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最後一次對我撒嬌是在地震時。
「爸爸快起來背我,別偷懶,媽媽都跑了!」
我重傷不能動,他對我拳打腳踢。
「廢物爸爸,難怪媽媽也不要你!你這麼沒用,我要去找霍爸爸保護我......」
兒子跟他母親學,前一刻溫凝也對我說:「我管不了你,我要找霍蕭!」找她白月光。
我被母子倆拋下等死。
終於心如死灰,「係統,幫我安排假死吧。」
地震時我將溫凝和兒子護在身下,牆體垮塌砸斷我十多根肋骨,內臟破損。
可溫凝起來第一件事就去找她白月光,腳下十厘米的細高跟踩過我手背,戳出血洞。
她頭也不回拋下一句,「秦楓,我沒空管你!」
嘴裏還念著霍蕭就跑走,兒子也不顧。
孩子哭喊:「媽媽,你等等我!」
又撅起嘴催促我,「爸爸,你還要在地上偷懶多久?快起來!我走不動你背我!」
我掙紮著吐出一口血,「童童乖,爸爸有點難受先歇會兒,對不起......」
不等我說完,兒子就跳腳指責我。
「壞爸爸,廢物爸爸!難怪媽媽說你是窩囊廢,不要你,一點事都辦不到!」
我頓時氣喘得厲害,心都碎了。
「童童別鬧......」
但兒子不聽,拔腿就跑。我連忙伸手拉住他,我怕他亂跑會出事。
童童卻回頭一腳踹在我手上,「你放不放,我踹死你!爸爸沒用了,我要去找霍爸爸保護我!」
因為霍蕭出手闊綽,兒子也喜歡喊他爸爸。
死了我,還有他。
看我被踹得流出更多血,兒子小小的臉上眉頭皺緊,越發厭惡。
「爸爸你都要死了怎麼還纏著我,好煩啊!」
一腳又一腳,我的手終於無力鬆脫。
兒子飛奔而去。
我孤零零等死,唯有係統和我說,「宿主,你任務失敗了。」
我嗬地一笑,被喉中翻湧的血水嗆到。
「我知道,你說失敗就抹殺我,可我這樣也和抹殺沒區別,反正都要死。」
係統沉默幾秒卻道,「宿主,考慮這十年跟你合作愉快,我可以用你賺的積分抵消,讓你假死代替抹殺,換身份重新生活。」
我愣住,心情複雜。
同樣相處十年,沒想到係統比那母子倆對我還有人情味。
那我還留戀什麼?
「係統,給我安排假死吧,我要徹底離開溫凝這一對母子!」
2
我和係統商量到醫院證明我重傷不治,完美假死後再恢複健康,找機會逃走。
係統還可惜沒能多幫我,「宿主,積分都用來假死,沒法再替你屏蔽痛覺,你忍一忍。」
在它幫助下我從牆下掙脫,撐著流血的身子走了十幾分鐘,這麼大地震卻沒遇到一輛救護車。
遠遠望去,車都擠去霍蕭的方向。
就因為最近的醫院是溫家禦用私人醫院,想也知道溫凝要醫生他們這麼做。
為了霍蕭,她是真的完全不在意我,甚至沒想過我還在廢墟下麵!
等我終於遇上救護車,早已渾身濕紅成了血人。
護士看著都難受得直掉淚,「秦先生,您傷得很重得盡快手術!」
我自嘲,「難得還有人在乎我。」
小護士搖頭,「救死扶傷應該的。」
「我遠遠認出您就讓司機過來,霍總那兒都擠不進去了,我湊什麼熱鬧,還是您更緊要!」
她小心翼翼將我扶上擔架床。
救護車飛馳而去,我不由想自己十年真心算什麼?
說是攻略女配,可初次見到溫凝為霍蕭哭泣,我就心疼了。
我安慰她照顧她,彼此逐漸靠近。
在一個醉酒的夜晚她主動擁抱我後,淚眼朦朧地問,「秦楓,你會珍惜我嗎?」
我許諾,將用整個生命愛護她。
如今我做到,可她卻先不珍惜我了。
此刻我思緒被鳴笛聲打斷。
隻見後方幾輛黑色勞斯萊斯追上來,呈品字行駛,中間簇擁著一輛救護車。
這是溫凝保鏢的車。
那救護車上多半是霍蕭,溫凝才讓他們保駕護航。
此時車子爆鳴,催我給霍蕭讓道。
司機反應慢了一拍,一輛勞斯萊斯就凶狠撞上來,差點將我救護車掀翻!
我整個被慣性甩到車窗上,滑落在地,口鼻不受控製地噴出鮮血。
地上瞬間一大灘血紅。
小護士扶起我,嚇得趕緊聯係溫凝,「溫小姐,您讓保鏢別撞了,秦先生受重傷還在車上!」
沉默一瞬,溫凝毫無溫度的聲音響起,「把手機給秦楓。」
她找我幹什麼?我被她那一撞害得呼吸都痛,根本說不了話!
