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友相戀九年。
婚禮前花光我的存款訂做婚紗。
可當我躺在病床上時。
收到的卻是男友和別人的床照。
那人是我們的婚紗設計師。
原來她才是男友的白月光。
半掩的病房外,他們不知道我已經醒了。
醫生搖頭的樣子我看的清楚。
原來,我快死了。
宋軒睿抓著頭發,倚靠著牆壁慢慢往下滑,最後蹲在地上。
他手腕的傷痕在昏暗的醫院走廊燈光下,忽明忽暗的出現在我的麵前。
那些傷痕喚起了曾經的回憶。
那年高中放學後,一群我不認識的人攔住我的去路。
媽媽讓我早些回家,最近媽媽總是發病,我很害怕會再惹怒她。
可是這群人不讓我離開。
上高中以來我都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實在不知道怎麼惹到這些人。
宋軒睿出現時,我正雙腳發抖,貼著牆壁不敢動彈。
他撥開那群人看我一眼。
過了許多年我才知道他那時看我一眼之後的遲疑是為何。
最後他還是擋在了我的麵前,護住了我。
那些人叫嚷著你就是那個男人嗎。
我聽不懂他們的話,隻蜷縮在宋軒睿身後。
等那群人最後朝我們吐出口水後離開,我才敢睜開眼。
宋軒睿倒在血泊裏,護住我的雙臂滿是刀刻的傷痕。
「不怕,沒事。」他的額頭有猙獰的傷口,血流過他的眼眶。
沾染鮮血打結的頭發下,宋軒睿的眼神卻那麼溫柔。
回憶被病房外他低聲的嗚咽打斷。
我那雙幾乎剩下一層皮的手裏拿著手機。
剛剛因為手機震動被吵醒。
此刻屏幕上還是白悠柔發來的照片。
畫麵上宋軒睿閉著眼睛睡著了。
躺在白悠柔的懷裏,溢出屏幕的纏綿。
還有一張截圖。
是宋軒睿和白悠柔的聊天記錄。
他說當年如果不是看到我穿藍色長裙錯以為是白悠柔。
他才不會救我。
我終於知道那時候宋軒睿看到被人揪住的我。
為何眼中有一秒明顯的遲疑。
宋軒睿或許從來不想和我有交集。
草第一次發覺他們的關係曖昧,是在半月前。
那時候從幼兒園下班,經過常去的劇本殺場館,突然一陣眩暈。
進去借用衛生間的時候,女店員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後來才知道原因。
趴在水池邊幾乎將胃酸吐盡,我弓著身子往外走。
牆上還掛著骷髏新娘的劇照。
我和宋軒睿第一次確定關係的約會便是在劇本殺店裏。
那時候店員給我們拍下的照片,我畫著猩紅的妝,露出最幸福的笑。
一側的房間傳來一群男女嬉笑打鬧的聲音,伴隨著瘮人的音效。
我不由彎了嘴角,十天後我要結婚了。
宋軒睿和我都極其喜愛恐怖元素。
那套新娘婚紗更是我們找人定製,花光了我的積蓄。
那是獨一無二灑滿鮮血的新娘禮服。
胃裏一陣絞痛,我身子一歪手頂住身旁的門。
手腕在粗糙的門板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門被我推開。
那時候的感覺,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窒息。
眼前看到宋軒睿抱著穿著白色嫁衣的女人,那嫁衣上滿是鮮血的染色。
那和我定製的婚紗竟然一模一樣,隻是穿著的女人並不是我。
被人意外闖入,一對相擁的男女不滿的回過頭來。
宋軒睿臉上的驚訝沒能掩飾住他眼中的不耐煩。
我側頭去看,透過恐怖的妝效,才發覺那女人是誰。
她正是給我們設計婚紗的設計師,白悠柔。
宋軒睿鬆開手,白悠柔身體一歪險些摔在地上。
他朝我走來,沒等開口解釋。
身後的白悠柔發出一聲尖叫。
房頂落下一隻沾著鮮血的老鼠,眼中發著紅色的光。
宋軒睿護住幾乎暈倒的白悠柔,取開那個道具老鼠。
我的指尖深深陷進掌心的肉裏。
手腕的傷痕似乎忘記了疼痛。
「不要怕,不要怕。」宋軒睿一遍遍輕聲安慰著懷中的白悠柔。
被丟在一旁的道具老鼠好像重新活過來。
它們似乎帶著發出猩紅色光芒的眼睛,開始一步步朝我走來。
像無數的夢魘一般,咬斷了我的脖頸。
胃內翻江倒海,又是一陣無法壓抑的眩暈。
我終於堅持不住,倒在地上。
尖銳的物體劃過我的臉頰。
我失去了意識。
*
我住院了,宋軒睿陪在我的身邊。
漸漸的我無法進食,流體的食物也吃不下去了。
手背的針孔密密麻麻,大片淤青的手放在雪白的被子上,越發刺目。
白悠柔來了,我聽到他們的爭吵。
原來外表看著那麼溫柔的人,也會有歇斯底裏的時候。
她叫喊的聲音回響在走廊。
她說自己已經分手,她說他們可以再續之前未有的緣分。
她說宋軒睿不是自己說的不愛我,為什麼又守著我。我聽不見宋軒睿的回應。
一切的爭吵在白悠柔說出那句「你不是說她是神經病家的孩子,不可能喜歡她嗎」之後結束。
宋軒睿的怒吼該是嚇住了白悠柔。
