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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在路邊賣小酥肉時,紀堯情人發了微博。

【終於吃到某人的小酥肉了!】

【在外麵呼風喚雨的人為我洗手作羹湯,真愛無敵。】

照片裏,那雙手修長有力,無名指上帶著和我同款婚戒。

沾染劈腿味兒的小酥肉,就是爛黃瓜。

我也不要了!

“聽說你家小酥肉很好吃。”

左柔站在攤子前,“我家那位說自己才是炸小酥肉賽道第一,我決定要把海市所有小酥肉吃一遍,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穿著簡單的私服,看起來隨意又鬆弛,眼神裏卻是明晃晃的惡意。

我和閨蜜霖霖擺的酥肉攤有自動計數器,每賣出一份就自動加一,隻要是特殊意義的數字,顧客就能得到一份特別的禮物。

左柔買的時候,正好是第5200份。

她指著計數器,揚唇:“我喜歡這個數字。”

有粉絲跟著起哄:“柔柔是特意蹲520的吧!”

“小情侶真是花樣多!”

“紀某人看了心裏甜蜜蜜!”

霖霖臉色幾度變化,最後看向我,用口型問我賣不賣。

我笑笑,稱好了酥肉倒入油鍋裏:“不止數字好,我們小酥肉也好,味道不會讓左小姐失望的。”

左柔倏地笑得曖昧,意有所指:

“我試過,肉質鮮嫩多汁,口感絕佳,真讓人魂牽夢縈......”

“老板娘平時吃挺好啊。”

指尖一頓,我抬眼看著她姣好的容貌,笑道:“很多人吃過後,反響確實都不錯呢。”

左柔笑容僵住。

我回以一個熱情又不失冷漠的微笑。

不過是根爛黃瓜,也值得暗暗在我麵前炫耀?

接過小酥肉那刻,左柔咬牙切齒,幾乎貼到我耳邊,小聲地說:“不怪紀總在外左擁右抱。看看你現在麵黃肌瘦的樣子,哪個男人看了不反胃?”

“你這個小攤販,配不上他!”

左柔直起身後,笑著大聲說:“真的什麼都能送?老板娘真大方!”

“那特別的禮物,我要這個。”她指著攤前掛著的竹蜻蜓,“不介意吧?”

霖霖毫不猶豫地拒絕:“那個不行!那是我們夏夏跟她愛人的定情信物!”

粉絲舉著鏡頭,七嘴八舌道:

“哪有這樣的!剛剛又沒說!”

“就是啊,我們柔柔就喜歡這個竹蜻蜓!你們再去買個就是了!”

他們人多,左柔還是有號召力的公眾人物。

硬碰硬,吃虧的是我們。

算了。

我把竹蜻蜓摘下來,遞到左柔手裏:“這玩意不值幾個錢,廉價得很,別介意哈。”

左柔眼神一變,像是想發火,卻突然又笑了。

她說:“讓你忍痛割愛了,看看你都著急到上火、流鼻血了。”

左柔多付一百塊,說是買竹蜻蜓和給我去買涼茶的小費,然後眾星捧月地走了。

霖霖很生氣,啐道:“誰稀罕她這一百塊!侮辱誰呢!”

又手忙腳亂幫我止血,想要我去醫院看看。

“看過啦。”

我語氣輕鬆:“沒什麼,癌症晚期而已。”

2

霖霖愣住,擠出難看的笑容:“是不是你為了騙紀堯準備的驚嚇?”

可是她知道,我從來不說謊。

霖霖哭著抱住我,要我積極治療,一定會有轉機的。

我說擺攤掙的錢遠遠支撐不起高昂的治療費。

霖霖擦著眼淚,“找紀堯要去!你才是他正兒八經娶的老婆,他的錢當然是你來花!不然還便宜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不成?!”