溫凝卻嘲諷,「秦楓,你還有力氣爬上救護車,厲害呀看來重傷也沒多大事兒。」
「還不趕緊讓開!我急著送霍蕭去醫院。」
她身邊兒子也附和道,「對,別擋路!爸爸流了那麼多血,怎麼還沒死啊?」
我痛得直吸氣,卻想笑。
真可笑。溫凝意思是我撒謊,她忘了地震時是我的血染紅她長裙。
護士急忙為我辯解,「是真的!秦先生多處骨折內臟破損,霍總隻是驚嚇暈倒,可秦先生時刻有生命危險!」
溫凝冷冷道,「這是他的問題。秦楓你不讓,可以!我就叫保鏢把你撞開,是你自己給臉不要臉!」
下一秒,車劇烈震動!
一輛接一輛勞斯萊斯撞上來,勢要把我的救護車徹底撞翻為止!
碰撞下擔架床翻倒重重壓在我身上,本就重創的內臟徹底破碎,肋骨刺穿肺部。
我顫抖著身要爬起來。
轟然又一下,車終於被撞翻在路麵滑出老遠。
我被撞出車門摔到馬路,胸膛漸漸停止起伏。
如果沒係統我這樣也該咽氣,如今溫凝非要我死,係統也順勢而為。
小護士滿身血痕爬出車,要給我做心肺複蘇。
但摸到我破碎的肋骨,她呆了呆嚎啕大哭。
對著掉在一旁還通話的手機,聲嘶力竭:「秦先生他死了!您怎麼忍心!」
3
麵對質問,電話直接掛斷。
黑色勞斯萊斯從我身旁接連駛過,揚起的塵土濺滿我染血麵龐。
小護士無助地抹著淚,最後和司機好不容易攔下一輛過路車。
那已是我斷氣後半小時。
到醫院,醫生歎息著為我蓋上白布。
病人死亡要通知家屬,醫生是在霍蕭的病床前找到溫凝和我兒子。
他沉痛道,「秦先生去世了,您節哀。」
溫凝擺擺手不想搭理。
兒子卻歡快拍手,「廢物死了,我終於能換個爸爸!反正霍爸爸沒事就好。」
縱然我此刻靈魂般看著這一切,也為這母子的淡漠心寒!
醫生惱怒地瞪了童童一眼,「溫小姐恕我直言,您這孩子還需要好好管教!」
兒子衝他扮了個鬼臉,「是你爸爸死了嗎?你凶什麼凶!」
「你!這什麼孩子!」醫生怒極。
溫凝一把將兒子摟進懷裏,強勢道:「怎麼,我兒子哪裏說錯!秦楓死了,也不過是死一個舔狗。」
「我有錢有顏,排隊跪舔我的男人沒成百也上千,多的是優質男要當我孩子他爸!」
「陸醫生你說閑話之前,先想想誰給你開工資,不想被炒就趕緊滾蛋別煩我!」
我深感溫凝的無情。
過往純真的女孩,繼承家族成為總裁後,終是被權力與金錢腐蝕得麵目全非。
陸醫生當場拽下白大褂猛摔在地上,大步而去,「不用趕我自己走,我不伺候畜生!」
我慶幸陸醫生是行業大拿,多的是醫院和富豪搶他,才不會被溫凝拿捏。
難得他一個外人都會為我鳴不平。
而溫凝守著沉睡的霍蕭,又給他蓋了蓋被子,助理這時走進來,「溫總,外麵記者來了。」
「雖然您不跟秦先生領證,可他畢竟和您有孩子,這時候您多少得表示一下傷心,別被人說......」
溫凝紅唇一抿,「煩死了!」
可她還是走出去,畢竟關乎公司形象。
滴上助理提前備好的眼藥水,溫凝假哭幾聲,便掏出紙巾遮住臉懶得再多做表情。
她嫌累,沒一會就催助理:「都兩分鐘了,這群記者有完沒完,眼藥水都要幹了,我哭不出來你快趕他們走!」
就算最後為我假惺惺一回,她連三分鐘熱度都撐不到。
助理連忙站出來,「好了,各位記者朋友先散了吧,溫總今天打擊太大,實在撐不下去。」
眼看記者都離開,溫凝立刻翹起嘴角。
助理喊住她,「溫總,那秦先生這邊......」
她不耐煩地甩手就走,「不知道!這種小事別來煩我,你自己看著辦!」這一眨眼又跑回霍蕭病房。
助理轉過頭都有些不忍地看著我,良久歎了口氣,隻好先把我放進停屍間。
當晚餘震到來,醫院裏唯獨停屍間深深塌陷,大部分遺體丟失。
4
我趁機逃脫,跑到遙遠的另一個城市。
用係統給的身份重新生活,不再去想溫凝和兒子。
這樣過去許多年,我再度成家立業。
直到一天,朋友跟我閑聊,「聽說沒?最近有大老板來我們這找人,找個叫秦楓的......」
我陡然想起溫凝。
可她找我幹什麼?沒有我,她該和霍蕭一起很快活。
我有些不安,晚上陪老婆若薇和兒子歲歲逛街時,正考慮要不要搬家。
突然一群保鏢衝上來將我們圍住。
領隊看著我撥通手機,「溫總,人找到了。」
不到一分鐘,一輛勞斯萊斯幻影衝到我麵前,裏麵男孩車沒停穩就急著跳下來。
他十二歲左右,長長的劉海遮住眼睛,氣質很陰鬱。
在看清我的瞬間驚呼:「爸!你果然還活著!」
駕駛座上的女人也趕緊下來,死死盯著我,「老公?真的是你!找不到遺體,我就覺得你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