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發生時,紀遠朝下意識猛打方向盤,護住了我。
他全身幾處大傷,而我隻是擦破了皮。
別人都說我命好,紀遠朝愛慘了我。
隻有我知道,在我還沉浸在十年的美好愛情,與二十幾年的相伴相守時,紀遠朝已經背著我,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
我後來看照片時才恍惚,這個女孩的眉眼,竟然都和我五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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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門時,我就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可給紀遠朝補身體的湯已經熬好了,我雖然身體有些不舒服,但還是想去給紀遠朝一個驚喜。
我開著車到紀遠朝的公司,正是午飯時間,寫字樓裏進進出出,有幾分熱鬧。
我不願意和他們一起擠電梯,幹脆找了個咖啡廳小坐一會。
隔壁桌坐了一個女生,似乎在和男朋友打電話:「我不管,你已經忙了那麼久,快點下樓來吃飯,我擔心你嘛!」
對麵不知道說了什麼,女孩笑的更加開懷:「哼,這還差不多,我在那家咖啡廳等你哦!」
我看著打電話的女生,不知道為什麼,輕輕笑了。
她和曾經的我有幾分相似,年輕女孩墜入愛河時,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悅。
我們兩個對視一眼,女孩似乎怔了一下,竟然隔著餐桌對我打了聲招呼:「姐姐這是,在幹嘛?」
我指了指桌上的保溫桶:「給我丈夫送一點湯,他最近身體不好。」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女孩發出的笑聲竟有幾分輕蔑:「那姐姐的丈夫還真是給麵子,不像我男朋友,從來就不愛喝這些玩意兒。」
我不想和一個陌生女孩計較,隻是微笑:「一人一個愛好罷了。」
女孩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還是分和誰在一起吧,男人呐,不就是這樣嗎,和年老色衰的妻子在一塊,人就顯得死氣沉沉,要是和年輕漂亮的在一塊,再蒼老的靈魂,也能被重新喚醒。」
我皺了皺眉,倒不是真想和一個陌生人在公共場所嗆上兩句。
隻是這個女孩年紀輕輕的,說起話來怎麼像個老鴇?
我有點不想和她待在同一個空間裏,幹脆起身去上廁所。
那女孩繼續打起了電話:「你下來沒有?哼,你要是讓我繼續等你超過三分鐘,我就走了!」
這話倒讓我想起以前。
我和紀遠朝從小都在孤兒院長大,兩個人總是吃不飽飯,能做到的,隻有依偎著相互取暖。
在我們上了大學,有足夠的時間後,紀遠朝基本都在外麵實習和打工,忙的整天見不著人。
我心疼他年紀輕輕,就瘦的厲害。
他卻隻是吻我額頭:「媛媛,隻要想到你,想到我們的未來,我就一點都不累。」
我被他摟進懷裏,心裏砰砰直跳。
後來我就經常去紀遠朝工作的地方找他,有時像耍小脾氣似的故意說那些話,其實就是想讓紀遠朝早點休息,早點吃飯。
心裏無端就泛起一絲甜意,正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上樓把湯給紀遠朝送過去。
就看見紀遠朝已經推開了咖啡廳的大門。
我心裏一喜,還覺得我和紀遠朝心有靈犀。
我剛要開口喊他,卻見他直直的往一個方向走去。
方才隔壁桌的女孩看見他,張開雙臂就要抱。
於是我就看見,我相識二十幾年,結婚五年的丈夫,在公司樓下,把另一個女人抱在懷裏。
「幹嘛催我那麼急,工作還沒做完呢。」
紀遠朝聲音繾綣溫柔,甚至還親了親女孩的側臉。
女孩咯咯直笑,輕輕捶了捶紀遠朝的後背:「我就是想你了。」
紀遠朝輕笑著,把女孩的頭發溫柔的別到耳後:「公司天天見,怎麼還想我?」
女孩委屈的癟癟嘴:「馬上我就要結束實習了,往後我們就不能常常見麵了。」
紀遠朝輕笑一聲,重新把人摟在懷裏:「怕什麼,等你畢業,我就直接讓你在公司轉正。」
紀遠朝對那個女孩極致的溫柔與寵溺,幾乎晃疼了我的眼睛。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親熱著,隔壁桌的保溫桶,紀遠朝卻看都沒看一眼。
兩個人你儂我儂的離開這家咖啡廳,而我,卻仿佛被困在廁所門口,再也動彈不得。
2.
