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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在塞外被我哥欺負了十八年。

京城的人卻傳言我在金陵聲色犬馬,被酒色掏空身體,好不風流。

因著汙名被指給不受寵的公主做駙馬。我哥要我無論如何都要偽裝好,不能露陷。

幸而我的妻子疏離冷漠,對我頗為厭煩。

後來聽說,她的意中人去世了,所以鬱鬱寡歡隻信神佛。

挺癡情的,但與我何幹。

隻是某日闖入她的祠堂,看到奉在中間求往生的。

是我身為驃騎將軍,戴著麵具的畫像。

“駙馬,公主請您盡快回府,有要事相商。”

我啪地合上手裏的扇子,對著身旁嫵媚美人歉意一笑,從容地走出花月樓。

江離整日待在佛堂裏求神拜佛,從來不會主動找我,甚至哪次意外遇見都嫌棄地快步走開。

今日這般反常,莫不是實在厭惡我了要合離?

展開的桃花扇輕輕磕在鼻尖,隻有腳下的步子透出我的急不可耐。

路邊一追趕著孩童的仆從,頭上紮著綢緞子頭巾。

“不長眼的東西,宋小侯爺的移駕也敢衝撞,爺爺我揍不死你。”

仆從掄起水果小販的甘蔗,狠狠一擲,卻見那甘蔗橫掃過彎兒被人一腳踹開。

原本要砸到的小童,眼珠一轉兒喊了聲謝謝恩公,便抱起一直蒯著的柿子籃,拔腿跑了。

我理了理衣襟,立即有兩個小廝舉起銅鏡來給我整理著裝。

不錯,還是這麼風流倜儻。

那原本還趾高氣昂的仆從見我後不耐地行了個禮,憋著口氣走了。

路邊的小販皆是驚奇,湊到一起嘀咕道:“這駙馬爺不是個酒肉飯袋的草包嗎,怎麼看他剛剛護著小武踹甘蔗那下,倒像個武功高手。”

她身旁的小販不屑一笑:“三代英烈的將軍府,死的死殘的殘,哪個不是個頂個的英雄。就他個謝雁回在金陵聲色犬馬,聽說還服用了五石散,走兩步都喘。頂著謝將軍雙膝殘廢的功勞尚了公主,竟還留戀煙花之地,真是不識好歹。”

“是啊,可憐公主婚後三年都沒懷上孕,誰知道是不是他瞎混染上了什麼醃臢的病。”

那些小販的對話一字不拉地傳進我的耳朵。

我輕笑著勾了勾嘴角。

世人皆是隻聽獵奇的言論,便將它自行填補得更為不堪。邏輯,動機,皆沒有奇聞異事更引人入勝。

我可從未去過金陵,本小爺的十八年可是在大漠孤煙的塞外,和戰士們一起飲雪水吃荒草,駕著桀驁難訓的千裏馬火燒赤斡人大本營。

算不得什麼聲色犬馬,頂多是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的惺惺相惜罷了。

言語是把殺人的刀,我深信不疑。

2

傳出我自小便在金陵風流快活的,是我哥。

我至今都記得當我狠狠將戟刺入巴謨禾眼球的時候,我哥在我背後發出的嘶吼聲。

六百精英火燒巴謨禾大本營,遭到反撲意料之中,可我沒想到鐵蒺藜連綿數百米。

我們謝家祖孫三代為將,和赤斡人有著血海深仇。

我哥怕我激進不顧自己安危,一直駕馬在我身側,看到我刺瞎巴謨禾眼球還沒歡呼一瞬,便見背後死士反撲。

我追著巴謨禾擊殺,我哥和死士斡旋。

最後原定的援軍晚了一個時辰,雖沒取下巴謨禾項上人頭,但我在他身上戳了不少窟窿,甚至還射完了藏在袖子裏的毒針。

往日我哥訓練我武術,總說我四處藏毒針,沒有一點大將軍的樣子。

誰規定的將軍一定要正直,能弄死敵人的法子就是好法子。

縱是巴謨禾僥幸不死,也能保我大夏三五年安寧。

隻是我哥被十餘名死士圍攻墜馬,雙膝跪在鐵蒺藜上。

等到援軍到時黑色的棉布已經浸滿鮮血,再也站不起了。

本是必勝的突襲卻死傷過半。

“哥,你別死,我隻有你了。”

