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上,大家都喝多了酒。
老婆的初戀問她:“如果回到過去,讓你重選一次,你會選誰?”
老婆看了我一眼,回答卻很堅定:“你。”
人群熱鬧非凡,眾人看我的眼神都十分揶揄。
我沒有吵鬧,隻是跟著起哄道:
“大家還不趕緊請個司儀過來,今天就把喜酒給辦了。”
1.
唐銘是葉薇的初戀,五天前從美洲回國。
當時同學群裏都在談論這個事,有好事者問我老婆葉薇:
“@葉薇,你初戀回國,你會去接機嗎?”
葉薇與唐銘的戀愛其實很短,不過一個月。
但誰都知道,那是她的白月光。
正在給丈母娘辦理入院手術的我,瞥見群裏葉薇的回複:
“去,天大的事也沒法攔著我去。”
我看了下日期,唐銘回國的那天,丈母娘要做腎移植手術。
電話裏,我第一次衝她發了火:
“你就不知道什麼叫輕重緩急嗎?”
葉薇回複我的話讓人聽著心寒:
“唐銘是我的青春,你難道就學不會體諒我?”
電話掛斷的那一刻,我的心徹底沉入穀底。
2.
我和葉薇結婚六年,這是我第一次衝她發火。
其實過往所謂的“相敬如賓”,全靠我的忍讓。
葉薇心臟一直有些小毛病,最不能情緒激動。
我從來都是小心哄著,她一鬧情緒,就捂著胸口說難受。
而我隻能趕緊認錯,給她買好吃的,送禮物。
這次冷戰後,葉薇拉黑了我,隔了好幾天才在同學群裏找我:
“@程格,你別鬧了,我都哭好幾天了。”
滿群的人都在勸我趕緊認錯,又勸葉薇別生氣,小心身體。
她從來都是這樣。
仗著我對她的寬容與寵溺,仗著大家心疼她的身體。
認識到戀愛,再到結婚,她永遠不會有錯,還掌握著對錯的認定權。
有時候在我爸媽麵前哭一頓,有時候去娘家撒撒嬌。
就跟這次在同學群裏演戲一樣。
等我實在心疼她身體,低頭的時候,她就當著旁人的麵問我:
“那你說說你錯在哪裏了?”
然後才回家,換了黑絲換白絲,各種撩撥。
最後嬌笑著說:“下次別這樣,不然不獎勵你了哦?”
我總在她麵前潰敗。
在這段婚姻裏,我是卑微的,必須以她為中心。
當我在電話裏求她來醫院的時候,她一臉不屑:
“手術早就安排好了,再說,我媽做手術,我媽都沒說我什麼,你別狗拿耗子。”
我看著丈母娘有些緊張的臉,再看看我爸媽在一旁尷尬的表情。
人生第一次,我覺得荒誕。
我之所以對丈母娘的手術如此重視。
是因為我們是一個家庭,這個家庭,有我,有她,有我們相互的父母。
我多希望她能明白,這才是婚姻。
是我們要相互依靠。
而不是她對這一切的肆無忌憚。
也許是見我群裏沒回複,葉薇忍不住又發了一條:
“老公,馬上就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了,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
是結婚紀念日,也是戀愛紀念日。
家裏她最貴的幾個包,還有從沒彈過的名牌鋼琴。
都是我為了這個紀念日,花了很多心思送的。
但永遠抵不過她突然來一句:
“唐銘祝我們結婚紀念日快樂呢!”
然後丟下禮物,一邊回複信息,一邊說:
“他可真是有心。”
回想到這,我心裏發冷,在群裏回複:
“你回家,我有個事找你商量。”
她切了私信回複我:
“我和唐銘他們在喝酒呢,一會就回來。”
“結婚紀念日,我要好好獎勵你。”
要是以前,我會有些激動,期待她的回家。
可是今天,我隻是默默低頭起草著離婚協議書。
深夜了,我沒看到她再回複。
我想起她心臟問題,不能喝多了酒,心裏有點擔憂。
剛準備提醒。
唐銘在群裏發了一張圖,配上文字:
“一生走走停停,有些人卻不會離開。”
照片上他和葉薇緊挨在一起,雙手比著心形。
兩人的手指上,各戴著一枚戒指。
那是我哄了葉薇很多年,也沒戴上的一款情侶對戒。
我釋然地笑了。
回憶衝破時光,也衝破了我心底最後的一絲猶豫。
果然,不是對戒不喜歡。
隻是要一起戴的人不對。
也好,這次我的心終於死了。
死的透透的。
3.
