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手術台上,老公卻發來信息。
“我們離婚吧。”
我拿起手機平靜的回複:“好。”
兩天後,我下班回家。
他的小秘正衣衫不整的坐在沙發上,楚楚可憐落著淚珠。
“夏太太,是我不好,我不該偷偷拿夏總的手機惡作劇,那天那個電話號碼,我真不知道是您。”
夏安遞出紙張,柔聲細語哄了許久,轉頭看著我:
“小琴剛畢業,年輕沒分寸。但你也該懂點事,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看著‘老公’這不容拒絕的眼神,我笑了。
離婚律師我都找好了,你跟我說過去了?
.
我神色如常,看著夏安手扶著高琴的細腰,小心翼翼的幫她擦著淚珠。
她好似哭失了力氣,站都站不住,身子都快鑽進夏安的懷裏了。
兩人熟若無人的曖昧,仿佛感受不到我這個老婆的存在。
高琴眼神柔轉,不時引誘著夏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滔天的委屈讓我對這女孩都生出憐憫。
“夏總,您剛回來沒多久,兩天前還是您跟柔柔姐的紀念日呢,你們千萬不要因為我鬧了矛盾,柔柔姐看起來好生氣!”
夏安眼神裏透著感動,用餘光撇了我一眼,便將心思都放在高琴身上。
“都十二點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車就在下麵正好送送你。”
“這也怪我,平常對她太縱容了,這才讓你擔驚受怕,等我回來再好好教訓她。”
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強忍著衝動,險些上前給這倆狗男女一人一巴掌。
依稀記得,夏安為了我,當年連校花的死纏爛打都會保持距離,甚至冷言冷語的拒之門外。
我不帶任何情緒的說道。
“送吧,你也方便點直接在她家住下,明天還能一起上班!”
高琴臉上瞬間羞紅,將頭埋在夏安胸口,不敢見人。
夏安撫著她的背,神態溫柔。又微微皺眉,說道:
“林婉柔,少些小肚雞腸的心思。高琴不過是與我共事的秘書。”
我看著夏安搭在高琴細腰的手,破罐破摔道。
“對,秘書而已,有事秘書幹,沒事躺著幹,僅此而已!”
我側了側頭,強忍著眼中的淚滴,漠然開口。
“現在不滾,等著我開車送你們兩個回去嗎?”
“那要不要一起住在這裏,等妹妹十月懷胎,我再幫你帶帶孩子?”
高琴顫抖著,柔若無骨的抬頭看向夏安。
“夏總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出現在嫂子麵前的,我不會打攪你們的。”
我瞥過高琴柔媚的樣子,又看著高琴哭喪著推門而出。
“這就是你不如高琴的地方,她事事為你考慮,你就這麼小肚雞腸?”
夏安眼神微涼,橫看了我一眼,追了上去。
我伸了伸腰,轉頭看著房間。
空蕩蕩的,連一句多餘的解釋都沒留下。
2.
三個小時後,夏安打電話給我,說想跟我商量一下。
我到了我倆常去的酒店,他正醉醺醺的望著一桌子的剩菜剩飯。
看到我,他一把將我拉到凳子上,抓住我的手。
“老婆,這麼晚我一猜就知道你餓了,我點了你最愛吃的醉蝦,蘸料都給你弄好了,來張嘴。”
我扒開夏安這都要杵到鼻孔的手。
這盤醉蝦,攏共就剩下這最後半隻,對桌一個沾著口紅印子的紅酒杯異常刺眼。
我看著夏安的眼睛,什麼時候兩個人之間連一點真誠也沒有了。
我從包裏掏出離婚協議放在桌上。
“上麵有我律師的電話,要修改,你找律師。沒意見的話,過幾天就去把婚離了。”
或許是我冷漠的態度讓他覺得不舒服,他眼神一涼,看著文件上幾個大字,手掌用力竟直接將餐桌掀翻在地上。
“嘭!”
桌上的油漬濺到了我衣服上,碎在地上的紅酒杯把我的腳踝都劃破了。
夏安酒後的情緒有些高漲。
“婉柔,別總是一副怨婦的樣子,離婚,你想跟誰離婚,要離也隻能是我先休了你!”