我回家後仔細想了想,霖霖說的很有道理。

我和紀堯互相陪伴整整十三年。

他人生熱烈又漫長的青春裏,都有我的身影。

紀堯高二轉到我們班時,沉默寡言,像行屍走肉。除了知道他長得帥和成績好,我們對他興趣愛好、家人、朋友都一無所知。

真正跟他有交集,是那天他在巷子裏打架,被我撞見了。

我看他掛彩蠻嚴重,就去藥店買了碘伏。

他不要,我直接塞他書包裏:

“少矯情。”

第二天,我課桌上多了一大袋零食,還有紀堯閃躲的眼神。

那時我就明白,紀堯看著死了,其實心臟還鮮活地跳動著。

我走到他身邊,指著他身邊的竹蜻蜓說:

“謝我啊?那我要這個。”

紀堯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竹蜻蜓送我了。

後來我才知道,紀堯之所以喜歡竹蜻蜓,是因為他曾經走失過。那些年,他一直想,要是真的有竹蜻蜓,能帶著他飛回家就好了。

可他回家後,父母已經生了弟弟。

在家裏,他就是一個外人。慢慢地,他就將自己封閉起來。

高中生涯裏,他的朋友隻有我,我爸媽也喜歡他,經常叫我喊他到家裏吃飯。

大二時,我爸媽出車禍走了。

他跨越一千公裏過來陪我,直到確定我沒事後才回京市。

大三,我們在一起了。

他的實習選在我讀書的城市,我們租了房子,準備畢業後一起生活。

也活成了彼此的精神支柱。

要用錢的地方太多,擺攤的手藝,也是那時候學會的。

什麼都嘗試擺過,最後發現小酥肉賣得最好。

我們因此掙得第一桶金,他用來創業的第一桶金。

結婚時,很簡陋,但有鋪滿草地的竹蜻蜓和穿著西裝的紀堯,我覺得足夠了。

隻要幸福就好。

紀堯最初成為海市新貴時,我們感情還是很好很好的。

什麼時候他的西裝上有了陌生的香水味、口袋裏有不屬於我的口紅,車後座有別的女人遺留的內衣呢?

我好像不太記得了。

漆黑的夜,我坐在臥室裏回憶過去,沒有發現紀堯回來的身影。

直到他猛地開了燈。

“不開燈在想什麼?”

他自然地挽起袖子,露出的腕表很眼熟。

喔,想起來了,今天我看見左柔也戴著同款式的女表。

原來是情侶款。

那麼多女人裏,他對左柔真的很上心。她是他的特殊,就如同曾經的我一樣。

溫熱的軀體覆上後背,聲音沉沉地問:

“你今天流鼻血了?”

他伸手掐了掐我的腰:“好像是瘦了,怎麼沒好好吃飯。”

3

我推開他,點頭回應。

我以為是霖霖跟他說的,讓他主動關心我的病情。

他卻說:“我叫王媽熬了降火茶,這幾天喝多點,下下火。”

我瞬間便明白了。

他和我相伴那麼多年,還是很容易感知到我的情緒變化。

“不是你想的那樣。”紀堯欲蓋彌彰解釋,“我在網絡上看到一個很火的視頻,裏麵就有你和喬霖霖,我看見你流鼻血。”

“是無意看見的視頻,還是特意為了看左柔,才刷到的視頻?”

紀堯臉頰泛起薄怒。

被戳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不管怎樣,我都是在關心你!”

他鬆了鬆領帶,轉移話題,嘲諷我:“夏夏,擺攤能賺什麼錢,你別不務正業。”

紀堯忘了,他起步的第一桶金就是擺攤掙的。

如今他是紀總,就看不起那一丁半點的碎銀了。

我說:“你經常不回家,我找點事情做而已。”

紀堯進浴室前,隻留下一句話。

“拋頭露麵不適合你,認清你的身份,紀太太應該出現在高檔商場裏。”

