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後,相識七年的女友失憶了。
我不放棄,帶她回憶我們的點點滴滴。
直到一次聚會,我聽到她跟別人嗤笑:“處了這些年,早跟江寒膩了。”
“本想裝失憶,大家體麵分手,可江寒甩都甩不掉,真煩。”
“他每天還跟我講過去,那種無聊死板的回憶,誰想記得!”
七年相識相知的回憶,她棄如敝履。
後來,我失憶,先於她忘掉一切。
她卻雙眼猩紅,卑微跪在我身前祈禱:“江寒,求求你,別忘了我。”
.
蘇雪又一次失蹤了。
她失憶後總是不告而別,突然不見。
我為了找她,摸索城市中的每條街道,終於在一家餐廳外看到她的身影。
正要進去,聽到了她嗤笑聲。
“別看他一幅高嶺之花的樣子,追到手才發現非常無聊。”
“認識七年了,我拉他的手像摸自己右手,早就沒有感覺了。”
我停住手。
她的聲線理智清醒。
周圍有人問:“不喜歡就分手吧,何必裝失憶呢?”
蘇雪的聲音冷下去:“當初我追了他三年才到手,如今輕輕鬆鬆就放手,我還有些不甘心。”
“索性裝失憶,也讓他體驗下我當時的感受。”
她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愧疚和後悔。
隻有不甘和恨意。
好像終於有機會報仇一般。
我隻覺得如遭雷擊。
半年前,一次小車禍,蘇雪失憶了。
她記得所有人,唯獨忘了我。
醫生說她患上了解離性失憶症,也許明天會好,也許永遠不會好。
我不能接受認識七年的女友忘記我們相愛的曾經。
我一邊拚命打工,帶她遍尋名醫。
周末有時間則帶她去我們約會過的地方,尋找回憶。
每到這時,蘇雪總是情緒焦躁,我還安慰她,即便真的回憶不起來也沒關係。
如今看來,她隻是不耐煩跟我演戲罷了。
裏麵的對話還在繼續。
一群人哄笑著:“哈哈哈,還得是蘇雪姐,把高嶺之花玩弄在手掌心。”
“況且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江寒不走,怎麼給新姐夫葉星騰位置啊!”
回應她們的是蘇雪不置可否的笑聲。
葉星。
原來是因為他。
2.
一開始,蘇雪很討厭葉星。
葉星是蘇雪學弟,大學時暗戀她,畢業後挖空心思和蘇雪進了同一家公司同一個項目組。
可他能力有限,業務水平不足,工作常常出錯。
又總是對著蘇雪犯花癡。
蘇雪總是跟我吐槽。
“你不知道,他連Excel表格公式都不會,整天讓我幫他。”
“今天我吃麻辣小龍蝦,他連蝦殼都不會剝,還得我給她剝,笨死他了。”
可每每提起葉星,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漸漸的,她越來越頻繁的提起葉星。
逛街時她說:“這件衣服葉星也有,我說他穿的好幼稚,他還讓我閉嘴。”
點奶茶她會說:“葉星也愛喝這款,這麼甜,真不懂他的口味。”
有時我與她交談,她也會走神。
終於在她又一次提起葉星後,我忍無可忍。
“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聊葉星了?”
她愣了下,鑽進我的抱懷裏。
“怎麼啦,你吃醋啦?”
我抿抿嘴不言語。
她拿起手機,當著我的麵刪除拉黑了葉星。
“我們倆隻是同事,這樣你放心了?”
我確實放心了,再沒追問。
多麼可笑。
我如此信任她。
可她卻朝我的心狠狠插了一刀。
血肉模糊。
一滴淚快速落下,仿若幻覺。
餐廳裏的聲音還在繼續。
“如果真想報複,蘇雪,你不如現在回去,假裝想起了一點點,給他點希望,當你甩掉他那天,他才會夠絕望!”
“高嶺之花絕望會露出怎樣的表情,想想都精彩!”
