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桌送了同學每人幾個粽子，聽說是他們家鄉的特產。

端午將近，前桌還邀請我們一圈四五個人去他的老家玩，本就關係好的我們欣然同意。

在我收拾行李的時候，媽媽將煮好的粽子送到我的房間，可我分明看見那白皙的糯米下麵是正在蠕動的蟲子……

——————

[小雪，累了吧，吃粽子。]

我還在猶豫放哪條裙子進行李箱，媽媽就拿了一疊雪白的粽子進了我的房間。

蜜棗和肉的香氣糾纏在一起，我從小就有異於常人的嗅覺，此時更是想流口水了。

我抱住媽媽的肩膀:[好香啊，謝謝媽媽。]

[誒，小謝就送了我三個，你怎麼都給我啦，你也吃啊。]

媽媽用食指點了一下我的眉心，讓我早點睡覺，走出我房間時才說：[你要是吃不完，就給我留一個吧。]

我把行李箱丟在了一邊，用筷子夾下了粽子的一角。就是這一瞬間，撲鼻的惡臭讓我忍不住把頭側到了一邊，對著垃圾桶幹嘔起來。

我的嗅覺嗅到的不是食物本身的味道，而是它背後的“危險”氣味。

等我終於平複了心情，用紙巾捂著鼻子走到桌旁時，看見一隻白色的肉蟲從我剛剛夾斷的地方爬了出來，沒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和普通的糯米看起來沒什麼兩樣。

*

[姣姣，要不明天……]

我打了半天字又把手機屏幕熄滅，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直覺告訴我不應該去前桌家，可是我無憑無據地還能阻止其他三個人嗎？如果隻是虛驚一場，前桌要怎麼看我。

但我也不能找理由自己不去，姣姣是我在學校裏最好的朋友，如果她真的出事，我也沒辦法原諒自己。

希望……這次是我的錯覺吧。

3、謝池的古怪

[小雪，這邊！]

包括前桌在內的四個人早早到了站台，沈姣姣遠遠地就對我揮手，讓我坐在她的旁邊。

蔣樾是我們班的體委，個子很高，將近一米九，他蹲下來才能與我平視：[喂，知道要出來玩就這麼興奮啊，黑眼圈都出來了。]

[你不會一晚都沒睡吧？]

[啊～]我配合地打了個哈欠，[我等會要補覺，你別吵我啊。]

蔣樾嘴上說著要讓我睡不著，實際上車後坐在子時許的旁邊真就一言不發了，就連子時許想拆開話梅的包裝袋都瞪了他一眼。

子時許是我們的班長，坐在我身後，平時忘記寫作業都要靠他兜著底。

而此行的發起者，謝池，是最後一個上車的，他和這輛車的司機一起走了上來。當時我尚未完全入夢，似乎聽見了司機說：[第一次見這麼多人去湖嘉島。]

[我可隻能送你們到岸邊，你們確定有人接你們吧。]

[放心吧，]謝池坐到了我們幾個旁邊，還在回應司機師傅，[我家就住那。]

[你們要吃粽子嗎？我媽今天早上剛煮的，還熱呢。]

沈姣姣搖搖頭，她這幾天要減肥，昨天晚上也沒煮他送的粽子。

蔣樾讓他先收起來：[小雪睡著呢，等她醒了一起吃。]

謝池把目光投向了子時許，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在假寐還是和我一樣睡著了。

明明已經是夏天了，隻有謝池還穿著長袖和長褲，隻有腦袋暴露在空氣裏。聽說他天生體寒，所以一年四季都穿得很厚。

當他坐下的時候，我的眼撐開了一條縫，似乎看見謝池手腕下有什麼東西鼓動著，但他很快又把手縮進了袖子裏，就好像整個人都見不得光一樣。

*

湖嘉島比我們想得還要遠，等我們到謝池家時，太陽已經要下山了。

[正好，我們去小廟會吧，每年端午都很熱鬧。]

我剛好睡了一路，現在正是精力充足的時候，對謝池口中的小廟會很好奇。但謝池本人被村長叫走，說是要進行訪客登記，然後他們幾個先去轉轉。

原本以為湖嘉島的居民不是很多，結果廟會的門口人滿為患，原本拽著我手的沈姣姣也跟我走散了。

好在我們的手機電量都是滿格，互相報了平安後約了見麵地點，我這才放心在人流減緩的地方走動起來。

路邊的麵具攤位讓我覺得有點眼熟，學校之前舉辦跳蚤市場時，謝池似乎就帶了好幾個去賣。

難道那是謝池家的攤位嗎？

我還想上前查看，就被一個戴著狐狸麵具的小孩擠到了附近賣麻薯的攤子前麵。老人家正在切手搖麻薯，小孩站著看了很久，似乎很想吃。

[你想要嗎？]我拿出手機想要掃碼支付，看了半天才發現這兒似乎隻收現金。

“我請你吃”這幾個字堵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得讓我有點尷尬。

[請給我一盒。]子時許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剛好帶了一點現金。]

[真有品味，這可是我們自家種的大米搗出來的。]老人家一邊裝一邊說著，[我的孫子今天幫我們搗了很久呢。]

裝著麻薯的盒子剛到我手裏，那種熟悉的惡臭就讓我的腦袋一時間無法思考，直到子時許的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才說：[這裏的環境因為可以種糯米稻嗎？]

