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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時再逢君何時再逢君
芋泥奶酪球

2

沈公館的家宴上,伯母拉著我讓我坐在她身側,轉頭想去尋沈聞,卻見他竟跑到表親的席麵上,把已經落座的宋芸叫回了主桌,一時間臉色分外難看。

我垂下眼睫,隻當作沒看到,默默端起茶壺給伯父伯母添茶。

菜還沒吃上兩口,沈家伯母便撂下筷子,冷冷地同沈聞說:「你和蓁蓁的婚事將近,家裏住個未婚女郎,怕是不妥吧。」

沈聞慢騰騰地夾菜,不以為意地回:「阿芸被馬老先生邀來複旦教書,她在滬市沒有住處,暫時要在公館小住。」

沈家伯父撚了撚胡須,開口:「既如此,不若我給她在學校周圍租一處公寓,一個人自在,也更方便些。」

沈聞皺眉,沉聲說:「阿芸初來滬市,人生地不熟的,一個人住總不是待客之道。」

「況且我和蓁蓁的婚事......」

他望了望沈家伯母身旁的我,止住了話頭,沒有把話說完。

「現在講究自由民主,哪有那麼多封建的忌諱。」

沈家伯母氣白了臉,嘴裏連聲念叨:「早知當初就不該讓你留洋,淨學了些洋人的風氣回來,把老祖宗的禮法都忘了!」

沈聞見伯母動怒,場麵難以收拾,轉頭朝我投來求助的目光。

我連忙笑著打圓場:「伯母,待客之禮也是老祖宗的禮法嘛,左不過是在家裏小住一段時日,不礙什麼事兒的。」

沈家伯母握了握我的手,勉強點頭應了,隨後厲聲囑托沈聞:「當初你堅持留洋,讓蓁蓁白等你這麼多年,受盡非議。」

「過兩日便是蓁蓁的生日了,正巧你已歸國,到時候以未婚夫婿的身份出席蓁蓁的生日宴,也好打打那些所謂大家閨秀的嘴臉。」

沈聞轉頭,深深地望了眼我,眼中盡是我看不懂的情愫,沒有應聲。

我和沈聞是青梅竹馬。

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

他叫沈聞,我叫許時溪。

沈家和許家世代交好,一個經商,一個從戎。

我尚在繈褓中時,沈家伯父就已經和父親定下了娃娃親。

我幼時體弱,易染風寒,明明是愛蹦蹦跳跳的年紀,卻隻能整日被拘在家中。

沈聞那時還是個小皮猴,三天兩頭地翻牆來找我,瞧見我時,大多在喝大夫開的補藥。

我見他來了,兩眼放光,像見到老鼠的貓,直把藥碗推到他跟前。

這些補藥也不知是從哪兒尋的藥材,明明沒放黃連,卻苦的人直皺眉頭。

自從上次被母親發現我把藥倒進花盆之後,庭院就變得空蕩的很。

沈聞艱難地咽了下嗓子,盯著藥碗直皺眉頭,端起碗時手都在顫抖,卻還是擰著鼻子把藥都飲盡了。

每次喝完他都會邊吐舌頭,邊警告我:「許蓁蓁,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喝藥了!」

可等下次到看到我皺起小臉的痛苦模樣,又會忍不住心軟幫我。

那一碗碗苦藥,沒進我肚子,反倒是被沈聞日日喝了個半飽。

我無憂無慮的日子約莫會停留在五歲,如果沒有沈聞。

那日,母親把我喚去前廳。

她抽出長長的布條,看著我,歎了口氣,隨即便開始為我纏足。

感受著腳趾的劇痛,我撕心裂肺地喊:「母親,我好疼,我好疼。」

母親默默垂淚,手上的動作卻沒有減慢分毫。

我感受著筋骨拉扯的疼痛,隻覺眼前的世界都是灰蒙蒙的。

「別纏了,伯母,別纏了!」

是沈聞,他又不聽話,翻牆來找我了。

沈聞緊緊攥著母親手裏的布條,極力阻止她的動作。

母親豎眉斥他:「快放手,還有沒有規矩,丫頭不纏足是會被人家笑的。」

沈聞的聲音裏也帶了哭腔,他嚷著:「有我保護蓁蓁,誰會笑她。」

這樣鬧了幾日,恰逢父親帶兵回滬駐紮,父親心疼我體弱,且與沈家早定了婚約,便做主不讓我纏足。

這份恩情,我一直牢記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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