我渾渾噩噩的回了家,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心裏又痛又茫然。
曾經口口聲聲,說一輩子隻愛江媛一個人的他,如今正如珠似寶的親吻疼愛著另一個女孩。
他說要給我一個家,讓我不再受顛沛流離,缺吃少穿的苦楚。
我看著幾乎大的幾乎有些空曠的房子。
心裏一陣陣抽痛,眼淚也不覺流了滿臉。
紀遠朝開門回家時,就是這個場景。
他三步並兩步走到我麵前,語氣是不變的溫柔與焦急。
「媛媛,怎麼哭了?」
我仰頭,怔怔的看著紀遠朝。
我甚至想找出紀遠朝和從前不一樣的地方。
他是不是換了人,所以才會那麼反常的愛著別人。
我的視線一寸寸的掃過紀遠朝的臉,可卻失望的發現。
紀遠朝似乎還是那個紀遠朝。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紀遠朝,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都沒變?」
紀遠朝把我摟進他懷裏:「什麼都有可能會變,隻有我愛你這件事,一定不會變。」
聽到這話,我的眼淚淌的更凶。
紀遠朝啊紀遠朝,你可真會偽裝。
如果我今天沒去你公司,還要被你騙多久?
我掙脫他的懷抱,示意他去看桌上的保溫桶:「我今天中午去了趟你公司。」
說完,我仔細觀察著紀遠朝的臉。
果然,他眉頭一跳,對我說:「怎麼不來找我?」
我說:「我最近好傻,到了你公司,發現竟然忘記把保溫桶帶過來,隻好在樓下咖啡廳裏坐一會,就走了。」
紀遠朝的臉色幾乎稱得上難看,可他還是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是嗎,我今天也去了趟咖啡廳,我們怎麼沒遇上?」
我看著到現在還不肯承認的紀遠朝,笑了。
輕聲說:「可能是因為我們,沒緣分吧。」
3.
當晚,紀遠朝還是把保溫桶裏的排骨湯熱熱喝了。
「媛媛,這麼多年了,隻有你心疼我的身體。」
趁著紀遠朝睡熟,我悄悄下地,解鎖了他的手機。
他的密碼我一直知道,也錄入了我的指紋和麵容解鎖。
隻是我從來都信任他,從來不曾碰過他的手機。
我顫抖著手輸入密碼。
0824,那是我們在一起的日子。
屏保是我們兩個的合照。
而當我打開微信時,當我看見我和另一個女孩同時都被設成置頂,一點都不意外。
那個女孩叫楚悠悠,兩個人的聊天記錄長的,幾乎看不到頭。
原來這個女孩是他們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兩個人的相識也很俗套。
冒冒失失的職場新人潑了公司高管一身咖啡,放在別人的職場故事裏,幾乎稱得上是慘劇。
可放在楚悠悠這裏,卻成了她美好愛情的開端。
真是郎情妾意,連我預料之中的楚悠悠單方麵倒追過一段時間都沒有,從兩個人故事的開始。
紀遠朝就已經釋放了足夠的信號。
於是,他幾乎成了楚悠悠的保護神。
楚悠悠弄錯報表,害得公司承受了幾倍的損失。
她問紀遠朝自己是不是特別沒用。
紀遠朝安慰她說:「小傻瓜,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別太為難自己,下次做好就可以了。」
後來那筆款項,是從紀遠朝的賬戶扣除的。
我曾經說過要去爬山看日出,可不知怎的,這話竟然落到了楚悠悠的耳朵裏。
她也纏著紀遠朝要去:「我不管,你不許陪那個女人,你得陪我,我們去山頂看日出,生生世世不分開!」
紀遠朝還是答應她,將她寵的無法無天。
我看著聊天記錄上顯示的時間,笑了。
那時我都和紀遠朝約好了要出發。
結果紀遠朝突然就說要出差,在外麵待了整整三天才回來。
我當時還心疼他辛苦,不想紀遠朝,卻在守他給另一個女孩的承諾。
眼淚不知不覺已流了滿臉,我想起我脖子上戴著的這條項鏈。
就是紀遠朝「出差」時,給我帶回來的。
我那個時候又感動又愧疚,紀遠朝也不是故意放我鴿子,隻是因為工作沒辦法,而即使這樣,他有記得照顧我的情緒。
我閉了眼,任由眼淚肆意劃過臉頰。
至於後麵的聊天記錄,我已經不願意再看。
曾經口口聲聲說著,對我的愛永遠沒有期限,一輩子隻愛我一個的紀遠朝。
終於把溫柔和愛,又重新給了別人。
4.
