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他遇刺被綁,我為了救他經脈受損,武功盡廢。
他說此生隻護我一人,轉頭就抬了縣丞家的女兒進府,害我流產,他竟罰我去偏院思過。
暴雨夜,他陪愛妾尋歡作樂,我卻因心悸死於無人問津的偏院。
老天不忍,讓我重生在他愛妾裝病騙我林家秘藥前,這次,我要把他欠我的都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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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景舟站在院子門口,臉黑得像陳年鍋底一樣,也難怪,偌大的院子堆滿落葉,雨後的泥巴地,無從下腳。
他向來錦衣玉食,怕是這輩子鞋底連泥都沒沾上過。
何景舟止步於院門口,擰著眉頭:“好歹也是王妃的院子,搞成這樣,底下的人都是死的嗎?”
“王爺是忘了嗎,您當初趕我到這院子時,就沒撥人過來,現在我這裏除了青草就沒有下人。”
我倚著門廊:“開始我和青草倒是日日打掃,隻是後來又要做飯又要掃屋子,就沒力氣管院子了。您難得來一趟,青草,快拿掃帚,給王爺掃出條路來。”
“不必了。”他出聲喝止:“就不進去了,今日本王是來找你討一樣東西。”
“哦?”我笑:“妾身這裏居然還有東西能入王爺的眼?”
他冷聲問起:“靈犀果,是不是在林府?”我點頭稱是。
“你去寫封家書,叫人送去。”他頤指氣使地開口道:“阿微心疾發作,太醫說隻有靈犀果能救她。”
我蹙眉:“王爺可知,這靈犀果是林家傳家秘藥,世上隻此一枚。”
何景舟滿臉不耐地打斷我:“你把它拿來,本王就允你遷出這偏院,若是誤了阿微的病情,我保證你會爛死在這裏。”
我死死盯著他,何景舟被我盯得有些發毛:“你聽不懂嗎?”
“請王爺稍安勿躁。”我柔聲開口:“我這就去給家中傳信。”
望著何景舟滿意離去的背影,我收斂了臉上笑意。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重來一世,王爺,你的威脅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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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不過半日就把靈犀果送到了我手裏。
想必我在王府的艱難處境早已傳回了家中,家中父兄也早已心知肚明。
哪怕要獻出傳家秘藥,也要為我爭一絲出路,上輩子也是這樣,父兄及時送來的秘藥也沒能為我換得一絲榮寵。
那夜暴雨傾盆,何景舟陪著自己的愛妾,而我身為他的正室夫人卻因心悸,死在無人問津的偏院裏。
我不甘心,死前用心頭血起誓:“若有能重來一世,我定要負我,欺我,辱我之人,都去死,不再畏畏縮縮,讓出一條命去。”
“簡單。”虛幻間,我竟聽到了回應,眼前並未看到人影:“給你一個時辰,你去拿刀一把將他們了結了就是。”
“不,不行。”已是強弩之末的我憑空生出一股子氣力,掙紮著坐起,咬牙出聲:“那樣太便宜他們了,要他們嘗遍我的苦楚,要他們一無所有,痛不欲生地死。”
再醒來時,竟然回到了何景舟向朝我討要靈犀果的前兩日。
青草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痛苦的回憶:“姑娘,王爺派人來取藥了。”
左邊是真正的靈犀果,色澤金黃,右手邊,是我提前準備好的假靈犀果,沒見過的人根本無法區分。
橫豎孟微也是裝的,她隻是要作賤我,隻要是從我手裏搶去的,都是香的。
我把假靈犀果裝上藥盒,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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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院子還是偏,至少窗戶不漏風了,陳設雖舊,但也不妨礙使用。
孟微來時,我正同青草一起翻被子。
“這麵曬一上午了,要兩麵都曬到,被子才軟乎暖和。”抬眼,撞上孟微一言難盡的眼神。
“這種事怎麼好讓姐姐親自動手,王爺也真是的。既要給姐姐換院子,怎麼不換個好點的?”儼然一副當家做主的樣子。
我隨口應付道:“身子可是大好了?”
