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出分後,兒子考了700分,成了省狀元。
電視台來采訪,他將我支開,雇了個群眾演員當媽。
事後他埋怨道:「家裏那麼窮,你又長得這麼醜,還不夠給我丟人的。」
為了維持富二代學霸的人設,他給我買了巨額保險。
騙我去旅遊的時候,將我推進海底。
拿著保險金肆意揮霍,將自己包裝成上流社會人士。
我含辛茹苦一輩子供他讀書,卻死不瞑目,不得善終。
再睜眼,我回到了兒子上初中的時候。
這次,我看著他說:「乖,把讀書的錢省下來,媽要去做美容。」
「很慶幸我能在一個衣食無憂的家庭裏長大,爸媽都是富商,在物質和精神上對我全力支持,才能有我今天的成就。」
沈嘉君對著媒體鏡頭侃侃而談,記者群裏傳來一陣驚呼。
「想不到沈大狀元不僅是學霸,還是個富家少爺啊。」
「有錢人家出來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彬彬有禮,強大自信,不像我前幾天采訪的那個,雖說成績好,但身上那股子窮酸氣都快衝出屏幕了。」
沈嘉君麵對眾人的恭維洋洋自得,他從身後拉出一個女人。
那女人珠光寶氣,穿著一身奢牌,約莫三十幾歲的年紀。
「這個就是我媽,我爸最近在國外做生意,不常回家。」
記者一擁而上,向那女人討要育兒經驗。
女人從小學說到高中,談起學習方法頭頭是道,一看就是專業演員。
但她不知道,哪有什麼育兒經驗。
沈嘉君能有今天的成績,完全是我用金錢和心血砸出來的。
他13歲那年,我老公出軌,我毅然決然選擇離婚。
為了不讓他在那個酒鬼父親手底下受罪,我全力爭奪撫養權。
盡管他不情不願地跟了我,我還是付出一切,彌補父母離婚對他的虧欠。
我家裏過得苦,初中輟學,沒什麼文化。
所以進入社會後,必須做最臟最累的活才能掙到錢。
為了防止兒子步我的後塵,我一天打三份工供他上最貴的輔導班。
高考前那幾個月,還給他找了一小時500塊的私教。
結果就是,兒子學習成績上去了,家裏一貧如洗。
多年的勞累讓我病弱纏身,容貌漸衰。
但兒子高考成績出來的那一刻,我覺得一切都值了。
卻不承想,在電視裏看到兒子不認我這個親媽。
我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拿著視頻去質問兒子。
他將我從麵前推開,我一個站不穩,跌坐在地上。
沈嘉君理直氣壯地說:「家裏那麼窮,你又長得這麼醜,讓你上電視還不夠給我丟人的。」
「我現在可是高考狀元,經常要拋頭露麵,難道要讓別人看到我有一個你這樣的媽嗎?」
我在心裏安慰自己,兒子隻是明麵上不肯認我,將來肯定還是要孝順我的。
或許是為了賠罪,第二天沈嘉君點了一桌子外賣,笑嗬嗬地請我吃飯。
他拿著一摞學校的材料,一邊哄我開心,一邊要我簽。
那份文件裏夾雜著一份巨額保險單,受益人是他。
看到我簽完名,沈嘉君臉上的笑容更盛。
他把省裏給的獎金拿出來,對我說:「我們母子好久都沒出去玩了,明天我帶你出去旅遊吧。」
麵對兒子為數不多的示好,我欣然同意。
卻不想,在海邊吹夜風的時候被他無情推下。
他眼睜睜看著海浪把我卷走,陰惻惻地說:「媽,你以後對我就沒什麼用了,最後能給我帶來一筆巨額財富,想必你也是開心的吧。」
海水將我的五臟六腑都填滿,我在不甘和怨恨中死去。
前一刻昏天地暗,後一秒落在溫暖的床上。
我睜開眼看著天花板。
上天垂憐,我重生了。
2
今天剛和前夫領完離婚證,我用房子換了兒子的撫養權。
帶著他搬進租的一室一廳裏,我睡在客廳支起的小床上,讓他睡房間。
但沈嘉君並不滿意。
13歲的年紀,正是虛榮心強的時候。
我在床上眯了一會兒,就見他拎著書包摔摔打打地進來。