我冷漠地看著他,仿佛看著一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的撒潑酒鬼。
有些事,隻是基於感情,給彼此留一分體麵,別到最後走的時候還那麼難看。
一個月前從公司回來的他,襯衫領口的口紅印與今天紅酒杯上的顏色出奇的一致。
洗衣服時從他內襯口袋裏翻出的一張充滿愛意甚至寫著‘老公’兩個字的紙條。
是誰寫的?難道還需要猜?
從那一天開始,我已經放棄了幻想。
這個男人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都已經背叛我了。
沒有翻臉,最開始隻是想給肚子裏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無論是親戚或是好友,都在勸我咽下這口氣。
“他隻是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想到這句話,我心底就一陣惡寒,當初居然還對他的回頭充滿著幻想。
我默默的起身離開,回了家。
半個小時後,我重新打印了一份離婚協議放在桌上。
一個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現在我的身後,將我抱住。
酒味很難聞,還有其他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也非常刺鼻。
他將一條很漂亮的鑽石手串套在了我手上。
“婉柔,我可沒忘了我們十周年紀念日,我知道你一直想買這個,我就自作主張給你買了,你戴起來一定好看。”
我隨手把手串甩到了地上。
限量款買兩條應該不容易吧,就在剛才不久,我還看到了高琴在朋友圈與手串的合照。
而這條朋友圈夏安應該看不到。
夏安全當我在氣頭上,耐著性子,抱我抱的更緊了些,腦袋貼在我的肩頭,溫柔親密。
“不喜歡的話,明天就陪你去商場多買一些,挑到你滿意......”
“別了。”
我掙脫開懷抱,直接拿起桌上剛打印出來的協議書交給他。
“協議我補了一份,看完同意的話聯係我的律師,之後除了在民政局見麵,就不要再見了。”
他臉色難看,拿過協議書毫不猶豫的撕毀,隨手便丟在地上。
“婉柔,我知道你有脾氣,可你也不想想你爸這時候還躺在醫院,他肯定也不想…”
聽到這兩個字的我腦袋嗡的一下,淚腺再也控製不住,我聲音沙啞。
“沒事,我父親......已經沒了。”
3.
半個月前,我記得是一個下雨天,天氣悶熱潮濕。
夏安下班之前便給我發了個信息說今天要陪客戶出門,讓我好好在家待著。
可沒過多久我就在朋友圈看到高琴手挽著手與夏安在一起的照片。
配文是:
“喜歡在傍晚跟愛的人走在一起,無論他富貴貧窮,隻要在一起就很幸福!”
我哭了一整晚。
淩晨三四點,醫院突然打來電話,給了我一份我爸的病危通知書。
我發了瘋似的跑出門,出電梯的時候還摔了一跤。
當我濕漉漉的趕到醫院,等來的卻是已經蓋上白布的父親,甚至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麵。
我癱倒在病床前,眼淚似乎都哭幹了,渾身發冷,連精神都恍惚了。
當我回神的那一刻,我已經知道這段婚姻也已經到了盡頭。
夏安渾身一顫,滿臉不可置信,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他沒有去問我為什麼不跟他說清楚。
我想這事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是他親手掛掉我幾十通電話,還發短信跟我說在跟客戶談判,讓我這個時間別吵他。
他沉默了許久,眼中慢慢透出一股陌生的感覺。
“死了也好,要是知道你現在這般無理取鬧,也得被氣死!”
“啪!”
這次我沒再忍,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夏安你是人嗎!”
我手腕疼的發酸,愛了十年,結婚三年,有過無數的矛盾,每次都是先做出讓步的那個。
夏安低著頭,渾身有些緊繃,手掌在我臉上抬起又落下,隨後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外套,轉身離開。
他這時或許還在期望我會想從前一樣挽留。
可這次不比以往,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再也沒有,哪怕一絲的可能。
4.
從一開始,沒有人認為,我和夏安能走到一起。
沒人想過,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女孩,會和一個成天吊兒郎當的不良少年會有故事。
他跟我一樣是單親家庭,但不同的是我有一個好父親,他卻從出生起便缺乏管教。
一己之力拉低了全班的風評。
老師費勁心思出了一個差生幫扶計劃,被老師指定幫扶他的人,就是我。
那時候的我隻知道負責任,不厭其煩的給他補課。
每次的回應,都是笑嘻嘻舉著拳頭的恐嚇。
我強忍著害怕與淚水,畢竟答應了老師,也偷偷覺得他本性不壞。
興許是這不厭其煩的執著,讓他受不了了,隻能在我的監督下認真學習。
為了激發他的鬥誌,我下定決心主動去他家找他。
到他家門口時,卻意外撞見他一臉倔強地在挨著他父親的打。
不知哪來的勇氣,我擋在了他的身前。
“叔叔,你不能這樣說他,夏同學......夏同學也有優秀的地方!”