[華東，西南之類的地方氣候正好，可這座島是不是太潮濕了，日曬也不夠，]子時許作為班長，地理成績就沒有不是班級第一的，[真的適合糯米稻生長嗎？]

[稻子是從島外運輸來的，我是說……是我們一家親手搗的。]

又說是親自種的，又說是運輸過來的，既說是孫子幫忙搗的，又說是全家搗的。

我感覺這人說話顛三倒四的，看著麻薯更是不敢吃了。小朋友看著我的目光很是渴望，但我也覺得把這種東西給他不太好。

直到越來越多的人走過來，不知道誰撞到了我胳膊，裝著麻薯的盒子剛好被小朋友接到。

[謝謝姐姐。]

小朋友拿著麻薯就一溜煙地跑沒影了，我叫他也沒再回頭。

*

[你也覺得不對吧。]子時許和我找了個沒什麼人的地方，這裏用糯米做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每一個都讓我作嘔，所以我隻敢喝了一點礦泉水。

既然子時許也有察覺，我就把之前的發現告訴了他。

[那個粽子我也沒吃，師傅說裏麵煞氣很重，我才想來謝池所在的島上一探究竟。]子時許的師傅是個道士，我們從小就認識，但那道士隻願收子時許為徒。

我問道士怎麼算命，道士讓我相信科學。

我本想問子時許明知有危險，怎麼不阻止其他人來，但話還沒說出口，已經到了我們和沈姣姣他們約定好的見麵地方——一座寺廟的門口。

[他們進去了。]子時許無奈地跟我分頭行動，等看到他們就互相發消息出來集合，他從左殿進去，我從另一邊進去。

從正門口就能看見中間坐著一個女神像，我看不出來是誰，或許是湖嘉島獨特的信仰。

沒走兩步，我就看見一個禿頭小和尚，他坐在路邊吃著麻薯，湊近了我發現他就是剛剛那個小朋友。

[大姐姐，是你啊。]小和尚發現了我，慌忙戴起了帽子，[這裏晚上不待客，姐姐你快出去吧。]

[我的朋友在裏麵，我是來接他們回去的。]大門也沒有鎖，這裏應該沒有刻意阻攔我們進來。

小和尚歎了口氣，為我指了個方向：[剛剛有個大高個兒去那兒了，應該沒走多遠，你快去把他帶走吧。]

沈姣姣個子沒我高，所以小和尚說的必然是蔣樾。

我匆匆對小和尚道了謝，一路小跑，果然看見了蔣樾。

他正對著一個佛像發呆，眼睛無神，我叫了他好幾聲才理我：[是你啊，小雪。]

[快回去吧，這座廟不待客。]我把小和尚的話複述給蔣樾，蔣樾表情有一瞬間不對勁，很快又恢複如初。

比平時安靜了很多的蔣樾一路跟著我，直到回到大門口，我停下了腳步，他才問我怎麼不走了。

[這個雕像的眼睛，剛剛是看向這邊嗎？]我清晰地記得雕像原本是看著正中央的，而現在正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出來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甚至覺得她的眼睛冒著光。

蔣樾拍了拍我的肩膀：[別自己嚇自己啊，那應該是月光吧。]

此時子時許也帶著沈姣姣出來了，我問他記不記得雕像一開始的朝向，他愣了一下之後搖了搖頭。

*

我們回到謝池的家，他早就為我們準備好了客房，蔣樾和子時許住一間，我和沈姣姣睡在一張床上。

或許是因為白天睡了很多，又或許是因為剛剛的經曆有些離奇，我久久不能入睡。

後半夜，外麵似乎有什麼聲音，我披了件外套想去查看，隻是聽見院落裏的豬在“哼哧——哼哧”地叫著。

我本想直接回頭，那頭豬卻直接衝破了圍欄，朝我撞了過來，好在謝池叫了我的名字，我才勉強閃避，躲過了這頭豬的攻擊。

[回去，快回去。]謝池不知道從哪兒拿了根棍子驅趕野豬，我也跟著走到了豬圈旁。

一股奇異的味道刺激著我的鼻腔，讓我幾乎把胃裏的膽汁都吐了出來。

最後實在沒有東西可吐，我隻得幹嘔，意識模糊之際，我看見豬圈裏好像有什麼東西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像是幾頭小豬。

謝池把我帶回了客廳，他說：[豬圈是這樣的，你下次別往那邊去。]

等我緩和過來，他又端上來幾個粽子，問我吐完之後是不是餓了，可以多吃幾個。

粽子……糯米粽子……又是這些糯米，他到底為什麼這麼執著於這些糯米。

此時，我不僅聞到了粽子上有一股惡心的“危險”氣味，就連給我粽子的謝池渾身都散發著讓我作嘔的氣味。

[我想出去看看夜景。]最後我隻好用這種蹩腳的理由逃離這些氣味，好像走得離謝池越遠，我就越安全。

謝池：[這麼晚了，你在路上遇到危險怎麼辦？]

盡管他話是那麼說，卻一點阻攔我的意思都沒有。直到我走出他家時突然回頭，看見他嘴角笑得裂開，從左邊的耳朵拉到右邊，不似常人。

或許是沒想到我會突然轉頭，他的表情僵硬在了臉上，嚇得我拚命奔跑起來，不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