看他渾身冷汗卻高燒不退,我跪在我哥病床前嚎啕大哭。

終於在第三日睜開雙眼。

我本想立誓一定要踏平赤斡地,以告死去的兄弟和重傷的哥哥。

沒想到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會為你請封,外派個閑散官職。從此你就是自小養在金陵喜食五石散,被酒色掏空的酒肉飯袋。”

我哥這突如其來的想法搞得我滿是疑惑。

我挪了挪膝蓋,扒著我哥的床:“不是,哥你在說什麼啊,我們謝家男兒怎麼會是酒肉飯袋,自小阿爹教我們的就是上陣殺敵忠君報國啊。”

我哥眼中熒光閃爍,沉默許久,他啞聲道:“如果這個君,容不下我們了呢。”

那一刻,如五雷轟頂,僅一瞬我便明白了為什麼突襲卻出現了大片鐵蒺藜,為什麼援軍晚了一個時辰才到。

隻是我哥用兩條腿的功績也沒能把我送離是非之地,皇帝見到齊雲將軍雙腿殘疾痛心疾首,當即將我和他唯一的公主江離賜婚。

皇恩浩蕩,街頭巷尾都在傳唱著兩件大事。

一件是驍勇善戰的驃騎將軍為抗赤斡人血流而亡,齊雲將軍也再難站立的代價,終於換來安寧。

一件是謝家不甚出名的小兒子竟在金陵留戀煙花,小小年紀便被酒色掏空身體。可皇帝念及其滿門忠烈,將唯一的公主許配給他。天賜良緣,即日成婚。

成婚前日,我和哥哥在祠堂上香。

“直到今日,我才知道阿爹為什麼要你無論如何都要戴上麵具。上陣殺敵是我謝家男兒的夙願,模糊身份是留給你的唯一退路。”

“切記不要讓公主懷疑你的身份。”

早有傳言,邊塞百姓不知江家皇,卻知謝家軍。

對於這樁婚姻,我沒有任何期待。

功高蓋主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沒有好下場,隻是有時並不是將軍目光短淺,而是時局推動,寧可戰死失社稷,絕不拱手讓江山。

3

結婚那日,哥哥罕見地穿了身亮色的衣袍。

我鼻頭酸澀,咽中梗了一口氣。

從此再也沒有窄袖騎裝眸如炬,意氣風發獨少年的驃騎將軍,也不會有金戈鐵馬,黃沙落日的塞外風情。

更不會有縱馬並駕的謝氏雙雄。

不過好在,這位皇帝的唯一女兒,對我格外不喜。

時隔三年,我還記得送完賓客回洞房時她已經自行取下了蓋頭,換好一身素衣。

見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進門,親熱地呼她娘子時,麵上閃過厭惡,隨後冷著臉去了佛堂隻留下了句。

“以後不必喚我娘子,你的風流處事我不會限製。若非必要,當陌生人就好。”

江離雖是皇帝的唯一嫡女,但他更寵愛他姐明華長公主生的宋小侯爺。甚至有傳言他想傳位給宋修延。

江離這個公主府遠離喧囂,日子確實過得樸素。

自新婚後,我倆三年沒有見過幾次麵。

我請了戲台子來府裏唱戲,粉麵嬌娘的角兒咿咿呀呀唱個不停,我和新交的狐朋狗友附和著大聲,仰頭大灌明月樓裏千金難買的漢白鷺。

江離抱著未燃的熏香走過,冷著一張臉滿是厭煩。

喧鬧的四周隻一瞬間便安靜下來,我揮揮手,笑盈盈地展開桃花扇:“唱啊美人,繼續唱。”

我哥給我送來一匹好馬,我一時技癢翻身跨了上去,將宮裏好容易送來的青花釉瓷撞了稀碎。

轉身看到江離拿著佛珠走過,我想下馬道歉,剛到的好馬不聽訓,將牽馬的馬夫踹了人仰馬翻。

但凡看見我,她都沒有過好臉色。

可我根本不在意,要是所有厭惡我的人我都要反省自己,那我還要不要活了。

保持距離,互不打擾。你好,我好,大家好。

隻是後來一次中秋家宴,宋小侯爺毫無傳言的囂張,笑盈盈地來給我敬酒。

他的眼睛完成一雙月亮,壓低聲音道:

“你以為尚了公主就是人上人?”他咬牙切齒。

“不過是拿驃騎將軍和你哥的軍功換來的贅婿之職罷了,在我眼裏連條狗都不是。”

我磕了個瓜子,點點頭。

“你說的對,我不該跟狗說話。”

“謝雁回!”他一把攥緊我的衣領,趾高氣昂。

“不過是群廢物推出來的窩囊廢罷了!隻有下賤的人才會去拚生拚死,而我,隻需要坐享其成,這天下遲早是我的。”

我低頭看著他,整了整衣袖,輕笑:“說完了嗎?”

他見我毫不在意,忽地一笑,道:

“說出來也無妨,你知道與你同床共枕的江離一直有個心上人嗎?他死了,一身素不過是給他守寡罷了。你說,每天摟著一個為他人守孝的寡婦感覺如何......”

“嘖,真聒噪啊。”

他話沒說完,我已經一拳揍了過去。這拳我使了十足的力道,隻一下他的兩個鼻孔開始流血,吐出了兩顆牙。

“你你你!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連滾帶爬地去告狀,卻被皇帝訓斥一番。

這個蠢貨,我剛剛故意引導他將話往公主身上引,他根本沒發現周圍已經不少大臣拉長了耳朵。

皇帝可以輕視公主,但他不能在群臣麵前拿皇室嫡女來調侃。

人言可畏,我早就知道了。

晚上到家,江離就急匆匆地跑去佛堂。一陣風吹來,從她身上飄來一股濃濃的香火味兒。

我會同情每一個相公去世的寡婦。

我拿扇子磕了磕鼻子。

算了,以後還是不氣她了吧。

4

進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本就沒多少仆從的公主府靜得令人發毛。

我握緊手裏的扇子,急步走向江離的院子。

雖然對皇帝有芥蒂,這三年和公主還算相敬如賓,好容易等到要和離了。

更何況,她出事了我也不好活!

這是我第一次踏進江離的院子,門口一片藥田,我大概掃了眼,發現不少是止血的良藥。

撲通——

來不及考慮,我一把推開房門,往日用來裝風流的桃花扇瞬時飛出五根毒針射向五個方位。

然而並沒有任何匪人,隻有撲在地上拿著和離書,眼睛亮亮看著我的江離。

可以看出來她今日有特別打扮,依舊是一襲素衣,卻戴了支玉簪,甚至墜了雙珍珠耳墜,塗了口脂。

“你來啦。”她撐起雙臂歪著腦袋笑盈盈地看著我,聲音甜得像拉絲一樣。

我立即後退一步。

鬼附身?

救了個命。

高冷長公主變乖巧甜妹?

見我後退,她不滿地撅起嘴,大概是喝了酒,說話有些唇齒不清:“胖子......”

原來是認錯人了,這公主天天燒香給個胖哥啊。

也不是嫌棄的意思,我低頭看了看自己,修長貌美,貌比潘安,怎麼看也不胖啊。

尊重他人命運。

我蹲在江離麵前拿起和離書,好好好,已經簽完字了。

一別兩寬,咱們從此是路人。

你當你的長公主,我去我的塞外當匹桀驁的馬。

我開心地拿起和離書就要走,這就和哥哥商量二人假死脫身的法子。卻感覺腳下一沉。

江離抱住了我的腿。

她不滿地扒著我的褲子,委屈道:“你怎麼拿了東西就走啊,我好不容易才盼到你過來。”

不對,這個味道?

我一把奪過她身旁的酒,竹葉青!

發病遲緩,但必死無疑。

我得回將軍府請徐老,要說有一人能救,那也隻有他了。

江離卻趁我分神將和離書拿走一屁股坐到身下。

“公主,你飲了毒酒,我需要回......”

我的臉上忽地一軟。

江離眼睛微眯,小鹿般的眼睛笑盈盈地看著我,臉上兩團粉色的紅暈。見我沒反應,忽地又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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