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殺

司臨即位的時候，我穿著大紅嫁衣坐在屏風之後，等著他宣布我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來迎我的不是他，是穿著盔甲的禦前侍衛。

“奉新帝旨意，誅殺人魚一族，不留活口。”

我跑了，跑到東海之濱，司臨一身金黃色鎧甲，神情冰冷。

“說出你族棲息之地，我可饒你不死，你的孩子也能交還與你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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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入海底後，我想盡辦法躲避追兵，為了防止司臨的人跟著我找到人魚一族的棲息地，我在東海上漂泊了許久，好在身體還有那麼幾絲靈力，足夠我支撐自己了。

我是人魚族的領袖，父母親因為被人類欺騙從而隕落人世，自那時候起，人魚一族就躲避到海的最邊緣，避免和人類對上。

被族中長老撫養長大，近年來，人魚和世間子民並不如以前那樣針鋒相對，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偶爾一些好心的漁民還會和人魚做交易，他們用岸上的食物換取人魚微不足道的靈力。

但人魚也有弱點，我族一直有一個規定，不得隨意和人類結下契約。

動物一旦和人類結下契約，是不能背叛對方的，即使是對方背叛了你，你也不能輕易毀滅契約，除非可以承受得住東海禁地的懲罰。

我奄奄一息的逃到東海禁地，看著麵前幽深的漩渦，想到他看我時的冷漠，心如死灰的跳了進去。

再出來的時候，是族中長老在我麵前，我躺在族裏唯一一張的千年寒冰床上，旁邊還有侍女為我煎藥。

“長老，對不起......”

“不必解釋，我都明白，你雖糊塗了一時，但也是為了我們人魚族。”

長老在我養病期間，召集全部族人來到主殿。

“自此之後，我族不得有任何和人類來往的舉動，交易也就此終止。”

人魚族繁衍子嗣本就不易，司臨還扣押了我的孩子。

我把這件事告訴長老之後，他卻不讚同我去將孩子要回來。

“為什麼？那也是我的血脈。”

“他到底沾染了人的氣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你又怎麼敢保證他不會變？”

我沉默了，是的，和司臨在一起的時候我也不曾想過他會變。

可事實是，他騙我給予他我身上最珍貴的鱗片，以及我落下來的每一滴淚都變成了珍珠被他送給了他青梅竹馬的愛人。

我自此不再提往事，安心的在海底生活，隻是偶爾夜晚襲來，海底落日是，總會想起種種往事。

我自然是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後來身子骨好利索了，我才得知，長老從禁地帶我回來的時候，司臨已經找來了，他們費勁全部心力才帶著族人全部轉移走。

因為把身上最珍貴的鱗片給了司臨，他用來做成盔甲和寶劍，帶兵征戰四方，不過幾年光景，就成了整個大陸的上位者。

百姓安居樂業，外邦不來侵犯，司臨年紀已然到了娶妻的時候，似乎沒人記得我，坊間傳聞他和愛人兩小無猜，帝後一心。

隻是司臨一直沒有什麼動靜，膝下不知是和誰生的孩子，被他親自帶在身邊，也就隻有那位傳聞中未來的皇後可以親近。

我知道，那個孩子是我的，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它本不該降臨，是我用自己的心頭血硬生生的把他生了下來。

他身體不好是必然的事情，然後也隻有我能救治。

拜帖送到我麵前的時候，長老麵無表情的讓人丟出去，被我攔了下來。

“你不會是想去吧？”

我點點頭，總歸是我身上掉下來的骨肉，不可能一絲感情都沒有。

他們隻知道人魚一族出了一個新的傑出領袖，但不知道是我。

我想，如果司臨知道是我的話，又會是什麼想法。

我從未告訴過他我是人魚族公主，我本打算大婚後說的，我想構建一個人魚和百姓和平共處的場麵，隻是司臨一心隻想著開疆擴土，從未在乎過我。

“為何要求到我族？”

我帶麵具，看著司臨派來的使者開口問道。

“實不相瞞，小公子的母親是人魚，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行蹤，小公子的身體也越發的虛弱了，所以才想來求您救治。”

“是嗎？那那位人魚母親呢？”

“當年'主上準備了十裏紅妝，鳳冠霞帔，就為了贏取心愛的女子，隻是那位人魚姑娘似乎是逃婚了。”

逃婚，說的可真有趣，難道不是他帶著人追殺我嗎？

“你定然知道我們兩族的恩怨，為何還要過來？不怕我不幫嗎？”

“人魚一族雖然擁有無盡靈力，但是生活上有諸多不便，不被世人接受，我們主上想要人類和人魚能夠和平共處。

聽了使者的話，我嗤笑一聲，隔著麵具開口。

“是嗎？你們主子如果真的這麼想共存的話，就拿出該有的誠意來，至於你們說的那位女子，早就死了。”

