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寵冠六宮的貴妃。
旁人隻道皇帝待我情深義重,可我心裏清楚他不過是因為我娘家手握天啟三十萬大軍。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如今,他的皇位已穩,磨刀霍霍向了我的娘家。
為了能讓母族全身而退,我服下假死藥,死在了他對我餘情未了的時候。
我的死,讓醉心於權勢的皇帝徹底慌了神,“你死了,朕要這江山還有何用?”
後來,我的娘家謀反,我又從皇後成了公主,可餘生隻剩下了思念。
我的父兄大破南蠻,舉國歡慶,可我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還不等我理清愁緒,皇帝便來了我的未央宮。
他握著我的手,道:“知意,嶽父和舅兄擄回了南蠻皇帝,立下不世之功,朕要好好晉晉你的位分。”
按照規矩,隻有皇後的父兄才配讓皇上以嶽父和舅兄相稱,如今皇上的話是真情流露,還是試探沈家是否有不臣之心?
我沉思片刻說道:“臣妾的父兄皆是陛下的臣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些都是他們該做的。”
看到陛下臉上的笑意真切了許多,我知道自己猜對了,趁熱打鐵繼續說道:“臣妾是陛下的妃子,並沒有娘家立功,後妃晉位的規矩,臣妾這些年於社稷無功,忝居貴妃之位已然心中惶恐,實在擔不起皇貴妃的位分,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也好,那就等你生下皇子再晉封,也算是名正言順。”他喜悅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
聽著他的話,我卻笑了,我當年小產傷了身子,早就不能生了。
那個曾經滿心滿眼都是我,對我說:“餘生有你,相逢甚喜”的少年,如今也開始算計我了。
故人猶在,可他卻不再是我的少年郎了。
我微微垂下眼,淡淡道:“希望我能有生下皇子的那一天。”
他抱著我的手臂一僵,沒有說任何話,隻是安撫的拍了拍我的背,然後就借口還有朝政要處理,落荒而逃。
沒過半個時辰,他身邊的進忠公公將大批賞賜送來了我的未央宮。
我看著這些冰冷的珠寶首飾,卻隻覺得可笑。
這就是他的補償?
進忠帶來的還有一則口諭,皇後身體不適,令她協理六宮。
協理六宮?
捧殺!
看來皇帝是急不可耐的要處理雲家了。
我頭疼的厲害,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娘娘,可是頭又疼了?”身邊的胭脂立即幫我揉了起來。
我擺擺手表示無礙。
走到內室,坐在案前,沉思片刻,提筆寫下了一封家書,提醒族人謹言慎行。
信寄出不過兩日,我就見到了進宮請安的母親。
我看著滿頭華發的她跪在腳下,心中不忍,可我清楚這未央宮內眼線無數,稍有不慎,就會給自己給家人帶來災禍。
等全了禮數,我屏退左右,撲進了母親懷中,哭的泣不成聲。
母親也緊緊的摟著我,眼淚順著眼角滑下。
良久,我們才收拾好情緒,她問道:“娘娘近來可好?”
我說:“一切都好。”
我們心中有千言萬語,可現在也隻能長話短說。
“在父親和哥哥得勝歸朝後,陛下先是以皇貴妃之位試探,之後又給了我協理六宮之權,他恐怕是想…”
母親歎了口氣,“最是無情帝王家,本以為他是個例外,可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你父兄都並非貪戀權勢之人,等我回去同他們說明情況,他們為了家族安危,定會辭官歸隱,隻是苦了你。”
我搖了搖頭,說道:“沒了帝王寵愛,我還有貴妃的位置,日子也差不到哪裏去。”
母親聽了,眼中的淚再次滑落,她從懷中摸出個瓷瓶,說:“這是你父親重金求的假死藥,娘娘若是實在過不下去了,就吃了這個,母親來接你回家,隻是你要想好了,一旦假死離宮,你就得東躲西藏的過日子。”
“服用此藥後,會在七日內氣息全無,呈現假死之態,足夠撐到你入皇陵了。”
我從母親手中接過瓷瓶,貼身放好,又閑聊了幾句,就到了該出宮的時辰了。
我將母親送至宮門,看著宮門慢慢的合上,淚水奪眶而出,經此一別,相見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