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3

⌈你不記得我了嗎？薑慈。⌋

濕透了的男人突然開口，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叫誰，叫我嗎？

噢，現在我是薑慈。

我扯開唇角，打量著晏驍和晏邵。

⌈你認錯人了吧。⌋

關門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擋住了門框。

⌈薑慈，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昔日的小孩也已經長成小小少年。

⌈媽媽，這四年我好想你。⌋

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他們懷念的，不過是我從前對他們的好。

那段我對晏家父子掏心掏肺的日子，我無時不刻想要遺忘。

為了晏家父子，我沒再和從前的朋友聯係過，徹底將自己封閉在這一方小小世界。

晏驍有胃病，總要吃我熬好的粥，我便早早起床熬粥。

那時候年僅三歲的晏邵夜裏總是睡不安穩，還極容易發高燒。我便日日陪伴，一步不離地照看。

可是晏家父子就像捂不熱的冰，對我始終冷淡。

直到林琳離婚的消息傳回國內，我才知道原因。

林琳回國那天，晏驍整夜未歸。

我在沙發上坐了一整夜，天蒙蒙亮時才囫圇睡去。

再睜眼，卻撞見晏驍帶著林琳回來。

晏驍當時還會和我解釋，而後次數越來越多，就不再解釋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聽見一向對我冷淡的晏邵開口叫媽媽。

家裏的裝潢，林琳比我還要熟悉。

曾經，她也是這個家的主人。

每次，林琳都會一臉愧疚地拜托我。

⌈麻煩你做飯啦，薑慈。⌋

⌈麻煩你收拾一下啦，薑慈。⌋

⌈麻煩你接送小邵啦，薑慈。⌋

我做好了飯，她卻提出要到外麵吃。

我收拾好的房間，下午就能多出大塊的汙漬。

而晏邵每次都鬧著不讓我接送他，撒潑似的拳打腳踢，在我身上踢出了好幾塊淤青。

晏驍在時，這些事情，林琳全部攬了下來。

自然而然地，晏驍開始指責我做不好一個妻子。

我的付出的汗水通通變成了林琳的功勞。

從前的我天真的以為，這隻是暫時的，忍一忍就能過去。

直到那一次，林琳從樓上摔下，依偎在晏驍的懷裏，她紅了眼眶，氣若遊絲地質問我：

⌈你為什麼要推我，薑慈？⌋

僅僅一句話，便給我判了死刑。

我說什麼，晏驍都不再相信。

⌈家裏有監控，看一下就知道了。⌋

⌈別為自己的惡毒找補，你真讓我失望。你比不上林琳的一點。⌋

似乎他已經認定了，我是個嫉妒心發作的女人。

麵對寵愛林琳的晏驍，薑慈的一切話語都顯得蒼白。

無人傾訴的薑慈隻能選擇把一切痛苦寫進日記。

看著如今似乎悔悟了的父子，我退讓了。

⌈進來吧。⌋

4

兩個人帶著一身雨水走進玄關，晏邵正要將踩過泥地的鞋子踩在我家的木地板時，我一聲曆喝：

⌈站住！⌋

被我突然的命令嚇到，晏邵呆呆地收回了腳，表情有些受傷。

一旁的晏驍也停下了腳步。

我扔過去兩雙幹淨的拖鞋，蹙著眉頭說：

⌈鞋子那麼臟就踩別人家的地板，沒人教過你禮貌嗎？⌋

晏邵抓著濕答答的衣角，嘟囔了一句：

⌈你可以再收拾呀......再說了，這也是我家......⌋

還沒等我反應，晏驍的巴掌便落到了晏邵的臉上。

⌈給你媽道歉！⌋

被打了一巴掌的晏邵此時也老實了，眼睛裏蓄著眼淚乖乖的換上了拖鞋。

⌈對不起，媽媽。⌋

我驚訝於晏驍的轉變，也驚訝於晏邵的態度，但我並沒說什麼。

給他們拿了兩套衣服後，晏驍問我：

⌈薑慈，你家怎麼有男人的衣服？⌋

我徑直掠過他，沒有回答。

見我不語，晏驍也隻能帶著晏邵去浴室換好了衣服。

再出來時，聞到菜香的晏邵湊了過來，巴巴地看著我。

⌈媽媽，我也想吃。⌋

⌈吃吧。⌋我隨口答到。

當看清眼前的菜肴時，晏邵和晏驍的臉色都是一變。

⌈媽媽/薑慈，我不喜歡吃青椒......⌋

桌子上赫然是一道青椒炒肉和虎皮青椒。

我瞟了二人一眼，丟下一句話：

⌈愛吃吃，不吃滾蛋。⌋

但晏驍似乎並沒有結束話題的意思。

⌈薑慈，你從前......不是不喜歡吃青椒嗎？⌋

我從飯碗中抬起頭，朝他輕輕一笑。

⌈那是你不喜歡吃，我遷就你。實不相瞞，我還挺喜歡吃青椒的。⌋

父子倆不說話了。

他們從來沒有給我下過廚，也不關心我的喜好，自然是不知道我的口味。

良久，晏驍有些愧疚地說：

⌈對不起，薑慈，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愛吃青椒。⌋

⌈沒關係。⌋

聽到我的答複，晏驍先是一愣，隨即肉眼可見的高興起來。

⌈以後我會記住的......⌋

⌈你沒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知道，以後我也不會吃上你做的飯。⌋

被我如此直白的指出，晏驍的臉慢慢地漲紅了。

突然，晏驍的電話響了起來。

5

晏驍先是拿起手機，手指已經放在掛斷鍵上了，卻遲遲沒有摁下。

我心裏了然，推給他一碗飯。

⌈吃飯就不要接電話了。⌋

如我猜想的一致，晏驍還是去外麵接了那個電話。

他有些愧疚地和我解釋：

⌈是公司那邊的電話，我不得不接。⌋

我點頭表示理解，隨即說：

⌈是林琳回國了吧？我猜得準嗎？⌋

晏驍似乎還想繼續狡辯，可我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