他嫌我丟人了。

也是,他和左柔被拍到出雙入對的地方,都是什麼高級會員製餐廳、國外私人酒莊、還有價值百億的遊輪上。

他這麼有錢,我要一點,那是我應得的。

我把檢查的報告單放在床頭,他躺上床前一定能看到。

看著紀堯洗完澡,邊擦著頭發邊走出來的時候,我坐在沙發上,拽緊了睡裙。

到底是愛了那麼多年的人,不知道他看見我生了重病,會是什麼表情,什麼反應。

紀堯差點走到床邊時,他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

左柔。

4

紀堯快步走過來,從茶幾上拿走了手機,走出去陽台接電話。

模糊的月光中,他的神色很溫柔,陌生又熟悉。

出來後,他頭發還濕著,就說要出門。

“公司還有點事要處理,今晚不用等我。”

他快速換上白襯衫和褲子,戴了腕表就準備出去,碰巧王媽端著降火茶上樓。

這下我是真來火了。

像是有密密麻麻的細針紮進心臟,痛得喘不上氣。

我摔了茶杯,吼了一句:

“紀堯,你敢出這個門試試?”

紀堯轉過頭,神色有些詫異,他還是走了過來扶住我。

“怎麼了?”

我堅定地說:“我隻要你今晚別出去。”

他的神色一點一點冷淡下來:“盛夏,我說了,公司有事,你以前不會這麼不懂事的。”

“我生病了。”

“隻是流鼻血而已,不嚴重。”

是嗎?

你連問都沒問,就斷定我隻是上火?

從前我尾指莫名其妙被刮了一道傷口,紀堯都緊張得不行,拉著我又是擠血,又是用流動的水衝傷口,最後還要上藥。

感情走到最後,大概就是這樣吧。

敷衍的關心,假裝的愛意。

我鬆開了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紀堯,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真的要走嗎?”

他皺著眉說:“別鬧。”

然後果斷地下樓梯,隻是手搭在門把上時,他回頭看我了。

胃部開始抽搐著疼,我隻能弓起身。

紀堯眉眼間的擔憂一閃而過,隨後覆上一層寒霜。

“盛夏,別用這種低劣的手段挽留我。”

我看著他背影消失在門後,胃裏抽搐著疼,疼得我跌坐在地上也不能緩解。

王媽很擔心,問我要不要叫家庭醫生來看看。

我安慰她說自己沒事,又麻煩她收拾:“剛剛脾氣一下子上來了,對不起。”

“唉。”王媽扶著我進房,“是先生太過分了。”

剛剛我一直沒哭,直到聽見她這樣說,再也忍不住流淚。

連王媽都知道我委屈。

隻有不愛的人,才會假裝看不見。

我相信,上天是在給我指引,生病的事情不必告訴他。

吃過止疼藥後,我想睡覺了。

但霖霖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夏夏,咱們的攤子讓人給砸了!”

“那些人說,見咱們擺一次砸一次!他們也不想老過來,讓我們想清楚最近到底得罪什麼人了。”

還能得罪誰呢,除了愛麵子的紀堯。

我給他打電話,他不接。

打到最後,是助理聯係我,欲言又止後他說:“太太,紀總暫時不會接您電話了,他在忙。他讓我轉告您,請您......在家裏反省反省,知道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

如今的紀堯高高在上,看不起路邊小販。

我掛斷電話,覺得真可笑。

我活不久了,人生最後這段日子,我可不想在家‘反省’,浪費生命。

這段感情,就走到這裏吧。

我不是重物欲的人,東西不多。霖霖喜歡的先留給她,其餘能賣的就掛網上賣掉,不能賣的就燒了。

直到別墅裏再也找不到我存在過的痕跡。

“婚紗照......”

照片上的倆人笑容明媚,緊緊相擁。

幸福在瞬間定格。

甜蜜撲麵而來。

就連我看著都眼紅羨慕。

王媽勸我,不舍得的話,就不要燒了。

我搖搖頭:“當時的盛夏確實是幸福的。”

現在的盛夏,隻想往火盆裏多添兩根柴,讓大火吞噬一切。

直到照片上的倆人麵目全非。

結婚證也被我隨手撕了。

王媽知道我要走,試過聯係紀堯。

但隻要是從別墅裏撥出去的電話,他全都不接。

“就使勁作吧,人沒了就知錯了!”王媽氣憤又著急,轉過頭安慰我,“夏夏,先生是喜歡你的,他隻是圖一時新鮮。”