孟微笑吟吟地說:“多謝姐姐的靈犀果呢,不愧是秘藥,隻用半顆就好了,原本我是想把另外半顆還給姐姐,但王爺偏要留著給我補身子,就隻能委屈姐姐割愛。”
我擺手敷衍:“既已送你,就都是你的,好好用,別浪費。”
離開時她細細打量院子:“姐姐這裏實在缺人,王爺近來事務繁忙,可能顧不上,不如妹妹從自己院裏撥點人來伺候。”
我揚眉:“好啊,那先謝謝妹妹了。”黃昏時,說好送的下人沒到,來的是何景舟。
他幾步踏入房中,一把抽走我手裏的話本:“缺人可以跟我說,何必要從阿微院裏搶人,她剛大病初愈就來給你道謝,你就這般欺負她?”
青草在旁邊連忙解釋:“是王爺誤會王妃了。”何景舟冷聲打斷:“主子說話,輪得到你插嘴,成何體統,來人,掌嘴。”
我冷眼掃過去:“我看誰敢。”原本想動手的家丁愣在當地。
何景舟嗬斥:“打,王府還輪不到你做主。”青草跪在地上不敢躲,家丁揚手就打,我一腳踹去。
看著倒在地上痛呼的家丁,何景舟有些不可置信,他打量著我:“你功夫恢複了?”
我找個舒服的姿勢坐好:“怎麼,我好了,王爺難道不開心?”
何景舟麵色僵硬:“不是說經脈受損無法恢複嗎,既是好了,怎麼不告訴本王?”
林家世代行武,我林婧舒雖為女兒身,可武藝卻也從未落下。
三年前,何景舟外出遇刺被綁,我拚盡力氣將人救出來,還親自為他試藥,何景舟是痊愈了,我卻經脈大損,一身家傳絕學便也廢了大半。
病根就是那時候落下的,那時何景舟抱著我說:“舒兒不怕,以後換我保護你。”
可後來孟微入府,我便一讓再讓,最後被換了日常湯藥也不知,就這麼讓出去一條命。
我堂堂將門之女,在這偌大王府,活生生被磨成了一隻病弱貓兒。
好在,老天給我機會重來一次,連多年前傷了的身子竟也恢複如初。
“平常也不見王爺踏足我這,這幾日為了孟側妃倒是來得勤快。”我把青草從地上扶起:“這是我的院子,青草也是我的陪嫁,就算有錯,也該是我來罰,關王爺什麼事?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何景舟冷笑著出聲:“怎麼身子好了,就不伏低做小了,連你都是我的。”
“這話說的。”我嗤笑:“我可以不是。”
這下換何景舟接不住話了:“你什麼意思?”
“王爺既然與孟側妃兩情相悅,我也願意成全二位,將這王妃的位子讓給她,王爺隻需痛快給我一封和離書,我們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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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景舟不敢,當今聖上沉屙已久,膝下隻有一稚子。
而我林家是朝中武將支柱,他若想坐上那個位置,就要借我林家的勢。
何景舟丟下一句:“你瘋了。”便拂袖而去,臨走時還摔了院裏僅剩的茶具。
青草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撿著碎片:“姑娘不該為了奴婢和王爺頂嘴的,看在靈犀果的份兒上,姑娘興許和王爺能好生說說話。”
“他如今心裏眼裏隻有那孟氏,哪還想跟我說話?”
青草嗚咽著:“王爺以前不是這樣的,都怪那個女人。”
“不是的。”我搖頭:“沒有那孟氏遲早也會有別人,男人要想變心,是攔不住的。”
她抽泣著:“這下好了,姑娘連喝茶的杯子都沒了。”
我實在不想聽她哭個沒完,從袖中掏出兩個提前藏好的杯子:“乖,不哭了,你家姑娘早就算到了他要發火,提前就藏好了。”
上輩子,青草就總愛叫我姑娘,可我已經嫁入王府,青草該叫我王妃才是,為此我還訓斥了她多次,可她總也記不住。
這是我入府以來第一次沒有責備她,青草高興也正常。
青草呆住了:“姑娘,奴婢覺得你和從前不一樣了。”
我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不過一副茶具而已,你且看著,我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被子吸足了太陽,又暖又軟,我忍不住在被窩裏打了幾個滾,睡得酣甜。
下半夜,身上忽然一沉,是何景舟。
我知道我提出和離他會來找我,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