再後來,他逐漸學習認真起來,也漸漸不打架了。
可就是這樣的他,在我被學校外幾個不良少年圍堵的時候,拿著板磚一個人就衝進了人堆。
隻記得那天他渾身是血的抱著我,衣服被片刀砍碎,渾身不知多了幾處的刀傷。
一向不可一世的他,在看著我時竟然哭紅了眼睛,他將腦袋深深埋在我的肩膀上。
最後是我陪著他一起上的救護車,躺在擔架上他也死死的抓住我的手。
直到進病房之前也一直沒有鬆開。
急診科的護士看到,還打趣著問我是不是他的小女友。
我愣了幾秒,臉上羞紅,竟然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出院那天,他跟我。
要努力跟我考一所大學,一定不能讓別人把我搶走,讓別人欺負我。
可就是這個人,這個當初為了我改變自己,為了我改變人生,為了我擋在刀光之前的人。
如今,變得如此陌生。
5.
大四的時候,他就開始創業了。
那時候,很苦很窮。
精打細算每一分錢,在外麵住著十平米不到的螞蟻房。
雖然窮,但是很開心。
就是這樣我們依然對未來充滿希望。
蜷縮在廚房做飯時,經常會苦中作樂。
當時眼裏好像除了彼此,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都願意為對方付出一切。
所幸苦盡甘來,生活慢慢好起來了,螞蟻房變成了商品房。
乃至在經濟自由在城市核心區域中購置了一座獨棟別墅。
可我們在一起呆的時間越來越少,一直栓著的兩人也漸行漸遠。
這日子一直持續到六個月以前,從大學步入就業崗位的高琴通過了夏安公司的麵試。
那段日子,他不止一次的在家裏誇著這位新來的秘書,活力滿滿。
他笑著說:有點像當年的你。
我沒料到,鳩居鵲巢的時間這麼快。
“林女士,胎兒還有三周差不多就成型了,你這段時間得注意些飲食方麵的問題,近期有嘔吐等症狀嗎?”
麵對著醫生的問詢,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捏著手中的產檢單子,我深吸一口氣,身體的力氣好像在一瞬間被掏空。
“醫生,麻煩你幫我安排流產手術吧。”
這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了,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沒必要再多牽掛。
醫生微微一愣,或許是女性之間的共情,她溫聲說道:
“好。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隨時找我。”
我拿著整理出的單子,卻在醫院繳費窗口,意外撞見了高琴。
“婉柔姐!”
她這一副自來熟的模樣,瞥見我手頭婦科的單子。
“婉柔姐,你跟夏安哥有了孩子嗎?恭喜恭喜!”
聽著她若有若無的試探,我漠然的開口。
“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不願跟她多呆哪怕一秒,卻轉頭看到了夏安。
他麵色微沉,目光盯著我。
高琴好似無意地貼著夏安,夾著聲音。
“婉柔姐,你別誤會,最近我總是胃疼。他不過陪我來醫院。”
“我知道你們才是夫妻,可讓我一個人來醫院......我......我有點害怕。”
高琴話說的可憐,若不是知根知底,恐怕真以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夏安看了高琴一眼,沒有說話,對我說話的語氣裏卻有些焦灼。
“你現在連生病也不願意跟我說了嗎,什麼時候我們之間變得這麼陌生了?”
“這裏的醫療條件差,你要是真生病了,我給你安排名醫會診。”
他伸手拿我手裏的診斷單,我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將他的手撇開。
“不勞夏總費心了,我能自己安排,請夏總讓開!”
我徑直的往前走,夏安這時卻不依不撓。
“臉色這麼差,我現在帶你換家醫院。”
他剛要拉上我的手,高琴卻突然捂著小腹。
“夏哥,婉柔姐你們去吧,我沒事的,我就是有點反胃想吐,不是什麼大毛病。”
夏安動作微微一滯,最終還是沒把手牽起來。
“婉柔,我讓司機送你換家醫院,有什麼事你電話。”
話音未落,夏安兩步上前,就抱起了高琴的細腰,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眼角莫名的發酸,看來自己還是不重要的。
剛剛夏安強硬的那一刻,我還想著要不要把孩子留下。
真是可笑。留下孩子,讓他多個後媽嗎?
