惑。
「是你們老板變賣廠裏資產的發票,老叔,你老板在偷偷賣廠裏的東西!」侄子的語氣十分嚴肅。
「還有這份財務流水明細,這裏顯示你們公司賬上也早就沒什麼錢了。」
「老叔,你們老板可能要跑路了。」
消息後麵附著幾張截圖,幾個被圈出來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條款看得我眼花繚亂。
我趕緊放大照片,盡管對財務術語一知半解,但“資產變賣”幾個字卻清晰可見。
「老叔,你的工資怕是很難要回來了。你趕緊去廠子裏看看,能搬什麼就搬什麼吧。別到時候什麼都沒了。」
看到這條消息,我如同被雷擊中一般,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工資可是我的血汗錢啊,怎麼能就這樣沒了呢?
我匆忙地扒拉了幾口飯,連湯都沒喝,就往工廠趕去。
一路上,心裏像被什麼東西揪著,說不出的難受。
我想起了廠子裏的工友們,他們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殘的殘,甚至好些個家庭就指望著這份微薄的工資過活。如果何燁陽真的跑了,我們這一大幫人該怎麼辦?
我急匆匆地趕到工廠,心裏還抱著一絲僥幸,想著侄子可能搞錯了。
可當我踏入工廠的大門,一切幻想瞬間破滅。往日,這裏總是充斥著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和工友們行色匆匆忙碌的身影,如今卻隻剩下機器單調的轟鳴聲在廠房內回蕩。
我的心猛地一沉,三步並做兩步,直奔何燁陽的辦公室。
推開門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讓我徹底傻眼了。辦公室裏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像是被人匆忙翻找過,抽屜也全兜被拉開,裏麵空無一物。
我怔怔地站在那裏,看著何燁陽空空如也的辦公桌上,連個茶杯都沒留下。
此時,牆上掛著的“誠信經營,以人為本”的標語顯得格外諷刺。我的心沉到了穀底,何燁陽真的跑了。
我跌跌撞撞地走向高層管理區,希望能在其他辦公室找到一絲線索,或者證明這一切隻是誤會。
然而,每一間辦公室的情形都如出一轍:空蕩蕩的,像被剛洗劫過一樣,隻剩下辦公桌和牆壁上掛著的規章製度,仿佛在嘲笑我們的無知。
我終於不得不承認,何燁陽和高層們,真的跑了,而且是連夜逃跑,帶走了所有能帶走的東西,留下的隻有空殼廠房和一些笨重來不及帶走的設備。
回到車間,工友們依然在忙碌,他們還不知道這一切。我看著他們汗流浹背、專注工作的背影,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4.
正當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我:“江哥,你不是被老板開了嗎?怎麼還來廠裏啊?”
我抬頭一看,是小王,他正抱著一袋螺絲,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小黑則在一旁,臉上還掛著慣有的笑容,打趣道:“是不是拿到工資了,準備請我們吃一頓啊?”
我心裏一陣苦澀,看著他們,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選擇坦白:“何燁陽和主管們都跑了,廠子完了。”
這幾個字一出口,小王和小黑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們愣住了,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周圍機械嘈雜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工友們紛紛看向了我。我感受著他們的目光,心裏更難受了。
過了好一會兒,小王才回過神來,他激動地說:“江哥,你說什麼?何燁陽跑了?這是什麼意思?”
小黑也急了,他抓住我的胳膊:“江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歎了口氣,把侄子告訴我的事情,以及我在辦公樓裏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們。大家聽完,臉色都立刻變得蒼白。
工友A突然一拍腦袋,說:“我說前段時間,老板怎麼突然奇怪。經常在園區外邊打電話,還總是神神秘秘地躲著人。有一次,我還看到他帶人從廠子搬走了幾大箱東西,肯定是拿去賣了。”
工友B也回憶起來:“老板還讓我們加班加點地趕工,說是有大訂單。可是後來,那些貨都不知道去哪了。”
小黑也若有所思地插話:“說起來,上個月他就開始頻繁出差,說是考察市場,現在想想,那應該是安排後路吧。還有,倉庫那邊,我記得明明還有一些備用零件和成品,怎麼最近都見不到蹤影了,原來是......”
我聽了,心裏更不是滋味了。原來,何燁陽早就在做準備了,隻有我們這些一線員工被蒙在鼓裏。
車間裏,崩潰的情緒像病毒一樣蔓延。工友們的情緒越來越失控,有的人憤怒地砸東西,有的人絕望地蹲在地上哭泣,有的人則呆呆地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但無論大家如何哭喊,如何咒罵何燁陽,一切都無濟於事。四周除了冷冰冰的機器和同樣無助的工友,什麼也沒有。
我環視四周,心中滿是苦澀。這些年來,我們像螺絲釘一樣,默默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為的不過是那份微薄的薪水,支撐起各自的小家。
可如今,這一切都成了泡影。我走到工位旁,緩緩坐下,工友們也陸續聚了過來,圍成一圈,沉默籠罩著我們。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小王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的話語裏既有迷茫,也有期待。
我歎了口氣,內心同樣沒有答案,但我知道,不能讓何燁陽就這樣坑了我們自己過上逍遙日子,我義憤填膺說道:
“去找勞動部門!去報警!無論如何也要把何燁陽抓回來,讓他給我們賠錢!”
工友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一個接一個地站了起來。他們的眼神裏,燃起了複仇的火光。
“對,不能讓他就這麼逍遙自在!”
“告他!讓他賠錢!把他告到死!”
“等我抓到他非打死他不可!”
大家開始激烈討論起來,雖然聲音中帶著疲憊和無奈,但至少,我們沒有選擇坐以待斃。
小黑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天宇,你這家夥,關鍵時刻還真靠得住。”
這句玩笑話,讓周圍的氣氛輕鬆了幾分。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在絕望中尋找希望,一方麵積極尋求法律援助,另一方麵也開始集思廣益以後應該怎麼辦。
雖然前路漫漫,充滿未知,但正如這冰冷的車間,隻要有光,就有希望。而我們,正是一群在黑暗中尋找光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