她讓我再考慮一下,紀堯有多愛我,這些年她們全看在眼裏。

可她看著我毫無血色的臉,終究是趁著夜色,送我離開。

我回頭,這棟承載著我所有對未來憧憬的宅子,日後會迎來它新的女主人。

左柔至少有一句話是對的。

我和紀堯已經不合適了。

但是,是他不配,是我不要他。

竹蜻蜓,我想要就勇敢爭取。

不想要了,滿大街都是垃圾桶,我也扔得起。

6

除了霖霖,我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我的行蹤。

我選了一家靠海的臨終關懷機構。

正值夏日,海邊的藍天白雲不惹塵埃,看著就心情舒適。

就連左柔發的各種挑釁的短信和視頻,都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她拍紀堯挽著袖子在廚房做飯:

【我感冒了沒胃口,吃不下東西也不是什麼大事,紀總卻很擔心,非要親自熬粥給我吃!】

拍攝日期,正是紀堯說公司有事那日。

果然是很重要的事。

再後來,左柔又發她躺在紀堯休息室的照片給我:

【聽說紀總不給你來公司?也是,看看你一副黃臉婆的樣子,你和他除了有共同回憶,你還有什麼?】

【和我相比,你沒有任何優勢。】

紀堯曾經是讓我少去公司。

他總是加班到很晚,我過去送宵夜,他心疼我那麼奔波,皺著眉跟我說不用老是過去。

那時,同樣在加班的員工推門進來,也聽到了他說的話。

沒想到都傳成這樣了。

“夏夏,快來!看熱鬧了!”

同樣是接受臨終關懷的小夥伴姚姚喊我。

回到機構裏,才發現休息室坐滿了人,大家圍著電視看。

“今天有一檔直播綜藝,國內還沒有過直播的綜藝呢!沒想到臨死前還能看見!”

“這是左柔吧!真漂亮!”

“要我說,她的搭檔才厲害,那可是大總裁紀堯!”

“紀堯居然陪左柔參加綜藝?!看來謠言是真的啊,他們果然在一起了!”

“聽說紀總有老婆的,不應該吧?”

“可是他的無名指沒有戒指!你看他還扶著左柔下車,鐵定是談了。”

我朝著屏幕看去,鏡頭中,一切細節都被清晰地放大。

紀堯確實摘掉了婚戒。

左柔挽著他的手臂,動作自然。

姚姚露出豔羨的目光,手肘撞了撞我:“死前要能談個這樣的,多好。”

我笑笑沒說話。

談了就祛魅了。

“你說嫁給紀堯的女人,會長什麼樣?”她越說越起勁,招惹四周的人一起聊。

“肯定比左柔還漂亮,跟紀總勢均力敵,起碼得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女兒。”

“快看,紀總遊戲輸了,要給心愛的人打電話懲罰他。”

紀堯接過自己的手機,鏡頭想懟進,被他冷冷一抬眼又縮回去了。

左柔害羞地笑,和紀堯對上視線。

就在大家都在猜他到底打給誰時,安靜的休息室突然響起鈴聲。

眾人反應敏感,立刻往鈴聲響的地方看。

手機在掌心震動,看著備注紀堯的名字,姚姚沉默了一下:

“不是夏夏......沒想到你這麼迷紀堯啊?連別人的備注都改成他名字?”

紀堯銳利的視線穿過鏡頭,落在我身上。

“接吧。”姚姚很激動,“紀總那邊確實也還沒接通!”

我還沒想好,就有人幫我接了。

“接吧,都快要死了,有遺憾,也不要帶進棺材。”

紀堯的聲音同時在電視和手機裏響起,語氣竟然有點溫柔。

“這個點,在花房嗎?”

確認真的是紀堯,大家開心得不像快要死的人,紛紛起哄道:“真的是紀堯!”

“什麼花房?”

“這裏是臨終關懷院!”

電視裏,紀堯臉色瞬間就變了。

“什麼臨終關懷?!盛夏,你不是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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