良久的沉默,由一聲脆響收尾。
宋軒睿走進病房時,我扭頭看著窗外的落葉。
鏡子裏依舊反射出他五個手指印的臉頰。如今我的心裏已不會再痛。
很快我站不起來了,隻能蜷在小小的輪椅裏。
宋軒睿將我推去幼兒園時,學校的孩子們正在院子烤紅薯。
「我去車裏給你拿條毯子。」風吹過我的長發,發絲已經變得枯黃。
等宋軒睿拿著毯子回來,我的輪椅正停在一簇小小火堆旁。
火苗吞噬著我丟在上麵的每一份信。
他撲上前,火焰灼燒了他的手。
就算他拚命的撿拾,那些信依舊變成灰燼被風揚起,散落四處。
*
我從劇本殺場館醒來時,宋軒睿已經不在了。
女店員替我處理傷口,她知道我快結婚了。
新娘的臉上是不該有傷疤的。
推開家門,布丁「喵喵」的走到我的麵前,它舔了舔我的手指。
摸著它的肚子,布丁發出愉快的呼嚕聲。
家中空無一人,婚禮的氣球還堆在房間角落。
為了節約開支,除了那套定製的婚紗。
其他幾乎都由我和宋軒睿動手去做。
直到夜幕昏沉,玄關傳來開鎖的聲音。
我才想起,從什麼時候開始宋軒睿回家再沒有一句招呼。
「小霜,我回來了。」這樣的話,似乎已經很久不曾聽見。
越是回想,從三個月前去定做婚紗。
一切好似就在我不願意承認的時候發生改變。
很快傳來淋浴的水聲。
我抱膝坐在床上,聽著房門外的響動。
布丁喵喵的在客廳走著,衛生間的門嘎吱作響。
宋軒睿笑著說馬上就修理,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
「我出去一趟。」他還濕漉漉滴水的頭發探進臥室。
床邊的台燈照在我的側臉,那道疤痕越發瘮人。
宋軒睿似乎僵住,不自然的問:「你沒事吧。」
我沒有回答。
最後他一言不發關上門,玄關很快傳來摔門聲。
床邊還落滿了婚禮的禮盒,還有很多糖沒有裝進盒子。
幾個月前定下的日子,當初和他一起挑選的喜糖還堆在茶幾。
窗外的風吹起一側的窗簾。
「布丁……」沒有回應。
光腳打開房門。
我的布丁不見了。
宋軒睿帶走了我的布丁。
*
宋軒睿最後也沒能從火堆裏救回一封信。
若非那些信我早該離開宋軒睿。
布丁出事後,我搬到了幼兒園閣樓。
是宋軒睿追到那找到了我。
明明告訴他,婚禮取消,我不願意嫁給他。
宋軒睿還是執拗的收拾我的行李,他說要帶我回家。
我獨自拖著行李搬到了幼兒園的小閣樓,如今被他一件件收拾起來。
陽光透過小小的窗戶照進來,我甚至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的灰塵。
他的手腕露出了道道疤痕,我鬆開了攔住他的手。
那些是他當初救我時留下的傷痕。
宋軒睿順著我的目光往下拽拽袖子,因為那些疤痕他從來隻穿長袖。
「我們回去吧,先去醫院看病。」
他終於注意我實在病的可怕,宋軒睿蹲在我的麵前,我沒有說話。
拉上的箱子突然裂開,似乎預兆著一切都不可能回去了。
一摞厚厚的信封掉在地上,那裏每一封都是當年他寄給我的。
他和我分享朝陽的顏色,分享大雪過後的味道。
他告訴我原來寒冷是有氣味的。
我們的老家是沒有雪的。
那時候,在翻滾的海浪邊,我讀著他寫給我的每一封信。
大學畢業後我義無反顧去了他留下的城市。
才知道原來空氣能幹燥到讓人鼻腔流血。
原來美麗的朝陽過後,晚霞要那麼久才會落下。
原來寒冷除了氣味也有刺骨的痛楚。我們或許早就走散了。
潮濕又夾雜鹹味的海水似乎更適合我。
我想,回家了。
*
那時候宋軒睿將我從閣樓接回家。
他說先去醫院掛號,晚些回來接我。
我坐在沒有布丁的家裏。
牆上的時鐘一分一秒的走著,我又陷入了無盡的等待。
校門口等他一起回家,在郵局等他寄回來的信,海邊等他的赴約。
這些年我似乎從不曾停止等待他。
隻是之前的每一秒等待,我都確信是有結果的。
但如今,時鐘走過十二點,宋軒睿還是沒有回來。
我已經受夠了等待。
胃內的絞痛讓我不住冒汗,濕透的上衣貼在我的身上。
我的手機在幾步外的餐桌上。
佝僂著身子邁出第一步,馬上跌倒在地上。
我的骨頭撞到地麵,似乎就要裂成碎片。
努力撐起身子,還是朝地麵狠狠砸去。
汗水將我的長發打濕,透過縷縷發絲,我看到不遠處的橙色小球。
那是布丁的玩具。
「喵喵」的叫聲還在耳畔,布丁玩鬧的身影似乎從不曾消失。
我一寸寸的向前挪動,終於指尖觸摸到那個毛茸茸的小球。
就差一點點,可小球像我永遠握不住的美夢。
在我觸碰到的下一秒輕輕彈開。
「小霜!」宋軒睿回來的時候,我臉色發白的蜷縮在角落。
手裏死死握著那個小球。
幾天前宋軒睿把布丁抱走,送去了白悠柔家中。
一遍遍的忙音,直到宋軒睿回家,我都沒有打通他的電話。
「布丁呢?」我尖利的叫喊和漲紅的臉似乎把宋軒睿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