令人反胃的哄笑聲。
我心中默默祈禱。
蘇雪,反駁她們,這樣我們還可以體麵的分開。
可令人窒息的沉默後。
我聽到蘇雪饒有興趣的聲音響起:“有點意思,你們捉弄人挺有一套啊。”
頭像是被人用針紮一樣,痛到窒息。
我想擠出一絲笑意。
淚水卻先一步落了下來。
蘇雪,你不知道,我腦袋裏長了個東西。
醫生說如果切掉,很有可能忘記......你。
我一直在拖延。
希望你能找到回憶。
這樣,即便我忘記一切,你也能帶著我一點點找回我們的曾經。
可原來,我忍受著疼痛和恐懼,隻是為了一場捉弄我的騙局!
3.
剛剛回到家,設計院的同事打來電話:“江寒,有個下周就要的急活,但是報酬豐富,你要不要接?”
車禍後,我帶蘇雪看遍各個腦科醫院、心理谘詢師,一個月需要五六萬的支出。
蘇雪在家修養,隻靠我自己的薪水,入不敷出。
為此我接了很多私活,沒日沒夜的忙活。
兄弟林墨曾開玩笑勸我:“可別沒治好你家那位,你先過勞死了,到時候她升官發財換了老公,不要太瀟灑。”
我卻笑著反駁:“蘇雪才不會,想不起來以前的事,她比我還難受,常常夜裏睡不著。”
如今想來,她恐怕是在看我的笑話。
看我像個小醜。
為了她的一句謊言,忙前忙後。
而她早已經,暢想和別的男人的未來。
突然頭痛得厲害。
我雙手抱膝,緊緊摟住自己。
迷迷糊糊睡去,又被身邊的動靜吵醒。
略帶潮氣的懷抱令我驚醒。
蘇雪無奈的聲音響起:“江寒,你怎麼又在沙發上睡著了,會著涼的,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可是會心疼的!”
我睜開眼,見到她滿眼的寵溺。
你看這個人。
一邊耍我,一邊又裝的如此愛我。
見我不說話,她從身後拿出一碗粥。
南瓜粥。
她蹲在我麵前,笑容滿麵:“江寒,我想起來了一些!”
回憶瞬間湧現。
那時我們剛交往,我隨口一句想喝南瓜粥,她就開了兩個小時車,跨越大半個城市為我買回來。
臘月寒冬,她怕粥涼,將粥緊緊貼在胸口,送到我手上時,胸口也燙傷了。
當時的她也像如今,滿是笑意。
那個如此愛我的人,到底去了哪裏?
我再也忍不住。
紅了眼眶。
4.
蘇雪慌了。
“江寒,你怎麼了?”
“都是我的錯,你快別哭了,你哭的我心疼。”
我深吸口氣,忍住淚水,認真的說:“江雪,一點點等你想起來太累了,我撐不下去了。”
我仔細盯著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慌張。
“江寒,不要開這種玩笑。”
玩笑?
真正等著看我笑話的不正是你麼?
給我點甜頭,隻為推我入更絕望的深淵。
我這樣做,不是更合你意麼?
突然,她嬌小的身軀抱緊我,急促的吻落下。
來的太凶狠猛烈。
我隻是被動承受。
昏沉間,聽見她貼在我耳邊,低聲哄我:“江寒,永遠不要拋下我。”
她的吻差點把我融化。
我推了好久,才將她推開。
“不許再提分手。”
見我點頭,蘇雪滿意了,起身去浴室洗澡。
臨走前,她還囑咐我:“別忘了趁熱喝粥,乖。”
浴室傳來嘩嘩水聲。
蘇雪的手機閃個不停。
我解鎖,看到一個微信小號發來了消息。
【到家了麼?】
我點進小號朋友圈,最新的一條,是葉星和一碗南瓜粥的合影。
配圖文字:【隨口一句想喝就有人給買,這就是愛情的味道吧。】
底下點讚的人很眼熟,都是蘇雪的姐妹朋友。
我閉上眼,隻覺頭痛欲裂。
蘇雪不知道,看到南瓜粥的一瞬間,我差點忘記她是在演戲騙我。
還以為,她很愛很愛我。
可原來,她真正的溫柔和愛意,給了另一個人。
5.
