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什麼都要搶我的。
父母、朋友、人生......
但是搶來的東西用著很心虛吧,妹妹。
1、
我是天生的錦鯉命,能夠指定給誰帶來好運。
我是家裏第一個出生的孩子。在母親虛弱的哭喊聲裏,我的出生並沒有給她一絲慰藉。隻因為我是個女孩。
彼時家裏還很貧窮,住在山窪窪裏。父親出門打工,母親在家裏喂牛、割稻鋪貼家用。在這種家庭裏出生的女孩是不會收到祝福的。
雖然父母時常打罵,爺爺奶奶也是冷眼看著。但我終究是有地方住,有東西吃。比那些剛出生就被溺死的女嬰好上不知多少倍。
在我三歲的時候,母親又懷上了。
三年來,家裏情況稍微好了些。牛吃的膘肥體壯,父親也帶更多的錢回來。
爺爺奶奶麵上有光,連帶著對我也和顏悅色不少。
母親懷了孕之後,更需要小心伺候。村裏的穩婆看了又看說,肯定是個男孩。
然後又看著我,磕著瓜子:大丫能幹,之後拿去換彩禮錢可惜了。
就這樣過了十個月,我在河邊漿洗衣服的一個下午,母親發動了。
我抱著洗好的衣服匆匆回家時,母親已經結束。
奶奶臉色不好的走出來,正看見我抱著衣服直挺挺站在院子裏,上來就是一腳,啐了口“賠錢貨”就走了。
我連忙爬起來去看母親。
屋子裏母親背對著門口,枕邊放著個小嬰兒。
我上前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是個妹妹。哭聲比幼貓還弱。
我把她捧到母親耳邊:“媽媽,妹妹餓了。”
母親沒有回頭,惡狠狠地說:“兩個賤人!”
2、
長輩們坐在一塊說著妹妹。我抱著哭的啞聲的她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他們一邊說著自己的不容易,一邊罵著母親肚子不爭氣。
母親沉默地站在陰影裏,幾乎要和它融為一體,但那猶如實質的怨恨目光幾乎要把我洞穿。她恨我們,恨我們都是女孩讓她在夫家抬不起頭,一輩子都要嘲笑著活下去。
他們最後商量著要把妹妹送人。但是誰會要一個又瘦又弱的賠錢貨呢?
誰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自然也沒人願意給妹妹吃點東西。我偷摸去廚房舀了勺米湯,妹妹一口一口喝著了。
我想,妹妹能夠活下來,父母不再這樣唉聲歎氣就好了。
就這樣,妹妹被我用米湯一點點喂大,直到父母再也不能忽視她的存在。
那一年,父親從的工地中標、母親隨手刮彩票也能中大獎,甚至奶奶打麻將也贏得手軟。他們看著因為常年吃不飽有些脫相的我,和懷裏被我養的白胖的妹妹,一致認為是妹妹這個天降福星,要帶給他們好運了。
從此以後,妹妹在家裏的待遇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父親賺了大錢,在城裏置辦家產,帶著我們一家四口搬了過去。媽媽搖身一變,從農村婦女變成有錢的富太太,妹妹也從小透明變成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隻有我好像什麼都沒變,依舊幹著最累的活,吃著剩飯剩菜。似乎家裏的好事跟我完全無關似的。
那時的我還小,心裏的委屈根本藏不住。
為什麼妹妹可以住又大又溫暖的房間,吃著爸爸下班帶的小蛋糕,玩的玩具都是最新的?
而我隻能住在倉庫改造的房子,爸爸下班從來沒有給我帶過什麼東西,玩具自然是沒有的。
那時候的媽媽剛學了新的育兒方法,她第一次對我表現出溫和:“乖,你是姐姐,不要搶妹妹的東西。”
於是我便沉淪在這一點點溫柔裏,自己蒙蔽雙眼,把事情做到最好期盼父母的表揚。
甚至一度認為是妹妹從小身體不好,性格又活潑開朗,自然更受到爸爸媽媽的喜愛。
妹妹漸漸長大,家裏的好運越來越多,父母每天笑得合不攏嘴,對妹妹更加無底線的寵愛。
3、
我上初中時,母親結交了很多好友,每天都要和她的好姐妹約會,於是讓我接送妹妹上下學。
初中課業加重,沒請過補習班的我有些許的吃力,更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我第一次拒絕母親的要求,盡量把語氣放的委婉。但是母親依舊瞪大了眼,惡毒的話源源不斷的從她嘴裏吐出。
“要不是你妹妹,你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生活?!”
“供你吃供你穿,幫下你妹妹就難著你了?”
“沒事的時候也沒見你學習,有事找你就有理由了?!”母親滿臉厭惡,“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惡毒!”
12歲的我被“惡毒”衝擊到,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我想不到是我哪裏做的不對,能讓一個母親對她的女兒說出這種話。
被生活滋潤的膚白貌美的女人,看著自己12歲、皮膚蠟黃、麵黃肌瘦的女兒,真的意識到一絲的不妥嗎?
