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一世，在讀高三的侄子喜歡上了同班的富家女。

我勸他先考個好大學，以後找個好工作才和對方門當戶對。

侄子聽話刻苦學習，考上985畢業後年薪三十萬，卻意外看到富家女帶著男友開著千萬豪車，出入人均上萬的飯店。

他認為是我壞了他吃軟飯的大好前途，回家抄起菜刀活生生將我砍死。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早就少奮鬥三十年了！”

再睜眼，我又回到了他鬧著要去和富家女同居的那一天。

......

“媽！你別勸我了，瑩瑩她還等著我呢！晚了她要生氣了。”

侄子天賜的聲音在我耳旁炸起，我嚇了一跳，幾乎是反射性地抬手護住頭。

這古怪的舉動自然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嫂子看到我，頓時眼前一亮。

“研玉啊，正好你在，趕緊勸勸你侄子吧！他現在書都不念了，非要去找女朋友同居！你說這對嗎？！”

我驚魂不定地喘著粗氣，菜刀砍在身上的疼痛仿佛還殘留著。

眼前這一幕實在太過眼熟！

上一世，侄子非要離家出走，跟他的富家女朋友出去住，追求自由的愛情。

我知道不靠譜，所以勸他好好學習，隻有自身條件上來了，才能有底氣去追求別人。

可後來侄子功成名就，卻因為看到富家女奢華的生活，和他天天九九六的辛苦，成了鮮明的對比！

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他精神崩潰，侄子直接回家抄起菜刀將我亂刀砍死！

可那時我哥嫂在做什麼呢？

他們隻是在冷眼旁觀！

還覺得侄子砍得對，砍得好！

“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我們家天賜早就當上了金龜婿！帶著我們全家雞犬升天了！”

“對！當初我就不同意攔著天賜，都是你非不讓他出去！”

嫂子這顛倒黑白的話一出，侄子揮砍的動作更加用力！

直到我意識模糊之後，他們打電話叫來了我媽。

我媽得知事情原委，不僅不報警，竟還幫著哥嫂處理我的屍體，製造我出外的假象。

我的死就這麼不了了之！

我恨！

嫂子的聲音再次響起：“研玉，你是名牌大學出來的，你說說呢？現在是不是該好好讀書？”

她眼中滿是祈盼，現在我哥不在家，她又不想做孩子心目中的壞人，遂推我出來擋槍。

可笑我上輩子傻乎乎的，真就端起了長輩的架子，認真地訓斥起了侄子。

侄子此時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聲音咬牙切齒的，仿佛要吃人。

“讀書有什麼用？出來還不是個破打工的！我現在的女朋友家裏有權有勢，跟她在一起我能少奮鬥三十年！房子車子要什麼有什麼！”

在兩人的矚目下，我緩緩勾起唇角。

“我覺得現在天賜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們做家長的，也要多聽聽孩子的意見，嫂子你說是嗎？”

聽到這話，嫂子滿臉驚訝。

我明白，過去她一讓我幫腔，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出頭幫她說話，勸侄子好好學習。

今天卻一反常態！

我在心裏冷笑，我可不傻！

這輩子，我要你們全部付出應有的代價！

侄子似乎也有些意外，他強行將嫂子手裏的行李袋搶了過來。

“聽到沒？小姑姑也說我長大了！可以憑我自己的心意做事，你還攔著我做什麼？！”

“這......”

嫂子當然不敢攔，生怕惹了她的寶貝兒子不高興。

侄子掃了我一眼，嗤笑一聲：“今天算你有點眼力見！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子，天天說三道四的煩死人了！以後繼續保持！”

說罷，他拎著行李箱迅速下樓，上了輛豪華到誇張的跑車，揚長而去。

嫂子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就這麼讓他走了？！那高考怎麼辦！他可是要上清北的呀！萬一耽誤了，你怎麼對得起你劉家的祖宗們啊？！”

這話倒是說得冠冕堂皇！

動不動就拿劉家來壓我，這大帽子倒是扣得熟練。

我笑了下：“青春期的男孩要麵子，我們說沒用！這事還得讓男人出麵！頂梁柱不在，我們說話有用麼？”

平時他們就喜歡把讓我找個男人當頂梁柱的話掛在嘴邊，我拿他們的話堵回去，嫂子隻能偃旗息鼓。

沒多久，我哥就喝得醉醺醺地從外麵回來。

嫂子看到這場景，心中發怵。

她知道我哥一旦喝酒，整個人就會變渾。

這個時候上去跟他說話，挨罵就算了，說不定還會挨打！

嫂子畏畏縮縮地推了推我：“研玉，你說呀！”

好事想不到我，這種要挨打挨罵的事情，倒想起我來了！

我嗬嗬一笑，直接走上去：“哥，嫂子跟你有話說，跟天賜有關的！”