冷靜下來,我拿出手機,將他們倆的聊天記錄全部拍照。
半年前的一條記錄吸引了我。
【學姐,你看這個新聞,如果你失憶了多好,可以正大光明和他分開。】
隨後是蘇雪的回複:【好想法。】
之後寥寥數語,兩人將計劃敲定。
原來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
隻有我一個人被瞞在鼓裏。
一個月前。
【學姐,你怎麼又沒時間,我好想你啊。】
【沒時間,江寒今天要帶我去坐摩天輪,在最高點接吻,看我能不能想起來點什麼。】
【好幼稚啊,小學生都不這麼做了。】
【是啊,戀愛時我騙他這樣做的情侶會永遠幸福,他居然信了,真是傻的可以。】
一股尖銳又劇烈的痛從胸口湧出。
手抖得厲害,看不清屏幕。
蘇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在心中。
真是傻的可以啊。
不過沒關係,今後不會了。
6.
第二天,下了很大的雨。
一早我去了醫院,預約了手術。
主治醫生很欣慰,將時間定在了下周。
還有一周,我就可以擺脫這一切了。
走出醫院,驚訝的發現蘇雪開車來接我。
“suprise!”坐上副駕駛,她遞來一個禮盒。
裏麵是我一直想要的男士手表。
但昨晚看她的聊天記錄,葉星想要這件項鏈很久了。
我從未想到,她會送給我。
“我知道你喜歡很久了,江寒。最近你壓力很大,別擔心,我一定會想起來的。”她滿臉鄭重。
我真是搞不懂她的心思了。
“我給你帶上。”蘇雪興致勃勃,“江寒,你真帥,有你在身邊,我真是太幸福了。”
她的眼眸太真摯。
我差點相信。
7.
找了個加班的借口,我避開蘇雪,來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廳。
葉星早已等候多時。
昨晚他一直加我微信,約我見麵,我煩不勝煩,終於答應。
他眉目帥氣,盯著我手腕的男士手表笑了。
“前幾天學姐非要送我這款手表,可老男人才喜歡手表,我拒絕了,原來她又送給了你啊。”
“不過江寒你比我年紀大,正好配手表,不像我,年輕,什麼都能戴。”
原來,葉星不要的東西,才送給我。
見我不高興,葉星笑容更是甜美。
“江寒,你看過我們的聊天記錄了,實話告訴你,該做的我們做了,不該做的我們也做了。”
“學姐失憶忘了你,你還糾纏她有什麼用,不如趁早放手!”
“告訴你吧,她早就膩了你!”
“你真是自信,你就不怕上位後,有一天蘇雪也會膩了你?”
“你可真是冥頑不靈。”葉星湊近我的耳邊低聲問道:“學姐對我是不同的,我今天就給你看看!”
話畢他將咖啡舉到頭頂,猛地倒下來。
他哭著對我喊:“江寒,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不能這麼欺負我呀!”
身後是蘇雪遲疑的聲音:“江寒?”
真是老掉牙的陷害手法。
我拿起麵前的熱水,在蘇雪驚詫的目光中,緩緩倒在葉星頭上。
迎著葉星驚詫憤怒的目光,我笑:“我管她信不信,自己爽才是最重要的。”
8.
葉星哭著拽住蘇雪衣角:“學姐,我好痛......
蘇雪卻避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我不是說過,別來打擾江寒麼?”
葉星捏緊拳頭,呆楞在原地。
蘇雪拉起我的手,溫柔地說:“老公,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別生氣了,我們回家。”
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可葉星說你們什麼都做了,他還讓我放你自由。”
蘇雪閃過一絲慌張,斬釘截鐵:“他在撒謊,相信我,江寒。”
餘光瞥見葉星臉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
他突然大喊:“對,都是我在撒謊,是我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即便被人指指點點,也隻想和她在一起!”
“我以為她喜歡我,原來不過是我自作多情,我走!”
他帶著滾落的淚珠,轉身衝出咖啡廳,衝進茫茫大雨中。
自始自終,蘇雪都沒有看他。
可她握著我的手,越捏越緊。
似乎,很心疼他。
“江寒現在你總該信了吧?”
我甩開被捏疼的手,問她:“蘇雪,演戲不累麼?”
裝作失憶,裝作愛我,很累吧。
“其實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我腦袋裏長了個東西,割掉會失憶。”
“你將這半年我花在你身上的治療費還我,我再也不會打擾你。”
蘇雪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又狠又凶。
“這就是你的目的麼,拿著我的錢和別的女人雙宿雙飛?”
“我失憶你也失憶?你的借口真是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