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上香途中遇到劫匪,我與眾人走散。
再回城,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尚書府嫡女被劫持,清白被毀。
在我絕望準備自縊之際,陳淩雲上門求娶。
萬般無奈,我低嫁陳家。
成婚十年,卻在他酒後,聽到他與婆母吹噓:「當初若不是用計毀她名節,我哪裏娶的了尚書府的千金。」
婆母樂嗬嗬的附和:「是是是,我兒聰慧,她名節被毀,這輩子在這個家都得低伏做小,任我們差遣。」
我氣極,一把火與他們同歸於盡,卻重生在上香那天。
我醒來時,正站在馬車前準備出發。
前世正是陳淩雲告訴我靈隱寺靈驗,我便想著去上香,求一個好姻緣。
我往後退一步,果然看到馬車上被人拿刻刀刻了個符號。
我死死盯著那地方,心中怒火翻湧。
怪不得上一世劫匪死盯著我的馬車不放。
與我一同上香之人中,不泛馬車華貴的,偏偏追著我那輛馬車不放,害我與眾人失散。
且劫匪不求財不求色,殺了馬夫和丫鬟,把我趕到人跡罕見處便走了。
我在山中走了一日,才狼狽的回到家。
我回家是從側門回的,父親已經封鎖消息。
當日之事涉及女眷聲譽,各家都沒有大肆宣揚的道理。
但次日京中便流言四起,說尚書府千金被劫持安然回來,定是委身劫匪,苟且偷生,清白不在。
說的有鼻子有眼,好像親臨現場一般。
大安雖民風開放,但對女子名聲一事頗為看中。
我的名聲毀了定然會累及家中女眷。
前世流言傳出想必也是他的手筆。
此事一出,我聲名狼藉,此生無望。
我日日以淚洗麵,懊惱不已。
找不到罪魁禍首,我懷疑過很多人,但都毫無頭緒,隻能怪自己運氣不好。
父親抓到匪徒之際,卻發現所有的劫匪都被滅口。
但我並未懷疑過陳淩雲,於我而言他是我表哥,與我有青梅竹馬之誼,實在沒理由害我。
卻不想,他早就盯上我,打了設計娶我的主意。
從前他裝的謙虛內斂,品德高尚,一見我舉止有禮,言行有度,滿口的之乎者也。
還真被他唬過去了,沒想到他內裏是個陰險狡詐、品行低劣之人。
父母想保我,頂著壓力攔著消息不讓我知道。
嫡姐不因被毀姻緣而怨恨我,反而時時寬慰我。
但我卻不能那麼自私,三尺白綾是為彌補我讓家族蒙羞。
陳淩雲卻站了出來,將自己放在低處,求娶於我。
當日他對著父親信誓旦旦:「我見小姐如明月,皎潔不可攀,情深難自抑,晚輩自知配不上小姐,但願將心刨給她看,若小姐不嫌,晚輩願娶小姐為妻,一生一世隻愛她,絕不納妾,絕無二心,一輩子對小姐好。」
他又滿眼深情的對我說:「女子的貞潔從不在羅裙之下,你無端受害,該死的另有他人,小姐在我心中永遠高潔傲岸,冰清玉潔。」
父親被他道貌岸然的模樣欺騙,我也被他的花言巧語感動。
他當著眾人麵的豪言壯語算是擊退了流言,父母為保我的性命將我嫁給陳淩雲。
我並非貪戀紅塵,隻是我若死了,這些愛我的人該如何痛苦。
新婚夜,他撫摸著我的頭發,滿眼傾慕:「今日起你便是我陳家婦,定要恪守婦人本分,莫要惹事生非,從前往事,我通通不計較,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細細想來,什麼不計較,他這是處處想在言語上壓我一頭,想讓我自慚形愧。
成婚十餘年,因名聲被毀一事,我堂堂尚書府千金事事隱忍恭順。
卻得知當初害我的人是他!