“天賜？那小兔崽子又做了什麼？別告訴我他在外麵惹事了！老子打不死他！”

我哥喝得酩酊大醉，說話含糊不清，但真動起手來可不會收手！

嫂子心虛地往後縮了縮：“天賜他......談了個女朋友，今天鬧著要離家出走！”

我哥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嗨！這有什麼？這小子隨爹，從小就是戀愛高手！”

嫂子急了：“可那個女的看起來就不務正業的！天賜為了她學都不上了，行李也收走了，要去外麵鬼混！這總不能不管吧？！”

我哥麵色微動，我趕忙補充了句：“但她很有錢！”

聽到這話，我哥果然得意洋洋。

“有錢就行！說不定趁著這次機會，我劉家還能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呢！能泡個有錢的馬子還讀什麼書？”

嫂子語塞，她總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可奈何她在家裏做不了主。

上輩子我同情她，秉持著女性互助的原則才時常幫她出頭。

現在我才不會犯傻！

侄子走後，家裏清靜了不少。

偶爾刷新侄子的朋友圈，還能看到他被女友帶著在各種酒吧、KTV裏肆意瀟灑。

全然沒有了之前好好學生的模樣。

他自甘墮落，我也樂見其成。

嫂子整天在家裏唉聲歎氣，我哥對此不聞不問，甚至有縱容的趨勢。

他一直認為，男孩子嘛，能娶到老婆傳宗接代就行了，其他的都無所謂！

直到這天，一通校內的電話打來。

“劉天賜的家長嗎？麻煩來學校一趟，天賜打人了！”

等到了學校，我們才知道侄子究竟捅下了多大一個簍子！

他將同班同學的鼻梁骨打斷了！

這是輕傷級別的故意傷害，恰恰侄子最近剛過十八歲生日，已經到了法定的完全刑事年齡。

對方如果強行追究，侄子很可能因此坐牢！

嫂子一聽，隻覺得天都塌了！

她忙撲到侄子身上去，聲淚俱下地哭喊。

“天賜啊！媽的乖兒子！你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為什麼要打人！你說啊，快說你不是故意的！是被人逼的！是不是他故意惹你生氣？”

侄子此時再沒有了之前的乖巧學生模樣。

他穿著鬆散的襯衫，不僅燙了頭，身上還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鐵鏈子，整個人看起來流裏流氣的。

活像是誤入歧途的不入流Rapper。

我心頭覺得諷刺，難道這就是侄子想要的生活嗎？

上輩子我不僅叮囑他要以學習為重，著重發展自己，還花大價錢送他去上補習班，提升他弱勢學科的成績。

我幾乎是半推半送地將他塞進了985。

可他非但不覺得感激，反而覺得我壞了他的大好錢途！

害他白吃了那麼多苦，多走了三十年彎路！

現在呢？

這副模樣就是他想要的嗎？

侄子滿臉無所謂地“切”了一聲。

“他對瑩瑩擠眉弄眼，一看就不懷好意！老子的女人老子必須親手守護！打碎他的鼻梁骨又怎麼樣？！這是他應得的！”

聽到這無法無天的話，對方的家長頓時怒了。

“你什麼意思？隨便找個借口就敢動手打人？真當這個世界沒有法律了嗎？！”

嫂子趕忙解釋道：“不是的！他沒有惡意的！他隻是、他隻是有點昏了頭！”

“我兒子隻是在給同學講題而已！莫名其妙就挨了頓揍！這到底是學校還是什麼地方？這樣的二流子都能進？你們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侄子嘖了一聲，隨即一腳踹在了老師的辦公桌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在場的人頓時閉了嘴。

“人就是老子打的怎麼了？！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大不了再讓他打回來就是！”

對方家長眉頭緊皺：“如果你還是這個態度的話，我們就隻有報警處理了！”

“報警就報警！誰怕誰？！”

這種同學之間的糾紛，何至於上升到警局去處理？

侄子有恃無恐，可嫂子卻怕了、慌了！

“不要報警！千萬不要報警！你們說要多少錢？我們賠！我們賠！”

說著，嫂子轉頭看向我：“研玉，你快救救你侄子吧！你們老劉家就這麼一跟獨苗苗，可不能毀在這！”

我冷笑一聲，我從工作開始，每個月都往家裏打兩千作為生活費。

這個錢，我媽明麵上說是她收著，實際上都塞給了哥哥一家。

這麼多年下來，沒二十萬，也有十八萬了。

眼下侄子惹出這事，居然還把賠償金的注意打到我身上來？

看來我還是脾氣太好！

我故作為難道：“最近公司生意慘淡，沒獎金發，我手上也沒有餘錢！下個月的夥食費我都不一定能給上呢！”