葉薇回家的時候,小心翼翼地開著門。
她沒有想到,我還沒睡。
畢竟已經淩晨三點了。
她臉色微紅,但不是愕然與不好意思,是酒意上頭。
輕薄黑絲的腿跨坐在我身上,葉薇咬著下唇,眼神媚態。
又是這種撩撥,每次隻要感覺我情緒不對,她從不會直麵問題。
我推開了她,聲音有些疲憊:
“去洗澡吧,渾身都是酒味。”
其實還有唐銘的煙味。
葉薇愣住了,又開始大小姐脾氣上頭。
“程格,你長能耐了!”
可她終究有些心虛,就這樣進了浴室。
家裏的平板一陣閃爍。
是她手機上的信息同步。
唐銘:“今天很開心。感謝一直有你。”
葉薇:“你回酒店小心點。”
唐銘:“沒有你,我哪來的心。”
我看著他們的撩騷,內心毫無波動。
實在懶得看了,一腳將平板踢進了沙發最裏邊。
葉薇洗漱好後出來,正看到我在踢平板。
她一愣,也許是想到了什麼:
“你聽我解釋下。”
我實在發困,有點煩自己沒早點把離婚協議擬好,不然談完就可以去睡了。
葉薇見我毫不搭理,一邊吹著頭發,一邊說:
“你不相信我。”
又來了。
隻要我對她和唐銘之間的事稍有微詞,她就劈頭蓋臉地一大段抱怨。
說我不相信她。
說夫妻之間沒有絲毫信任度。
在她看來,作為丈夫,我對她這個妻子沒有任何尊重。
真是可笑,作為妻子,和別的男人撩騷,喝酒到半夜,就是尊重了?
我冷著眼看她繼續抱怨,偶爾穿插幾句含糊的解釋。
心裏的困倦越來越重。
葉薇不會覺得自己錯了,在她看來,隻是我多疑。
我強調邊界感,是猜忌她出軌。
打著嗬欠,我沒理她,進了臥室,睡覺。
......
起床的時候,葉薇拿著一個盒子,衝我一直笑。
“老公,你猜猜這是什麼?”
我知道,盒子裏是我早就想買的一個牌子的對戒。
也是她昨晚和唐銘戴的那款。
“不用了。我沒興趣戴別的男人戴過的對戒。”
我說完,就進浴室洗漱了。
今天還要找律師,出離婚協議。
我得抓緊時間出門。
葉薇把我堵在了浴室門口,她臉上全是被冤枉的表情:
“老公!我和唐銘之間真的沒什麼,對戒也是他鼓勵我買的。昨晚是我和他都喝了點酒,所以才試戴拍拍照......”
我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
“所以,你們就先戴一戴?”
“怎麼,結婚你們怎麼不先結一結?”
“怎麼,如果不是唐銘回來,你有機會跟他一起戴上對戒。”
“是不是這個對戒就不會買了?”
葉薇眼神從生氣,逐漸變成了慌亂,最後又恢複了生氣。
她捂著胸口:“程格!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氣得胸口都痛了。”
來了,絕招。
隻要捂住胸口,一副病發的樣子。
犯錯的人,就隻能是我。
“那你覺得,做出這些事,你在我心目中,應該是怎樣的人?”
我一臉玩味地看著她。
4.
