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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淮安
之洲

第1章

我死在了遠嫁燕國和親的第三年。

此時我的皇兄正在為他的親妹妹昭陽挑選駙馬。

“不知道淮安在燕國過得好不好?”昭陽漫不經心地問。

“她一向懂得怎麼討好男人的歡心,她會過得不好?”

沈複珩言語中是藏不住的譏諷。

沈複珩說錯了,我從來不懂得如何討男人歡心。

所以我總是被放棄。

但當我的棺槨回到齊國的時候,

一向厭惡我的沈複珩竟紅了眼睛,

我曾經的未婚夫李徽也自刎在了我的墳前。

1

我是死於燕太子的手下,作為和親公主,他一向不喜歡我。

成親三年,我受過許多折磨和屈辱。

死的那一刻我不覺得痛苦,隻覺得是解脫。

可能是我太想回到齊國,死後我的靈魂竟回到了沈複珩的身邊。

年輕的天子矜貴俊美,渾身上下有著凜冽不可犯的威壓。

他的身邊坐著昭陽——他的親妹妹,此時他正在給昭陽挑選駙馬。

昭陽和離過兩次,在禮法為重的齊國這是很不合規矩的,但誰叫她是齊國皇帝的親妹妹,她理所應當的擁有特權。

“看了這麼多,沒有你中意的人選嗎?”

昭陽興致闌珊:“都是一群歪瓜裂棗,皇兄你怎麼老是給我看這些人?”

沈複珩麵對昭陽時總是脾氣很好:“那你看上了誰?”

昭陽眼珠子轉了轉,不懷好意地說:“看上了誰,皇兄都能為我做主嗎?”

該說不說,沈複珩很了解昭陽。

“除了李徽,你看上了誰,孤都可以為你做主。”

李徽,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竟覺得有一絲陌生。

我曾經的未婚夫。

明明我們有過海誓山盟,他說他想和我永遠在一起,但他卻是最先拋棄我的人。

我還記得是他親手送我到燕國和親,把紅綢的另外一端交給了當時燕太子。

“為兩國邦交和親,是無上的榮耀。”

“淮安,和親會洗清你身上的罪孽。”

不過李徽的願望估計要落空了,我並不能為兩國帶來和平,燕太子殺我就是為了挑起兩國的戰端。

沈複珩就算再厭惡我,為了齊國的尊嚴也會應戰。

昭陽聽了沈複珩的話,眼底露出失望,對挑選駙馬這件事沒了興趣。

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突然說:“不知道淮安在燕國過得好不好?”

沈複珩的眼中露出一絲厭惡:“她一向知道怎麼討男人歡心,燕太子的心估計被她栓得死死的。”

不知為何,我竟然從沈複珩的話中聽出了憤怒。

從我的角度看,昭陽笑得很詭異,她在附和沈複珩的話:“的確,淮安和她的狐媚子娘一樣。”

