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是我的白月光。
十幾歲窮的時候他和我共患難。
現在我成了身價上億女大款,他出軌了。
周辰淨身出戶追求真愛後,我看著卡上的九位數愁得夜不能寐。
但既然他選了別人,為什麼還要後悔,回來跪著求我呢。
......
最早發現丈夫的不對勁是在年會後。
幾輪抽獎下來,大家熱情高漲,吃完宴會廳自助又到KTV續攤。三十歲以後我再也熬不動夜,先結了帳後偷溜出去等周辰來接我。
頭頂的夜空黑蒙蒙的,月亮小小一抹,周邊城市化後璨亮的發光體交相輝映。
“怎麼不在裏麵等。”周辰來得很快。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我肩上,我抬眼笑著看他,身影映入他同樣笑意盎然的眼睛。
他摟著我往外走。這一刻我以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等到周辰發動車子我才想起來問他:“你們公司不是上周開過年會了嗎,你怎麼今天穿上西裝了?”
我這麼問是有原因的。周辰最討厭西裝的束縛,平常時候不管我怎麼誇他穿西裝格外帥,他也隻肯穿那兩三個小時。好在他找工作選的是生物公司的實驗室研發崗位,不用再受襯衫領結的折磨。
周辰頓了一下,才告訴我:“今天同學會我們請老師吃飯,我想這種場合還是穿得穩重點。”
“哦。”我心裏感覺奇怪,往後調了調座椅,“你剛送完同學過來嗎,副駕駛有點擠。”
我沒等到周辰的回答,就先摸到了縫隙裏小而短的圓柱形物體。我下意識掏了出來,是一隻唇釉。
“是不是之前你掉的,我記得你也有一隻。”周辰問。
我摸出包裏的唇釉,“掉的這隻是我的,那我包裏的是誰的。”
正巧遇上紅綠燈,車停了。我和周辰看著前方都沒有說話。
又是周辰先開口:“可能是剛送同學回家她掉的。她怕坐後麵顯得我像司機不禮貌就坐副駕駛了。你不是不覺得副駕駛是老婆專屬嗎。”
“哦。”我說。
那天回到家後周辰照例給我做了醒酒湯。
遞碗給我的時候,他以為自然地偷看我的眼睛,不確定我有沒有真的相信。
我麵上風平浪靜,內心一個字都沒信。
那隻唇釉是上個月某公司新出的色號,因為醜得離奇差評多多。唇釉公司急得連夜買推廣找冤大頭清倉,瘋狂營銷成“送女朋友必買”、“女生受到都感動哭了”。眾多情侶博主拍收到時的無語表情,反而熱度暴增。
總之周辰直男癌晚期,真的堅信某寶標題買來送我。
我很想告訴他真相,但為了保留他送禮物的信心最後還是住口。
沒想到他還帶買一送一的。
開完會我長歎口氣,趴在桌上。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我簌地坐起來。男助理站在辦公桌前,拿著奶茶,“關總是工作太累了嗎?”
我有點尷尬但麵上不顯,嚼著珍珠問他:“你們男人會送老婆和出軌對象一樣的禮物嗎?”
“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有出軌對象。”男助理意有所指。
我怕他再發揮茶藝,換了另一個女助理小雯進來。
聽過我的講述,小雯靈光一閃:“關總,說不定這個女同學也有個被營銷詐騙的直男癌男朋友呢。”
我恍然大悟,和她奶茶一碰杯。
這是我最能接受的解釋了。
如果沒有下一次懷疑。
公司新拿下一個大項目。
好飯好酒招待完甲方公司後,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我站在台階上,夜空依然是霧蒙蒙的。
男助理過來扶住我,“您今天喝酒了,我送您回去吧。”
我的腦子像沒充會員的視頻網站一樣卡頓,還沒想出拒絕的話就讓他接過了侍者手裏的車鑰匙。
如果是清醒點的我一定會拒絕、再叫代駕。周辰對我身邊的助理不全是女性吃過好幾次醋。雖然他吃醋後不會暴跳如雷,但他會連著幾天晚飯做酸湯麵,直到我吃不下去偷偷點外賣為止。
但我現在不夠清醒。我點點頭,對了,都是剛才的酒度數比平時高。
我一點也不顧及形象,鹹魚攤在後座。座椅下麵有隻孤零零的小熊,我使勁掏出來。上次我們去遊樂園抓娃娃,一人抓了一千塊錢,彌補我倆缺失的童年。最後手酸到開不了車,遊樂園沒有代駕接單,我隻好讓司機多跑一趟把我倆帶走。
那麼多娃娃大部分都很醜,周辰一點也不嫌棄,珍惜地給每個玩偶在家裏找個站崗位。但他漏了一隻。
手裏毛絨絨的小棕熊有雙豆豆眼,我和它對視。腦子裏小熊變成了周辰的臉,我惡狠狠地蹂躪起來,以至於不知不覺地到家了。
我站在家門口,男助理半籠罩著扶著我,雖然我自己站得穩,而且他擋到我找鑰匙了。
門從裏麵開了,我下意識抬頭,望進周辰的眼睛裏。
他又不高興了。
但我沒有計較,徑直走進家裏,不在乎周辰怎樣打發走男助理。
桌上擺著四菜一湯,擺得很整齊。周辰有強迫症。
他關上門,聲音近了,“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番茄牛腩。你沒回來,都冷了。”
我拿起筷子嘗了一塊。
周辰一個箭步上來握住我的小臂,“都冷了。”他皺著眉頭,“明天晚上早點回來吃飯,晚回來也要告訴我。”
“我們離婚吧。”我說。
周辰似乎誤會了我要離婚的原因。
那天以後他每個中午都來公司送飯,晚上加班也來。
“你工作不忙嗎?”第三天我忍不住問。
周辰看眼手表,“最近工作不忙,我申請了居家辦公,而且新修的地鐵比開車更快。”
糧食是無辜的。我認真吃完滿滿飯盒的番茄牛腩。
“周辰,你先坐下。”我決心和他好好談一談,“你是覺得我出軌了才在這裏神出鬼沒嗎?”