一場架,吵得不歡而散。
葉薇的確很傷心,因為這幾天我第一次衝她發火,第一次放開了吵架。
可不管她怎麼想,我還是和律師聊著,準備著離婚協議。
律師效率很高,很快就擬好了。
考慮到丈母娘......不,是葉薇的媽媽手術剛結束。
我打算過幾天在談。
她不仁,但老人家對我一直很好。
我不能不義。
這天,剛和葉薇去看了她媽媽。
我虛情假意地配合著,防止老人家看出端倪。
葉薇卻有些雀躍,她還以為我原諒了她。
不,更可能是以為我認識到自己的錯了。
出了醫院,我沒等葉薇上車,就開車走了。
沒想到,惹來的卻是唐銘的怒罵。
陌生號碼,接通。
“程格。你還是個男人嗎?”
“有本事衝我來,別跟薇薇耍脾氣!”
“你要是覺得對戒我戴過,我再給你買一副又怎樣?”
我掛斷。
聽到他的話,我都嫌臟。
一輛車超速,把我別在了半路。
葉薇怒氣衝衝地走下車。
“我還以為你知錯了,沒想到剛不見我媽,你就又上臉了是吧?”
我冷冷看著她。
唐銘又一個電話打來,我接通,開了外放:
“程格,你體諒一下薇薇。我剛回國,信得過的隻有她。”
“所以她才關心我一些。”
我看著葉薇,將手機慢慢湊到嘴邊。
路邊風大,我怕唐銘聽不清:
“你全家都死絕了是吧?”
“不然回國還得靠別人老婆?”
葉薇衝過來奪走我的手機,滿麵怒容:
“程格!你是不是有病?”
5.
我當然沒病。
或者說,一直以來,隻有葉薇是我的心病。
現在,我的病好了。
那天電話裏挨了我一頓罵,唐銘很是受傷。
葉薇跑去見他就更勤快了。
而我幹脆申請外勤,去了城市另一頭上班。
在那邊租了房子,眼不見心不煩也好。
我還記得結婚前,有次唐銘回國,葉薇跑去見他。
我難過的厲害,一直給她發著信息,哄她早點回家。
她不耐煩:“唐銘我很久才能見一次,你別打擾。”
正想著,群裏消息響了。
是葉薇。
“@程格,你一聲不吭搬出去是什麼意思?”
“大老爺們天天就知道吃醋,有意思嗎?”
我沒回複,直接屏蔽了群。
過了會,讀書時的班長陳勤給我打來電話。
“你家那口子都吵到我這來了。”
“我聽她意思,也是想和好。”
“你們要不坐下聊聊?順便也組織個同學聚會。”
我沉默了一會兒,答應了。
隻是走前,我把早就擬好的離婚協議帶上了。
到地方。
不出意外,唐銘也在。
飯桌上,都是同學,喝的也慢慢多了起來。
班長找著夫妻兩口子的話題聊起來。
話裏話外勸我和葉薇和好。
葉薇昂著頭,像是驕傲的天鵝,就等著我的道歉。
我淡淡抿了一口酒,沒有接茬。
唐銘估計是回國後發展不順,已經喝的有些上頭了。
他拉著葉薇,哭說著自己不容易。
葉薇滿眼都是心疼。
那關懷、理解的眼神,是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
班長陳勤看的也有些尷尬。
“唐銘,你過來,我跟你聊點事。”
陳勤是好意,畢竟是他組局的。
本就是為了給我和葉薇創造機會。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唐銘所作所為,就是在給我添堵。
隻可惜,已經堵不到我了。
“我不。”
唐銘舉起杯,又喝了一口。
他握著葉薇的手,握得很緊。
“葉薇,要是回到過去,讓你重選一次。”
“你會選我,還是程格?”
葉薇愣了一下。
滿座的人也驚到了。
隻有我慢慢喝著,一臉冷漠,好似毫不關己。
葉薇看了我好幾眼,隻看到我毫不緊張的表情。
她咬了咬唇,大聲說道:
“重來一次,我肯定選你。”
全場安靜了下來,眾人看我的眼神,滿滿同情,也有偶爾一點的揶揄。
我卻舉杯歡慶,鼓動著全場的氣氛:
“可喜可賀,那大家趕緊抓時間把司儀請來。”
“今天就把喜酒辦了。”
我拿出離婚協議,扔在了桌上。
“怕你們辦不成事,我專門把這個給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