可能真的是人死如燈滅,以前聽到這些話我會生氣難過,但現在竟也覺得沒什麼。

忽然想起,我剛剛去到燕國時寄回的那些求救信,不知道沈複珩看見了沒有,或許看見了但並不放在心上,或許根本就沒看。

起初我是想活著的,我還想回青陽山看看我小時候種的海棠樹。

但燕國真的太冷了,燕太子打在我身上的鞭子太疼了,我感覺我的骨頭裏都有了冰碴,活著好痛苦。

不過還好,我的骨灰能回到齊國。

希望青陽山上的太陽能將我曬得暖和一點。

2

在我短暫的一生中,除了我娘親,出現過兩個重要的人。

一個是沈複珩,一個是李徽。

但他們卻親手將我送去了燕國和親。

我是帶著對沈複珩的恨意死去的。

是他下令送我去燕國和親,讓我在那裏遭受了三年非人的折磨,是他對我三年來的求救袖手旁觀,讓我死不瞑目。

我的母親是青陽山上的一個采花女,先皇後出宮祈福遇上夜雨,我的母親收留了他們,先皇後見我母親姿色過人,為了討先皇歡心,將我的母親送上了先皇的床。

明明是先皇後不顧人倫,拆散了我娘和我爹,但到了他們口中卻成了我娘為了榮華富貴勾引先皇,拋夫棄子。

我的娘成了宮中的貴人,我爹成了青陽山上的一具白骨,我成了皇宮中人人厭惡的孽種。

小時候我被其他皇子公主罵賤種,沈複珩會站出來主持公道,告訴我我不是賤種。

宮中的下人克扣我對份例,我差點餓死,沈複珩將我帶回東宮,好吃好喝地養著我。

為了我,沈複珩與皇後大吵一架,被皇後指責不孝,轉頭卻安慰我沒什麼。

我怨恨皇後,但卻芝蘭玉樹的沈複珩卻恨不起來,沒有沈複珩,我在宮裏根本活不下來。

但隨著他的親妹妹昭陽的長大,這一切都變了,他開始疏遠我。

但沒關係,那時候我已經可以一個人在皇宮中生活了。

沈複珩是什麼時候開始恨我?或許是在我與李徽在一起後。

昭陽從小就喜歡搶走我的一切,在昭陽眼中,我骨子裏流著低賤的血,不配得到任何喜歡,所以她不允許我和李徽相愛。

她要搶走李徽。

但那次她失敗了。

李徽於我,是煢煢黑夜中的一盞燈,是我活了十七年,第一次生出渴望想擁有的東西,為了和李徽在一起,我去求了我最厭惡的先皇。

先皇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他應允了讓李徽做我的駙馬。

我興高采烈地出了太極殿,看見了殿外站著的沈複珩。

他很古怪地問我:“你喜歡李徽?”

當時我滿懷少女心事,一心隻念著能和李徽永遠在一起,沒有瞧出沈複珩的不對勁。

我還向他分享了我的喜悅。

“皇兄,我們成婚的時候你會來嗎?”

他沒回答我,但自那以後,沈複珩就開始恨上了我。

他開始和宮裏的其他人一樣罵我,說我下賤,說我愛勾搭男人,他每次見我都是不加遮掩的厭惡。

雖然沈複珩的態度讓我很失落,但那時候我滿心滿眼的都是李徽,我也沒在意。

但我沒想到,沈複珩會厭惡我至此,明明當時有那麼多的適齡公主,他卻偏偏選了我去和親。

3

我發現沈複珩竟然有探子潛伏在燕國。

多麼荒謬!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愣神,原來這麼多年沈複珩一直都知道我在燕國的遭遇,他冷眼旁觀看著我被折磨致死,他竟討厭我到這個地步。

都說鬼是沒有感情的,但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還是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我恨沈複珩。

恨他的心狠與薄情!

昭陽又來找沈複珩了,他們一同在太極殿用膳。

昭陽狀似不經意地問起:“皇兄,燕國那邊有消息嗎?”

“與往常無異。”

“淮安有消息嗎?”昭陽問得小心翼翼,眼裏既有興奮又有懼怕。

“提她幹什麼?”沈複珩眼底閃過不耐煩。

“沒什麼,隻是多年不見,最近突然想起她了。”

昭陽窺探到沈複珩不耐煩的神色,心虛的收起了話題。

昨天她得知消息,淮安死了,且死狀淒慘,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留下,她的婢女溪河將她一把火給火化了,燕王甚至沒讓她的牌位進入祠堂。

在沈複珩看不見的地方,昭陽神經質地扣著手指。

她有些害怕,誰能想到淮安竟然這麼輕易地死了。

早在三年前,沈複珩就暗中派了密探跟著去,淮安所有的消息都會被傳回燕國。

他讓淮安去和親,不過是為了報複淮安愛上了別人,他調查過燕太子,燕太子在燕國一向以仁愛出名。

但沈複珩的情報出錯了,燕太子為人殘暴,在房事上最為下流凶殘,淮安嫁過去三年,不僅被燕太子折磨身體,還被燕太子打掉了兩個孩子。

這幾年送回來的所有關於淮安與燕太子郎情妾意的消息都是假的,但沈複珩卻為此大發雷霆,對淮安的怨念越來越重。

昭陽知道,沈複珩不是恨淮安,是愛而不能,求而不得,最後瘋魔。

三年來,沈複珩不止一次深夜觀察燕國與齊國地圖,他想滅了燕國,將淮安搶回來。

昭陽有時候都覺得沈複珩挺可笑的,他愛淮安,但又懼怕世俗倫理規則,他把他的愛藏在心裏。

他及冠那年,淮安為他跳了一支驚鴻舞,他竟覺得淮安也對他有意,隻是在這尤為看重三綱五常的齊國,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但他堅信淮安也喜歡他。

所以當他知道淮安喜歡李徽的時候,他恨上了淮安。

隻有他一個人被困在這段不倫的愛戀中。

當她設計讓淮安與李徽離心的時候,沈複珩袖手旁觀,沒有阻止,他親眼看著淮安失去愛人。

為了讓淮安的世界裏隻有他一個人,他恐嚇淮安將他送去和親,妄想通過這種方式讓淮安知道這世界隻有他沈複珩能保護她。

但淮安死了。

她最相信的兩個男人都是劊子手。

昭陽知道,淮安死掉的消息瞞不了多久了,沈複珩會瘋。

還有李徽,那個愛極了也恨極了淮安的李徽,他也會瘋。

“想她做什麼?她在燕國當她的王後,她會想起我們嗎?”沈複珩嘲諷地笑。

昭陽長長的指甲掐進掌心,半晌,她露出了一個溫柔地笑容:“也是,淮安怕是把我們這些故人都忘了。”

我看著沈複珩對昭陽的愛護關懷,心裏既有恨也有悲傷。

明明沈複珩也對我說過:“淮安,你是我妹妹,我會保護你的。”

難道骨子裏流的血不一樣,就算有再多共同的經曆也麼沒有用嗎?