紀遠朝難得休息,說要好好陪陪我。
吃著他做的早餐,我卻味同嚼蠟。
紀遠朝看出我的心不在焉:「怎麼了,沒胃口?」
他的神情依然關切,我垂了垂眼,掩下眼中複雜的情緒。
「沒什麼,隻是想起你好久沒陪我吃早飯了。」
紀遠朝頓了一頓,伸手去揉我的腦袋。
「是我最近太忙了,往後我一定多陪陪你。」
我下意識的躲開紀遠朝的觸摸,不知道為什麼,紀遠朝的觸摸讓我惡心。
紀遠朝的手僵在原地:「媛媛,怎麼了?」
我若無其事的說:「沒什麼。過幾天咱們出去玩幾天,好不好?」
紀遠朝似乎有些為難:「媛媛,我工作很忙。」
我嘴角扯開一個笑容,輕聲說:「那我就自己去。」
說完,我定定的注視著紀遠朝的眼睛。
紀遠朝喉結滾動了一下:「好。」
我這算不算,主動給楚悠悠騰地方?
餐後,紀遠朝拿起電腦辦公。
我們家有一個露台,傍晚時,我和紀遠朝常坐在那裏乘涼。
自從紀遠朝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忙碌,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遠,兩個藤椅早已落了灰,被我吃力的推到角落裏。
他拉上拉門,扶著欄杆,在外麵打電話。
紀遠朝似乎很投入,一點也沒發現,我就在他後麵。
紀遠朝的聲音寵溺:「我今天休息一天還不行,你可真霸道。」
對麵楚悠悠不知道又在耍什麼賴,隻聽見紀遠朝無奈的說:「好,接下來幾天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離婚?我很快就會和江媛說清楚。」
他不期然的轉身,正好對上我的視線。
紀遠朝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對電話那邊說:「等會再說」,就掛斷了電話。
他主動問我:「站了多久,你怎麼走路沒聲音?」
我拚命抑製住顫抖:「我才剛來,是你自己太投入,沒聽見我的腳步聲。你在和誰打電話?」
紀遠朝下意識的把手機往身後藏了藏。
「沒什麼。」
5.
可紀遠朝還在家待了不到一個上午,接了個電話後,就急匆匆的穿上外套。
「媛媛,公司裏出了點事情,我要先走一趟。」
公司?
我看著撒謊連臉色都不變的紀遠朝,對他說:「你連這一天,都不肯陪我?」
紀遠朝似乎有些糾結,但還是下定了決心:「對不起,媛媛,我下次再補償我,我得走了。」
心在這一刻徹底沉了下去。
紀遠朝穿戴完畢,看著一直倚牆站立的我,摟過我的後腦勺,想親我。
被我躲開了。
紀遠朝或許以為我在生氣,最後隻摸摸我的頭發,對我說:「媛媛,等我回來。」
我幾乎在紀遠朝出門後不久,就開車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