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宣布攻略失敗的那天。
他在路邊深情吻著別的女人,稱她是唯一的救贖。
我不哭不鬧。
把與我有關的所有東西都捐贈出去。
他紅著眼質問我:“那是獨屬於我的,你憑什麼送給別人!”
我摸上滿是針孔的手臂沉默。
人都要死了,總該有些痕跡證明自己來過。
越臨近十年之期,我的身子越差。
喉嚨又一陣腥甜。
我站在路邊拚命咳嗽,星星點點的血跡灑滿一片。
係統看不下去,讓我去找醫生。
我搖了搖頭。
錢全部用在陸淮身上,我早就沒有錢了。
撐著身子回到了家,推開門卻聞到一陣麝香味。
淩亂的地麵,臥室裏的動靜,我霎時間白了臉。
開門的聲音不小,裏麵的動靜卻一點都沒小下來,甚至聽得更加清楚。
一個女聲止不住地調笑:
“呀,你女朋友好像回來了。”
我認出來,是蘇煙。
陸淮的聲音又啞又喘:
“回來正好,讓她幫我們收拾。”
“天生丫鬟命,湊近她指不定還能聞到一股油煙味。”
丫鬟命?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糙又醜的手指。
明明當初是他吃不慣外麵的飯菜,希望每天下班都有人在家,我才辭掉工作。
全心全意陪他,直到他東山再起。
心臟像被人捏住,喘不過氣來。
失神間,陸淮已經走了出來。
他看著淩亂的屋子皺眉,不耐煩地看著我。
“還等什麼,收拾呀,等會煙煙出來被絆倒怎麼辦?”
“你除了圍著我轉,還會做什麼?”
蘇煙依偎在他身邊,臉上還有未褪去的紅暈,上下掃視我,輕笑:
“阿淮,你女朋友也就這樣嘛,好像個幹癟的老太太哦。”
身子消瘦的厲害,衣服顯得空蕩蕩。
我無措的攥緊衣擺,她卻一句又一句的在我心上淩遲。
“湊近她好像果然還能聞到一股怪味呢。”
“咦惹,受不了了,我腿軟,你抱我去洗澡好不好?”
陸淮被她逗笑,寵溺的落下一吻。
“嗯,她當然比不上你,嬌氣。”
我被這幅畫麵刺傷,猛地別開目光。
他現在模樣,倒是像極了當初與我在剛一起的樣子。
對誰都不屑一顧,卻又獨寵著我一人。
手機彈出消息,蘇煙曬出朋友圈,一顆鴿子大小的鑽戒,配文:
“怎麼會有人這麼死皮賴臉賴著不走呀?”
她一語雙關。
底下的人紛紛祝福打趣,稱陸淮好福氣。
默契的沒有提到我。
我盯著那張圖片看了很久。
久到連眼睛都幹得生疼。
2
倒計時的機械聲日日在我腦海裏盤旋。
當初係統說,我必須要在十年內,讓陸淮愛上我,否則任務失敗,灰飛煙滅。
於是在他最落魄的日子裏,我毅然決然陪在他身邊。
朝夕相處,我們順理成章在一起。
我也無視係統的警告,對他動了心。
他喜歡黏著我,抱著我,親吻我,一遍一遍說愛我。
可我知道這是假的。
因為始終沒有聽到係統的“攻略成功”。
我每次都安慰自己,再等等。
可我等到的卻是他攬著蘇煙出現在我麵前。
女大學生,潔白的連衣裙更襯得活潑靚麗。
與我的疲憊截然相反。
家裏可愛的掛飾越來越多。
陸淮肉眼可見的意氣風發。
她不過動動嘴皮子,就成了陸淮心裏唯一的救贖。
輕而易舉,就將我這十年來的付出抹去。
內心的酸澀快要要把我淹沒,我顫抖著手,紅著眼打下評論:
“我陪了他十年,以後隻要他想起這段過往,隻會想到我,我可以走,但你卻永遠都抹不去我的痕跡。”
評論剛發出,蘇煙就從臥室裏衝了出來,揚手給了我一個巴掌。
“大姐,尖不尖呢?”
“上趕當了十年的保姆,還認不清自己地位呢?陸淮以後老婆的位置,隻能是我。”
這一掌的力氣不大,我卻被打倒在地,眼冒金星。
竟然已經虛弱到了這個程度。
她厭惡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幽幽一笑。
“既然你不死心,那我們就來比比看,誰在他心中的地位更高。”
她猛地高聲尖叫,捂住自己的左臉。
陸淮著急的從浴室跑出來,甚至連頭上的泡沫都沒來得及衝。
“怎麼了煙煙,你被打了?!”
“沈蓮清,你在無理取鬧什麼,煙煙皮膚這麼嬌嫩,劃破了怎麼辦?”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陰沉沉的看向我。
又是這樣,好像在他的認知裏,我就是那種惡毒到容不下任何一個女人的妒婦。
蘇煙委屈的撅起嘴巴哭了起來:
“她罵我說尖人,還說我不知廉恥倒貼你,我能受這個氣嗎?”
“如果你帶我來,就是為了挨這個老女人罵的,那我們以後再也不見麵好了,反正我都是沒有名分的!”