“不然呢。”周辰拿出一杯我點單頻率最多的冰淇淋珍珠芋圓椰果奶綠,“我們明明很好。如果不是因為’某些’外部幹擾,我們為什麼要離婚?”
他搖勻小料插上吸管,“我下個月三十二歲,認識你十六年,我愛你的時間已經和沒有你的時間持平、很快還要趕超。
“哦。”我嚼嚼珍珠,“更深層次的訴求,你有想過是什麼嗎?”
周辰雙手撐著辦公桌和我對視,打了個比方,“我關心你的健康,控製你喝奶茶。別人隻想討好你得到獎勵,你想喝幾杯喝幾杯。時間一長,你覺得我不好,別人好。”
我一下子喝不下去了,“第一,奶茶好喝。第二,我有錢可以自己買。第三,婚姻是我們兩個的事,不要胡言亂語。”
“那我們兩個有什麼問題?”
“上周一萬三的耳釘買給誰的。”我翻銀行發來的短信。
“你的。”周辰下意識回答,但一秒後他的表情像是想把舌頭咽下去。
“我沒耳洞。”我乘勝追擊:“一個小時前轉款四十萬是給誰的。”
或許因為現實的波折,夜晚我夢見以前的事。
計劃生育的年代,農村一胎是女孩的可以再生二胎。生了姐姐後,父親母親緊鑼密鼓地張羅起二胎來。
懷上我後母親愛吃酸的,爺爺又找了村口的大師算命,父親滿心歡喜地準備迎接他的“命根”。
九個月後,我的降生無疑是給了全家人狠狠一耳光。
從我記事起,我麵對的永遠是高高的、洗不完的碗筷、衣服,長長的陰影深深地籠罩我。
我努力幹活,希望能得到片刻喘息。可是家裏的活計怎麼也幹不完。
再長大點我才偷聽到,原來大伯父會把他們家的衣服被褥丟到我家洗,又從我家鍋裏帶飯走,因為父親沒生兒子,大伯父自認父親母親最後還得靠侄子養,姐姐和我嫁人了也要仰仗娘家兄弟。爺爺會去別人家裏接各種雜活甩給我,拿來的錢去村口買煙。
“賠錢的丫頭片子,也就這點用處了。”他們說。
我從牆角背後看他們,他們說的不對。家裏養我隻用了一點點米,一點點不值錢的菜。我的勞動讓幾家大人都清閑,他們還拿走我的辛苦錢抽煙買酒。我是賺錢的。
為了有個兒子,父親帶母親找關係看胎兒性別,又找好幾個神棍買包生子的湯藥。弟弟才是賠錢的。
我告訴姐姐,姐姐不知道怎麼解釋我的發現。奶奶納著鞋底,沒有抬頭:“生兒不生女,從來都這樣的。”
我不知道怎麼反駁了。
上麵要普及義務教育,村裏幹部也挨家挨戶勸上學。我有幸摸到了課本,課本的紙軟軟的、香香的。課本上還會寫:“從來如此便對麼?”
我想告訴奶奶。但我找不到奶奶的墓了。
弟弟出生後,母親喜極而泣。父親給他起名耀祖,期望弟弟能繼承他的家業。
我環顧四周,不知道這破屋子有什麼好繼承的。
之前求神問佛讓家裏負債累累。為了躲著超生的罰款,母親帶弟弟不敢出門。父親更是有兒萬事足,打打零工夠他和耀祖有口飯吃就行,權等著耀祖有出息後帶他吃香喝辣。
姐姐和我艱難支撐,白養著他們三個人。
但我倆終究是未成年,農村活計也少。父親懶得做活,花錢也不痛快。經伯父點撥,他想到個更賺錢的法子。
那天我下學回來,廚房裏院子裏都不見姐姐。
“找你個腦袋啊?你姐早享清福去了。”父親叼煙倚在房間口,手裏來回刷刷數錢。
我腦子裏像是岩漿迸發,“你把我姐賣了!”
“死賠錢貨,賣你個頭啊。”父親過來一腳踹到我胸口,“老子給她找了個好婆家。她隔壁還有個光棍,明年正好輪到你。”
我倒在地上,眼淚嘩嘩地流。
還沒到一年,父親的謀算就破滅了。
姐姐嫁人後,初期過的還好。但父親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門要錢。
婆家一看這還得了,他們是想娶個媳婦,可沒想過要供媳婦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