「煩死了,同學說來家裏做客,我都不好意思邀請人家,都怪你,租這麼個破房子。」
他隨手將我中午吃剩的硬饅頭扔在地上,在冰箱裏一陣翻找。
「這個時候還不做飯,是想餓死我嗎?」
想起不久前剛剛被他推進海裏,現在我還心有餘悸。
我從床上爬起來,連續不斷的體力勞動讓我全身酸痛。
忙起來的時候還好,閑下來的時候身體就像是被汽車碾過一樣。
沈嘉君打開微波爐,發現了我特意給他做的紅燒大蝦。
他像餓死鬼轉世一樣,把大蝦一掃而空,隻給我留了一張滿是油水的盤子。
我沒好氣地問他:「你都這麼大了,吃完飯連碗都不知道刷?」
沈嘉君脖子一斜:「你是我媽,伺候我不是應該的嗎?」
「再說了,我每天學習那麼辛苦,哪有時間做這些小事。」
我提起他的書包,把今天剛發的成績單抖出來。
「辛苦學習,在班裏考倒數第三?」
沈嘉君一把奪過書包:「老太婆,管得真多,你懂什麼?」
「現在讀書沒用了,不如早早出去賺大錢。」
我點了點頭:「你說得對,讀書沒用,不如把這錢省下來,讓我去做做美容,別人看到你媽那麼年輕漂亮,你臉上也有光不是嗎?」
沈嘉君神色一怔,沒想到我會說出讓他不上學這種話。
支支吾吾了半天,也隻是說:「就算沒用也得學啊,這麼小不讀書讓人笑話。」
說完往沙發上一躺,邊打遊戲邊隨口說:「我的鞋過時了,明天別忘了去給我買雙球鞋,要最新款,兩千塊的那雙。」
本來要去上夜班的我也往床上一躺:「不買,沒錢。」
3
沈嘉君猛地坐起來:「沒錢你去掙啊,在這兒躺著幹什麼?法院把我判給了你,你不能隻生不養吧。」
他這話說得理所應當,跟著我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法院隻是讓你和我一起生活,可沒說讓我給你買兩千塊的鞋,你想穿,找你爸給你買,生而不養的人是他。」
沈嘉君聽了我的話,頓時暴跳如雷。
「要不是你死皮賴臉非打官司要我,誰想跟著你過苦日子啊,我爸不知道比你有錢多少倍。」
從前世到今生,沈嘉君都改不了這個虛榮和攀炎附勢的毛病。
我冷笑了一聲,沈征是有錢,但他的錢都是小三的。
離婚前,他吃喝嫖賭樣樣不落,最後憑著一副皮囊勾搭上富家女給他還賭債。
離婚後把貸款買的房子都賣了,現在寄人籬下住在現任妻子家裏。
我對沈嘉君說:「你不想在我這兒就別強求了,去找你爸吧,我尊重你的意願。」
沈嘉君敞開書包,把自己的衣服胡亂塞在裏麵。
他開門把門摔得哐哐響:「你可別後悔,等我長大有出息了別指望我給你養老。」
這句話我深信不疑。
等他有出息了不僅不會給我養老,還會要了我的命。
這樣恩將仇報的狼崽子,我可不敢養。
4
沈征的新家在市中心的小高層。
沈嘉君離開出租屋的當晚下了雨,他把我給的零花錢全用來打了車。
郊區到市區的距離,足足300塊。
但現在他不在乎了,反正都要抱到大腿了。
隻要沈征肯接納他,他就有享不盡的富貴榮華。
沈征的現任妻子叫江佩蓉,沈嘉君一直都記得。
見麵的第一次,江佩蓉帶他去了肯德基,吃了100多塊的套餐。
他一邊吃一邊親切地喊江佩蓉:「阿姨,你人真好,這比我媽瞎做的飯好吃多了。」
那時候我和沈征還沒離婚,江佩蓉直接問他:「那我來當你新媽媽好不好啊。」
沈嘉君瘋狂點頭,沒有半分猶豫。
回家以後,他和我足足冷戰了半個月。
被我惹急了才說:「江阿姨不讓我和你說話,她不待見你。」
那是我第一次從我的兒子口中聽到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也是那一次讓我意識到,沈征出軌了,而且是很久以前。
第二次見麵,江佩蓉帶他去了全市最大的遊樂園,花費數千塊把裏麵的項目玩了個遍。
他們一起拍了很多照片。