我看著她,和她身後事不關己擺弄著手機的妹妹,口中抑製不住的發出疑問:“我的時間不是時間嗎?”
妹妹突然大哭起來:“姐姐對不起,是我的錯!”她是那樣的手足無措,兩眼瞬間泛紅,一個勁的把手機遞到我麵前,“媽媽你也給姐姐買個手機吧!說不定姐姐就願意來接我放學了。”
母親趕緊過去安慰她,又怨恨的看著我:“你長本事了!還敢提要求!”
“初中學習那麼忙就知道玩手機!你怎麼不學學你妹妹!”
妹妹哽咽著,窩在媽媽的懷裏,嘴裏還不停說著對不起,卻又對我扔來一個挑釁的表情。
是啊,原來她知道我初中學習忙,隻是選擇性的看不到罷了。
4、
我終究拗不過他們,也拗不過心裏對親情的期望。
每天的早上我都得先送妹妹上學,導致我總是踩點進教室;晚自習我不得不翹掉,去接妹妹放學。這讓老師們都很討厭我,認為我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甚至有的老師會提前上課,讓晚到的我尷尬的站在走廊外麵。
還有些遲到的頑皮學生嘻嘻哈哈的打趣:“喲,我們的大學霸也遲到啦?”
這些事情並不難以忍受,對我來說學校隻是個提供知識的地方。我在這裏沒有社交、沒有朋友,隻是個忙著逃課的“好學生”。
不過我無所謂,隻要我足夠優秀,考上那個理想的住宿高中,就可以暫時得到解脫。
為此我拚命的學習,甚至在接送妹妹的時候,耳機裏也放著英語聽力。我沒有踏板幫助我的成績更上一層樓,隻能笨拙地一遍遍鞏固。
每當這個時候,妹妹就大力拔掉我的耳機,對著我的耳朵大喊。我痛苦的從自己的世界裏剝離,看向妹妹指的某個玩具或者小吃。
“自己買。”我有些生氣,想重新把耳機帶上。
不在父母身邊的妹妹也不裝了,趴在我的耳邊高聲大叫:“給我買!給我買!”
“上周媽媽剛給你的零花錢在哪!你有錢!!!”
“那不是零花錢,是我的生活費。”我跟她講理。一個月200塊錢,剛好夠我每天在學校吃一頓炒飯,已經沒有錢再給她買零食玩具了。
更何況妹妹本身就有零花錢,甚至比我的生活費還多。隻是和我在一起時從來不付錢,而是拉住我推向老板,笑眯眯地:“我的錢都在我姐姐這裏。”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在思考,妹妹到底是遺傳了誰。她漂亮、聰明,但也惡毒、虛榮,並總是以欺負我為樂。似乎隻要我比她過的慘,她就能高昂著頭顱獲得無限快感。
但我是她的親姐姐啊,血濃於水的家人為什麼要把刀鋒對準我,一刀一刀淩遲我的人生?
看著在店門口撒潑打滾的妹妹,我疲倦道:“乖,走了,我會跟媽媽說你喜歡這個的。”
妹妹噌的一下站起來,牟足了勁踹向我的腿,拳頭也一下一下落在我瘦小的身體上。
十多歲的孩童有幾分力氣,更何況她發泄情緒的時候不知輕重,踹的我腿生疼,後背胸前也被打的發僵。
我忍不住抓著她的頭發往外扯,想把妹妹從我身上扯下來,叫她不要再繼續。妹妹驚恐的大叫,嘴裏大叫的話也從“你是姐姐為什麼不給我買”變成了“你敢打我!我要告訴爸媽殺了你!”
我心裏突然生出一股奇異的情緒,我低頭看著她,那張臉上滿是鼻涕眼淚,滿滿的恨意讓她的麵容扭曲可怖。我不理解,如此可怖的怪物怎麼會在父母家人麵前表現得如此完美,卻在我麵前青麵獠牙,凶惡得如同夜叉。
這不是我妹妹,是一個針對我得怪物奪走了妹妹得皮囊。
怪物的話,我殺了它,妹妹就會對我好了,爸爸媽媽也會喜歡我吧。
我的手不自覺地扼住妹妹的脖子,在她驚恐的目光中,把呼救扼殺在喉嚨裏。
我是那麼的用力,一心想殺死那個怪物,絲毫沒有意識到周圍倒吸冷氣的聲音。
我的後腦被重擊,迫不得已放開眼前的怪物。再一眨眼,妹妹麵色發青地癱坐在地,咳嗽不止,周圍好多好心的路人噓寒問暖。
而我,被幾個大人反剪著手,像個犯人一樣盯著對方。
也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灼熱,妹妹抬起蒼白的小臉,眼尾發紅,一滴淚要落不落。她的聲音是那麼地虛弱軟糯:“姐姐,為什麼想殺我?”
多完美的一句話,她是被姐姐欺壓的弱小妹妹,我則是發瘋想要殺死親人的殺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