隻因我家世顯赫,他高攀不上,便推我入爛泥裏,再裝作救世主的樣子輕輕拉我一把。
讓我對他感恩戴德,視他為依靠。
可真是陰險惡毒,費盡心機。
可惜這次不會讓他如願了。
「夏露,我有些頭疼,我們改日再去吧。」我輕聲吩咐身後的婢女。
夏露憂心我的身體,趕忙扶我回房。
2
重來一世,一切都不一樣了。
剛一回房間,嫡姐就急匆匆的趕來:「聽說你病了,如何了?有沒有事?」
上一世嫡姐怕我做傻事,日日陪著我,安慰我。
想到這,我抱住她,窩在她懷裏,貪戀這溫暖。
次日一早,陳淩雲登門拜訪。
他是我母親遠房表姐的兒子,雖家世不顯,但很會講話做事。
姨母也很會裝相,閨中時就很會討母親歡心。
是以母親很喜歡這個子侄,我雖恨不得即刻杖殺了他,卻也不好打草驚蛇。
想報仇,隻能徐徐圖之了。
陳淩雲打著探望母親的名號,明裏暗裏的打探我的消息。
昨日他怕是坐立難安,歡心雀躍,隻等著我失蹤一日的消息落實,便讓人散播消息,毀我名節。
可他注定失望了。
我如往常一樣向母親請安,喚他表哥。
他溫和的說:「聽聞昨日靈隱寺出了事,我來看看表妹,見你無事我便放心了。」
我笑著回道:「昨日實在不巧,我突感不適,沒能前去上香,也正好躲過一劫。」
他見我一臉坦然,鬆了口氣,又問了我身子如何。
最後又不死心的把話題繞回來:「家母半月後要去靈隱寺還願,表妹若還是有興致可一同前往。」
我原本想拒絕,但轉念想到上一世姨母的苛待,我欣然應約。
陳淩雲走到門口,我小跑過去追他。
「表哥留步。」
陳淩雲停下來後退一步:「表妹何事?」
我屏退丫鬟,從袖子拿出幾張銀票:「我想請表哥幫個忙,把這錢送到城西的李勇手裏。」
我局促的說:「張家小姐最近新得了西域香水,價格奇高,父親清廉,必不可能為我買來,我知這事不好,隻央你幫我做一次可好?」
陳淩雲遲疑片刻:「你這是…放印子錢?從哪裏知道的?」
我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也是從旁人口中知道的,每月能有三成利,隻幫我這一次,表哥,我攢夠錢便不做了。」
「三成?」陳淩雲驚呼出聲,隨即趕緊捂住嘴,把錢推還給我:「表妹如果缺錢,我可以為你想辦法,莫要誤入歧途。」
我羞愧難當:「表哥教訓的是,我也是一時想岔了,別告訴我父親。」
陳淩雲若有所思的離開我家。
午後,夏露來告訴我,陳淩雲去了城西,找李勇談話。
我斟了杯茶,心中有了把握,一切正如我安排的進行。
3
半月後,我依約陪姨母去靈隱寺。
臨行前,我特意提及馬車上的刻痕。
陳淩雲讓姨母作陪,一是確定我去的時間,二是預防我一時興起,再作罷不去,誤了他的安排。
畢竟長輩相邀,我不好無故反悔。
事沒成之前,以陳淩雲謹慎的性子,不會提前告知姨母他的計劃。
馬車出城時我坐在自家的馬車上,出城後我叫停馬車。
姨母如今還需依附沈家,對我還算客氣。
「寧兒,怎麼了?」姨母頗為關心。
我搖了搖頭:「無事,隻是我這馬車今日丫鬟疏忽,用錯了香,這檀香我一聞便暈,有些不適。」
姨母被陳淩雲囑咐,定要帶她去靈隱寺,略一思索:「寧兒若不嫌棄,姨母與你換車而乘。」
我順勢答謝,坐上了姨母的馬車。
到了靈隱寺山下,上一世劫匪出沒的地方。
外麵亂了起來,我坐在馬車裏,看著外麵劫匪井然有序的圍著沈府的馬車,驚了馬,驅趕著馬車跑遠。
姨母,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生了個好兒子。
侍衛平息混亂後,護送山下女眷回城。
回府後,我驚慌的向父母講述了事情,隻說遇到了劫匪,姨母不知所蹤。
父親當即封鎖消息,請陳淩雲來商量對策。
前世我走了一日回府,姨母竟走了兩日才回。
我都未出手散播流言,京中就已有了消息。
姨母實在不聰明,竟白日敲陳府正門歸家。
太史令夫人被劫匪擄走兩日平安歸來,流言傳播速度較我上一世差多了。
姨母如我上一世一般不敢出門,姨夫和陳淩雲這兩日都沒上朝。
她說自己清白,誰信呢?
我倒是好奇,姨母會做出怎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