我躺在手術台上,感受著麻醉慢慢流入身體,看著無影燈一時失神。
手術很快,沒多久我就能自己下床了。
護士流程式地表達著嗬護,我沒太聽進去。
隻看到隔壁床一個產婦麵色紅潤,她老公小心地將雞湯吹涼,送到她的嘴邊。
我眼睛微微有些酸脹,轉頭不再看去。
這種被人捧在手心,含在嘴裏的感覺,我也有過。
留院觀察結束,我獨自開車回家。
我自己的家,結婚前的家。
這個家,沒有高琴,也沒有夏安,隻有我孤身一人。
6.
“嘎吱......”
推開房門,老舊電視旁擺著父親的黑白遺像。
插香,祭拜。
夏安不合時宜的打來一個電話。
“婉柔,咱爸的腦袋又不舒服了,疼的厲害,一直吵著要見你,能過來一趟嗎?”
我思量再三,有些事情得當著他父親的麵說清楚,免得日後糾纏不清。
可我到的時候,眼前的場景,卻實在讓我詫異。
老爺子麵色紅潤,哪還有生病的樣子。
“小琴啊,好好補補,你現在正是養身子的時候,多吃點。”
“嗬嗬…”
我自嘲的笑了笑,這個家好像自己才是外人,他們才是幸福一家人。
我冷冷看著,轉身就走,夏安見狀跑上來將我一把拉住。
夏安語氣淩厲,聽得讓人煩悶。
“你今天但凡出了這個家門後果自負!”
我甩開他的手,與他四目相對,毫不示弱。
“夏安,是你求著我過來,不是我想過來!”
“怎麼?你想讓我看一場家庭和睦的溫情劇嗎?”
夏安臉色一變,眼神都冷了起來。
“林婉柔!什麼你爸我爸,你嫁到我們家,我爸不是你爸嗎!”
“連這點孝順都做不到,當什麼妻子。今天要不是有琴兒在這邊,她正好還是醫學院畢業的,我爸今天就得疼的住院!”
這是怪我沒及時到?
我心裏冷笑,他爸多年頭疾,要不是我常年藥膳、按摩伺候著,不知要多吃多少苦。
內心酸楚,身體也疼了起來。小腹連著腰椎那一片,一直隱隱作痛,實在沒力氣跟夏安爭吵。
高琴眼神柔轉,慌著站起身來,一幅可憐模樣。
“婉柔姐,都是我不好,不該在這時候出現,打攪到你們一家人,婉柔姐你別走…該走的是我才對。”
我冷冷的看著她,綠茶還裝上癮了。
“高琴,在我麵前就收起你這幅嬌柔造作的樣子,綠茶就是綠茶,說你是白蓮花都是抬舉你了。”
“知三當三,恬不知恥,偷別人老公,你真惡心!”
“砰!”
默不作聲的老太爺,一巴掌猛地拍在桌子上,他站起身來。
“林婉柔,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爸!”
“當初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會敗壞我家門風,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連崽都生不出的女人,你有什麼資格在我夏家呆著。”
“不是我說,你離了夏安,你狗屁不是!”
從前的我,因為夏安父親這一層身份,無論受了何種委屈,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嫌棄我連懷孕都懷不上,找各種惡心的偏方往我肚子裏灌。
之前我忍氣吞聲,不代表今天還願意忍著!
包裏放著的手術單子,被我拍到夏安父親的臉上。
“你在半天前還有個孫子,我應該祝賀你,不過,現在你孫子已經死了!”
老太爺剛要發作,看到單子上的字,臉色瞬間煞白一片。
高琴眼角的餘光看到手術單子,心中竊喜,臉上卻一片悲痛。
“婉柔姐,你怎麼沒經過夏總的同意就把孩子流掉,你心裏還有夏總嗎,你心裏還有夏叔叔這個長輩嗎!”
高琴每一句都在刺激著我,心底的怒意甚至讓我失去了理智。
我冷看著她,抬起了手。
“啪!”
鮮紅的掌印,瞬間出現在高琴的臉頰上。
高琴捂著火辣的臉,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她不懂,我為什麼敢當著老太爺還有夏安的麵動手。
“這一巴掌隻是開始,知三當三,你覺得我該如何對待這種人?”
“我會弄死她!”
我抄起飯桌上的熱湯,直接往高琴的腦袋上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