他小心翼翼的吻著蘇煙落下的淚哄她。
“不是的,你才是我真正愛的人,是我倒貼你才對。”
“這輩子我們都不要分開,見不到你,我會死的。”
“好啦,不哭不哭,我帶你去買最新的包包好不好?”
她眼裏閃過一絲得意,扭捏著答應,埋進陸淮懷裏。
看著他們打情罵俏的樣子。
喉嚨裏又浮上惡心的黏膩感。
3
他們走後,我蹲在地上看著這一地狼藉,想哭卻哭不出來。
原來一個人心痛到極致是沒有眼淚的。
胃被擠壓的難受,我開始劇烈咳嗽起來,似乎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
“警告!警告!宿主性命受到重大威脅,請立刻就醫!請立刻就醫!”
機械聲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
我蜷縮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給陸淮打電話。
一次......兩次......三次......
電話終於接通。
我的聲音幾乎是擠出來的,不斷的哀求他:
“陸淮,你回來看看我好不好,我真的要死了。”
“你看,好多血,我沒有騙你。”
為了讓他相信,我甚至還發了圖片到聊天界麵上。
許是聽出我的虛弱,他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遲疑:
“你是不是又在玩什麼把戲?”
這麼多年,我沒有一次向他求過什麼東西,從來都是我包容著他,照顧著他,又談何把戲?
剛剛那兩句話已經要了我大半力氣,我還沒緩過來,蘇煙的聲音在一旁插進來。
“阿淮,我想要那個小兔子,你幫我夾好不好?”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沒課,你不能丟下我。”
她的語氣裏又帶上了委屈。
電話掛斷的那一刻,我死心的閉上眼睛,任憑淚水肆意橫流。
也是,我對上蘇煙,從來沒有勝算。
怎麼就到現在還不明白呢?
眼前終於一片漆黑。
4
醒過來時,已經是夜晚的十點。
係統告訴我時間沒到,我還不能死,於是強行維持我的生命體征。
可我的五感會如正常般死亡般流失。
視線開始模糊,我強撐著站了起來。
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陸淮回來了。
隻是看見我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裏,他怒極反笑。
“不是說要死了嗎?怎麼現在還活在這裏?”
“什麼時候你都學會了這種下三濫的技巧,用死來威脅我?”
“沈蓮清,我對你太失望了!”
我看著他猙獰的麵孔,突然覺得十分陌生。
我愛的他,還是現在的他嗎?
心如死灰之際,我問了他最後一遍:
“陸淮,如果我說我真的會死呢?你能不能隻愛我一個?”
他冷冷的看著我,當著我的麵把我的所有聯係方式刪除,嘲諷道:
“我可以愛上任何一個人,但絕不會是你,你讓我感到惡心,有本事你倒是真的死給我看啊。”
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他說我惡心。
似乎從蘇煙出現之後,這個詞就專屬於我。
眼前一陣陣模糊,指甲掐進掌心也感受不到痛意。
我對上他的眼睛平靜一笑。
“好,我如你所願,隻不過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更不要來參加我的葬禮,臟了我的亡靈。”
我轉身就走,不帶一點留戀。
這十年來,我為了他,丟掉了自己工作、家人、生活......甚至是自己。
日複一日,困在名為愛情的牢籠裏。
現在,我終於自由了。
剩下的時間就交給自己吧。
5
我回到了自己十年沒回過的小家。
房子已經布滿灰塵,可一切都沒有變。
熟悉的就像我第一次帶陸淮來時那樣。
那時,他如同一頭困獸一般,在街頭飄蕩。
他說他沒有家了,公司也破產,活在世上已經沒有什麼意義。
我指著這不足10平米的小房子對他認真許諾。
“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依靠。”
起初,我隻是認真履行任務,不斷對他好來獲得好感。
可他一次次的把我抵在牆頭,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耳朵上,酥酥麻麻。
“姐姐,收留了我這個人,能不能把我這顆心也收了?”
我以為我成功了,卻遲遲沒等到係統聲音。
後來我放鬆了警惕,也越來越沉溺於他對我的好之中。
我把自己的全部家產拿出來,支持他東山再起。
賭上我全部的希望。
知道我辭掉工作待在家中時,他驚喜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他說一定會讓我過上比現在更好的生活。
我信了,懷著憧憬為他笨拙的學做飯。
一遍又一遍的規劃著我們的未來。
可到頭來竟然是笑話一場。
我看向桌上的相框,裏麵是我們的第一張合照。
兩張笑臉看上去甜蜜又幸福。
撫摸上他上揚的嘴角,就好像摸到了當初的他。
又拿出剪刀將它一一剪碎。
這是我最後的尊嚴。
丟掉相紙的那一刻。
我把他也丟出了我的心裏。
過往的記憶開始變得模糊,隻依稀聽到兩個人的對話。
“姐姐,我不會辜負你的,以後我要給你舉辦最盛大的婚禮。”
“好啊,我等著,食言的話,我可是不要你的哦!”
6
醒過來時,腦子昏昏沉沉。
溫度計一測,竟然已經高達39度,可我摸上自己的額頭,卻毫無感覺。
觸覺也開始流逝了。
我要趕在視覺徹底失去之前,把我的東西都拿回來。
我頂著沉重的身子回到了小區。
密碼被改了,鎖也換了。
我愣了幾秒,試探的輸入他與蘇煙相識的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