“我當是你們人族害了她，還未找你們算賬，怎麼從你口中說出來就變成了她逃婚？”

使者被我噎的說不出話來，隻低頭呈上帶來的珍寶。

“蒼海涯的夜明珠？”

倒是會投機取巧，我把那顆珠子拿在手裏把玩。

“這不是我們人魚族的寶物嗎，拿我們的東西來送禮，這就是你們的誠意？”

我也不打算過多的去為難這個使者，他帶來的寶物，屬於人魚族的我都照單全收，不屬於我們的全都讓他拿了回去。

“既有求於我，就拿出該有的誠意來！”

使者離開以後，長老一臉擔憂的走了過來。

“你就算要去，也不該讓他們來，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現在的棲息地，你又怎麼確定他們不會再次發起進攻呢？”

正常來說使者是找不到這裏的，是我讓人放了進來。

一直在我身後站著的雲棲站了出來。

“長老，是我放進來的。”

大長老看過去，恨鐵不成鋼的剜了他一眼。

雲棲是他的徒弟，在我回來後就一直跟著我，他是人魚族的守衛者，隻聽命於人魚領袖。

“你也不用開脫，她要是不讓你去，你也不會去，但你也勸勸，你不單單是守衛者，你肩上還有輔佐她的責任。”

雲棲沉默不語，我見長老還有要怪罪他的意思，趕緊開口。

“我沒打算讓他們過來，但我也不會過去。”

我不會再被司臨騙，信任這種東西，給出去一次就夠了。

第二次人族進來，換了個人，是司臨身邊的親信，影一，當初也是他派人給我下藥，不然我何至於逃的那麼狼狽。

“籌碼不夠。”

我看著他帶來的幾車珍寶淡淡開口。

我要的是司臨最珍貴的東西。

司臨最珍貴的東西，無非就是他現在的位置，又或者是他手中的那把寶劍和鎧甲。

一個萬人之上的位置，一個是世間最鋒利的武器，都是我贈與他的。

司臨被追殺，逃到海邊被人丟下海，而貪玩的我恰巧遇到了他。

救下司臨之後，我謹記自己的身份，沒有告訴他我是人魚，好在那個時候我已經擁有了化形的能力，一月之中總有半月是可以變成 人的。

司臨被仇家傷的很重，我央求大長老把族中僅有三顆的丹藥拿出來一顆給他用，司臨的命才被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司臨在我的照料下慢慢的好了起來，我正直少女時期，平日裏本就見不到多少人類，他又實在長的好看，對我也溫聲細語。

我倆逐漸對對方傾心，司臨說他是流落在外的皇子，被同胞追殺，好在遇到了我。

和司臨表明心意那天，恰好是月圓之時，東海漲潮，海水逆流，這個時候的人魚是最脆弱的時候。

但我那天因為和司臨出去玩忘了這件事，夜晚在他麵前顯出原型的時候，我做好了被他冷眼拋棄的準備。

但他並沒有，反而小心翼翼視若珍寶的照顧我，哪怕那天隨便一個人類都能殺了我，如果遇到不喜歡人魚的人類，我必死無疑。

甚至可以隨便趁人之危，但那天司臨隻是好好的照顧我，而且和我保證絕對不會說出去。

由此我對他卸下了防備，隻因我們有了共同的目標，人魚和人類和平共處。

他有他的目標，司臨要殺回皇宮，為了他的子民，為了我們的目標。

隻是司臨說自己勢單力薄，怕自己會贏不了 甚至連一把趁手的兵器都沒有。

我有，人魚的鱗片是世界上最鋒利的東西，我告訴他我可以幫他，取下了身上最柔 軟的鱗片，給他打造了一把絕世好劍，還有一副盔甲。

裏麵注入的不是我的靈力，而是我的一縷靈識。

靈力可以慢慢恢複，靈識不可以，它相當於分出了我的一抹神識，在誰身上就會提供一分靈力，除非我這個人灰飛煙滅，不然它永遠不會消散。

我把見麵的地點放在了我在人間的一處湖泊，雲棲隨我一起去。

“你何必如此不放心？”

我看著跟在身後無聲無息的黑衣男人。

“他會帶你的孩子來。”

我緘默，提到孩子，我的心總算有了一絲波動。

不知他如今成長的如何，算算人類的時間，也已有八年了。

隻是，當我等在竹亭裏的時候，先來的並不是司臨，而是他那位青梅竹馬的愛人琉璃，以及身邊半大的孩子。

“君主。”

我看著她，準確的來說是看著她身邊的孩子，垂在衣袖裏的手不自覺的握緊。

“君上，冷靜。”

雲棲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裏，這是族中特有的傳訊方式。

“司懿，打招呼。”

隻見司懿滿臉的不樂意，草草的彎了彎腰，就作罷，甚至還稱呼琉璃為娘親。

“她是你娘親？”

“她是我父親的妻，自然是我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