4

待著沈複珩身邊的第七天,我見到了李徽。

李徽三元及第,現在已經官任禮部尚書了,他穿著緋紅的官袍,身材清俊挺拔,比起三年前我最後見他的時候,渾身的氣質顯得有些冷冽。

沒想到李徽變化竟然這麼大。

第一次見李徽的時候,我被昭陽和皇後為難,當著眾多世家夫人小姐的麵,皇後喊我跳舞助興。

從小到大這樣的情形發生過無數次,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麵不改色的跳完舞,那些世家夫人都譏諷我像個春風樓裏的小娘子一樣,竟然會學這些以色事人的東西,半點上不了台麵。

我站在人群中,對這些不加掩飾的惡意毫無波瀾,隻覺得站得腿有點酸。

但我厭煩那些世家貴族的紈絝子弟下流惡心的眼神,恍惚中,像是冥冥注定一般,我對上了李徽的目光,他的目光清澈,眼裏隻有欣賞與讚美,半點不見汙穢,就在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了我的心在劇烈的跳動。

不是風動,是心動。

幾次見麵與試探後,我和李徽便互相確定了心意。

我問過李徽,介不介意我的身份?

李徽很認真地告訴我:“淮安,出生是不能選擇的,你從來都沒有做錯什麼,我不在乎你的身份,我愛的從來都是你的靈魂。”

李徽是第一個與我說這些話的人,在皇宮的十幾年,我見多了嘲諷和鄙夷,隻有李徽把我看成一個獨立的人在對待。

我帶李徽去了青陽山看我小時候住的地方,和他一起去種了我最喜歡的海棠花,告訴他我母親的身不由己,祭拜我父親的鄉野孤魂。

在青陽山上,李徽承諾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淮安,這輩子我定不負你。”

但當昭陽設計陷害我,害死他姐姐和未出世的小侄子時,我拚命向他解釋,他卻不相信我,當時他憤怒到想要殺了我,他朝我刺來的那一劍,如果不是沈複珩及時出現,我可能真的會死在他的劍下。

被選中去和親的時候,在路上我求過他許多次,但他不曾動搖半分,他冷眼看著我的痛苦與絕望,親手將我送進了燕國皇宮。

後來終其一生,我再也沒能走出那。

“李尚書年近而立之年,怎還未成親?”沈複珩問。

李徽畢恭畢敬:“緣分未到,成親的事情自然就被擱置下去了。”

“李尚書前幾年倒是有一樁金玉良緣,但奈何造化弄人,淮安被燕太子看上,為了齊國,竟拆散了你們倆。”

我在旁邊誹謗,沒有燕太子這件事,李徽也不會和我成親,就算有皇命壓著,李徽寧願死也不會娶我。

沈複珩明明知道這一切,他還特意裝出這副感歎的樣子。

他真虛偽。

“哪有什麼金玉良緣,我與淮安公主不過是木石姻緣。”李徽的語氣帶著淡淡地嘲諷,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在恨我。

不過我現在都已經死了,當年事情的真相估計更不可能被揭開了。

這樣也好,就讓李徽恨我一輩子吧。

如果有人愛我,我可能就不會如此坦蕩地麵對死亡了。

“是孤的錯,忘記了你和淮安已經斷了,淮安一去經年,竟半點不掛念我們。”聽到後麵,我竟覺得沈複珩說的這句話有點像燕王後宮的那些不受寵的妃子說的話。

大概是錯覺吧。

“燕國的繁華的確值得淮安公主拋棄一切。”李徽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胡說!明明是你們拋棄了我。

我在燕國寫過那麼多的信,你們一封都沒有回過我,更可惡的是沈複珩,他就看著我被燕王折磨到死。

“王上是準備攻打燕國嗎?”

李徽麵上一派冷靜,但我卻看見了李徽縮在寬大袖袍裏的手在不自覺的顫抖,這是李徽非常興奮激動的表現。

李徽在高興什麼?

或許是為了齊國的疆土又能擴大而興奮吧。

“是有這個打算,不知道到時候淮安見到孤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沈複珩表情淡淡,但手裏卻不停摸過燕國的疆域圖。

都這個時候,沈複珩還在演。

他明明早已知道我身亡的消息,卻不公諸於眾,他想打燕國一個措手不及。

可能在沈複珩的心裏,這就是我最後的價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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