聽到這話，對方家長眼神一變：“什麼意思？賣慘？不想給錢？！”

我兩手一攤：“我又不是這孩子的親爸媽，不如把孩子爸叫來？”

這話在理，他們再次將憤怒的目光放在了嫂子身上。

嫂子頓時如坐針氈。

我拍了拍嫂子的肩膀：“事到如今，隻有把我哥喊來了！”

嫂子毫不猶豫：“不行！你哥會打死他的！”

沒錯，我哥平時的管教方式就是非打即罵！

侄子一旦做錯了什麼事情，就會遭到一頓毒打。

所以父子倆的關係很差，甚至差到不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果然，一聽到要叫我哥來，侄子怒吼一聲。

“不就是進局子嗎？！來！抓老子！老子不僅不賠錢，老子以後見他一次打他一次！你們又能怎樣？！”

這囂張的態度，徹底惹惱了對方家長。

對方家長果斷報警，很快在場的人都被轉移到了警局。

警局裏。

警方還在調查事情前因後果。

我哥帶著我媽姍姍來遲。

我哥皺眉質問：“什麼情況？老子就一天沒看著，孩子就進局子了？你怎麼管孩子的？”

嫂子麵色一白，忙把我推出來：“你問你妹妹！”

我言簡意賅：“天賜在學校打了人，對方家長要賠償，沒談妥，就來了。”

聽到要賠錢，我媽直接撲到了嫂子身上，對她又撕又打。

“你是怎麼看的孩子？！我這好孫子的前程都叫你毀了！”

嫂子邊躲邊喊：“我勸過天賜賠錢了事！可他不聽！而且研玉也沒幫我一起勸啊！”

我媽瞪我一眼，揚起巴掌就要打我。

“虧你還是做姑姑的！你念那麼多書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不嫁人就算了，一個孩子都管不好！要你有什麼用？！”

我往後一躲：“我勸嫂子找哥來解決，你說這出了大事，沒男人在場能解決麼？可嫂子不敢啊！”

“行了，你們是來這裏推卸責任的嗎！”

我哥的聲音突然響起：“這臭小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等解決了這事，看我回去不打斷他的腿！”

我媽瞪大了眼：“你敢！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孫子，你要是打壞了，我怎麼對得起劉家的列祖列宗？！”

我哥卻不以為意：“哪有那麼容易打壞？臭小子皮實的很！我看這次的事也正好給他個教訓！以後就聽話了！”

幾人的想法是美好的，隻可惜警察再次打開審訊室的大門時，卻是滿臉嚴肅。

“對方家長不同意私了，你們怎麼說？是協商賠償額，還是認罪？”

“認什麼罪？認什麼罰？！”

我媽她尖叫著：“你們警局有沒有搞錯？！兩個小孩起那麼點小衝突，就要讓孩子坐牢？太不講理了！”

警察麵色嚴肅道：“你家孩子上個月已經滿十八歲，他已經具備完全刑事責任能力了！”

“負什麼責？！我都聽過事情的原委了！就是對麵那小子自己不懂分寸，盯著別人家的女朋友看！不然我孫子怎麼會打他？”

警察估計沒少見過這樣胡攪蠻纏的家長，他的目光落在了我哥身上。

“你是孩子的爸爸？如果多加點賠償，還有私了的可能性，不能因為舍不得錢毀了孩子一輩子，你覺得呢？”

我哥皺眉：“要多少？”

“這傷不算重，給個五萬八萬的也就過去了，我們也會幫你說情......”

警察還沒說完，我哥果斷拒絕：“不行！太多了，我可沒錢！”

錢是我哥的命艮子，向來都隻有別人給他錢的份，什麼時候還輪到別人管他要錢了？

我哥眼珠一轉：“這樣吧，最多一萬，如果對方能同意的話，我們立馬給錢！”

“這......這不好談！要不你們家長自己溝通吧！”

警察也不想做這種兩頭不討好的事情。

畢竟剛才他在裏麵調節矛盾的時候，侄子就沒少放狠話。

小的這樣就算了，老的竟然也這樣！

這一家真是極品！

我媽一把薅住了我哥的衣服：“不就是五萬八萬的嗎！我們出！你難道要毀了孩子一輩子嗎？！”

我哥嘟囔著：“什麼一輩子！我看他這個樣子，未來也沒什麼前途！這錢還不如留著給他娶媳婦生孩子！”

“不行！我不同意！”

我哥不耐煩了，他把我媽撇到一邊：“反正我沒錢！你要撈人你自己出錢！”

我媽聞言忽然看向我：“研玉！研玉！你有錢，你有錢的對不對？！快把錢拿出來！”

這話說得，好像默認我的錢就是她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