沈嘉君把那些合照發在自己的賬號上。
不明真相的同學紛紛在下麵評論:「這是你媽媽嗎?好漂亮。」
沈嘉君發了個齜牙笑的笑臉,光明正大地承認道:「是的。」
隔天,他就對我說:「媽媽你長得真醜,我不想要你了。」
沈嘉君自信滿滿地站在他們夫妻樓下。
他有信心徹底融入他們,也相信江佩蓉會喜歡他這個白得來的兒子。
沈嘉君憑著記憶敲門,裏麵傳來沈征的聲音:「外賣放門口。」
「爸爸,是我啊,我是小君。」
聽到沈嘉君的聲音,沈征一個閃身出門,又靜悄悄地把門關上。
他站在門外緊張地低聲道:「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
沈嘉君渾身濕漉漉的,泡了雨水的校服貼在身上很難受。
他急切地想進門去換衣服,含糊不清地說道:「爸,我以後要跟著你和江媽媽生活。」
說著越過沈征又要過去敲門。
沈嘉君一把把他扯開,推搡著他沿著樓梯往下走了兩層。
「胡鬧!你不是已經被判給李玉蘭了嗎?」
「爸,那個女人又窮又摳,我才不要跟著她,我要跟著你和新媽媽享福。」
沈征在口袋裏摸了兩把,掏出兩張100塊錢的鈔票塞到他懷裏。
「你先回去,這事以後再說。」
沈嘉君被推急了,他把書包往地下一扔:「爸,我是你兒子啊,你怎麼舍得趕我走。」
正當他們拉扯正激烈的時候,樓上發出一聲詢問:
「沈征,這麼晚了誰來了?」
5
沈征聽到這聲音,急得連汗都冒出來了。
他急忙回答:「沒事,送外賣的迷路了,我給他指指路。」
沈嘉君聽到江佩蓉的聲音,心裏一喜。
他大聲道:「媽,是我啊,是小君來了。」
江佩蓉穿著睡衣三兩步跑下樓梯,她站在高一級的台階上死死揪住沈征的耳朵。
「他媽的養你一個還不夠,還想給老娘領個拖油瓶回來是吧。」
沈征痛得齜牙咧嘴,不斷解釋求饒。
「佩蓉你聽我說,我沒讓他來,是他自己來的。」
沈嘉君審時度勢,一彎腿跪在江佩蓉麵前。
「媽,您留我在身邊養著,我將來出人頭地,給您養老送終。」
江佩蓉一腳將他踢倒在地。
「你給誰養老送終呢?兒子我自己會生,你算個什麼東西。」
「今晚就帶著你這些破爛,有多遠滾多遠,別再讓我看見你。」
沈嘉君傻眼了,他不明白曾經對他那麼好的阿姨,現在為什麼會這麼討厭他。
他忍著哭腔,和江佩蓉打苦情牌。
「您以前不是說,要當我新媽媽嗎?」
江佩蓉雙手抱胸,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是啊,但那時候我還沒和你爸結婚,就想著先把你搞定。」
「但我沒想到你是塊軟骨頭,根本就不可能成為我和你爸之間的阻力。」
她居高臨下地拍了拍沈嘉君的臉:「醒醒吧,要不是親媽,誰會幫別人養兒子,嫌自己有錢沒地方花嗎?」
江佩蓉扯著沈征回家,巨大的關門聲把沈嘉君的耳朵震得生疼。
他像是一隻被人踢出家門的流浪狗,慘兮兮地握著他爸給的200塊錢。
沈征是個不顧家的,沈嘉君從生下來就和他爸聚少離多。
對於他爸吃喝嫖賭的做派,他不僅不反對,反而推崇。
總是在我麵前說著:「男人就應該隨性灑脫。」
可他不明白,隨性灑脫是要成本的。
沈嘉君拿著那些錢在不正規的小網吧裏混了兩天。
第三天出去找工作,妄圖實現輟學創業發大財的美夢。
但因為他年紀太小,就連去刷碗也沒人肯用他。
自詡聰明的他,也終於認清了現實。
在外麵晃了一周,沈嘉君終於撐不住了,借了老板的手機給我打電話。
彼時,我正在美甲店裏追劇做指甲。
看到陌生的電話進來,我不悅地眉頭一皺。
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媽,我錯了,你讓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