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
冉夢或許也沒想到,這麼多天以來我們的第一次通話會是這個場景。
沒有遮掩、沒有委婉,甚至沒有解釋。
什麼失憶不失憶此刻我已經不想再多繞彎子了,直截了當地提出了分手。
“十年前是你開始的這段關係。”
“你說我是世界上的另一個你,你說隻有我們能了解彼此的心中所想。”
“然而十年後的我們卻走到了懸崖邊。”
“冉夢,我們分手吧。”
我的聲音無比冷靜,反倒讓冉夢似乎有些不甘。
“裴楠,我就是受不了你這個樣子,好像你永遠是理智的、是從容的,現在連分手你都能這麼平靜地說出來。”
“你說我們走到懸崖邊,那你有沒有想過,究竟是誰讓我們走到懸崖邊?”
我冷笑了一聲:“冉夢,很多事我不是不知道,我隻是不想把話說的太難聽。”
冉夢的聲音不停地顫抖著,被我這句話刺激得瞬間破了防。
“是!我就是出軌了!我就是跟何奕鳴在一起了!”
“可是我有什麼錯?!”
“你知不知道這十年我是怎麼過來的?!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在酒局上跟別人應酬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我一個女人周旋在職場會受到多少為難和輕視?!”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
“你不知道!裴楠!你隻知道你的科研,你的數據,你的論文!”
“你是高尚的!你是純潔的!你是十年如一日的!”
“可是裴楠,我真的受不了了!我隻是想少奮鬥幾年,我隻是想過上不用這麼努力的日子,我有錯嗎?!!!”
說到最後,冉夢的聲音已經近乎咆哮。
她終於把自己十年來的委屈和不滿全部宣泄了出來。
我聽著她有些哽咽地聲音,輕輕歎了口氣。
“我怎麼會不知道,如果我不知道,我就不會......”
“夠了。”冉夢粗暴地打斷了我的話:“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意義了。”
我頓了頓,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的確,祝你和何奕鳴早日修成正果,白頭偕老。”
說完,我果斷掛了電話。
十年戀情,在這場車禍後徹底終結。
我手裏揉著南南柔軟的小腦袋,把那句對她隱瞞了多年的話再次咽了回去。
別再說了裴楠,人變了心就不會再變回去,就好像破了的鏡子終究難圓。
就當給彼此最後的體麵吧。
有些時候,很多事都莫名其妙地遵循著一個規律。
你越不想看見一個人,就越是能看到她。
當初我和冉夢戀愛時,在公司裏幾乎一個禮拜都碰不到一次。
然而當我們分開後,卻在短短五天之內碰上了四次。
當我再次在電梯間看見她時,心裏其實是有些無奈地。
冉夢的臉色也並不好看,看向我的眼神冷冷的。
“裴楠,別再跟著我了,最合格的前任難道不是分手之後跟死人一樣安靜嗎?”
我無語地眨眨眼:“你以為這幾次見麵,是我故意跟著你製造偶遇?”
冉夢冷笑了一聲。
“不然呢,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巧合?”
“我不是嚇唬你,如果不是我跟奕鳴好說歹說地商量,你根本連這份工作都保不住。”
“如果你再糾纏我,奕鳴生氣了我也攔不住。”
我簡直被她這番話氣笑了:“首先,我工作很忙,沒時間花心思跟你偶遇。”
“其次,我是研發部主任,何奕鳴隻是你手下的一個投資部新人,他,炒掉我?”
“你說這話之間用不用先控一控腦子裏的水?”
然而冉夢此刻已經認定我對她舊情難了死纏爛打了,無論我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
而正當此時,電梯打開,無巧不成書走進來的人竟然正式何奕鳴。
何奕鳴比我年輕了快十歲,此刻正式風華正茂眼睛朝天的年紀。
根本不知道收斂是什麼,發現我和冉夢單獨再電梯間裏的瞬間就來了脾氣。
“前兩天夢夢就跟我說你總是跟著她,我想著放你一馬,怎麼你還不死心?裴楠,知不知道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到時候我一怒之下炒了你的魷魚,你再哭著求我可就晚了!”
我嘲諷地抬了抬嘴角:“就憑你?一個投資部不起眼的菜鳥?”
何奕鳴聞言臉色一紅,頓時有些掛不住:“你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誰?!”
我滿不在乎地一攤手:“你爸爸是誰你幹嘛問我,難道是我嗎?”
何奕鳴聽完立刻惱羞成怒地就要動手,冉夢連忙衝上去攔住了他,轉頭疾言厲色地看著我:“你怎麼能跟奕鳴這麼說話?你不要命了嗎?難道你真想丟了工作?趕緊跟奕鳴道歉,我再幫你求求情!”
我剛要開口,電梯裏又走進來一個人。
正是我們科研部剛來一年的新人程晚,程晚看見他們兩個怒氣衝衝地對著我,不顧三七二十一地衝上來護在了我身前:“你們要對我師兄做什麼?!這裏是公司,你們再這樣我報警了!”
見有人插手,冉夢也不好意思再鬧下去,好說歹說拉著何奕鳴出了電梯。
何奕鳴邊走還邊回頭跟我撂狠話:“裴楠!你給我等著!有我再公司一天,就不會有你好果子吃!”
我笑著朝他揮揮手:“我等著。”
等那倆人走遠了,程晚才長出了一口氣。
我這才發現小姑娘渾身都在抖。
“師兄,嚇死我了......我以為他們要打你呢!”
程晚跟我是一個博士生導師,說起來是我的師妹,我聞言笑了。
“這麼害怕還擋在我麵前,不怕挨打啊?”
誰知程晚卻緊緊盯著我,臉倏地紅了。
“就算挨打我也要護著你,師兄是科研部最重要的寶貝,絕對不能有損傷!”
少女灼熱的目光燙得我心底一動,我忽然發現程晚看我的眼神裏似乎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可是因為我之前眼裏一直隻有冉夢,所以竟從未注意過。
程晚被我盯得有些害羞,狼狽地轉過頭去。
我盯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算了,我這“一把年紀”還是別禍害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