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沒回老家。
而是當夜打包帶著所有行囊回了南方重新找工作。
媽媽早就放話。
要是和宋時晏分開,這些年我交給她的一分錢都不會還給我。
“那些錢你弟弟都不夠用,別想著打主意,你早就不是溫家人了。”
“回家要麼相親要麼找小宋和好,否則你就滾去睡大街。”
我哪樣也沒選。
人總要生活。
當我坐火車南下到這座繁華的一線城市時,身上隻剩下五百塊。
狹小的公寓房裏,密密麻麻的房門好像一排排等待出廠的閑魚罐頭。
時不時有醉醺醺的男人路過,帶著不懷好意的眼神看向我。
我埋著頭,努力為自己壯膽,終於進了屋子鎖上門。
顧不得填飽肚子,我開始拿出手機找工作。
朋友圈動態裏,宋時晏的頭像明晃晃的掛在上麵。
“都忘了自由是什麼味道。”
幾人聚在郊區的別墅裏喝酒開派對,桌上全是動都沒動的食物和啤酒。
我忍住餓意襲來的灼燒感買了袋泡麵。
用冷水泡了泡,沒有筷子就仰頭連水帶麵都倒進嘴裏,全部咽掉。
半夜,閨蜜發來消息問我怎麼樣了,需不需要錢。
我紅著眼回複她我很好。
每個人都不容易,我不過是需要適應新生活。
“溫漾女士,您多大了。”
“28。”
人事愣了一下,隨意翻看兩下資料,就讓我回去等通知。
下個月就要交房租了。
我揣著最後一百塊,頂著烈日繼續麵試。
整整一周,麵了幾十家。
我剛報出年齡,簡曆就一次次被放下。
甚至有直接問我為什麼還沒結婚,打算多久要小孩的。
聽到我剛分手。
色眯眯的經理靠近我問我要不要做秘書。
我慌亂逃跑。
回家路上接到媽媽電話,我心裏特別開心。
我其實很想她。
“媽。”
我還沒說話,鼻子就酸了。
“溫漾啊,你是不是傻,宋時晏家有錢有勢有戶口,你憑什麼不咬死他?”
媽媽一開口就是恨鐵不成鋼。
我站在燈火通明的大街上,難堪的把聽筒音量調小。
她還在喋喋不休。
“你這個年紀打過幾回胎老家都知道了,能找到什麼好貨?相親市場我都替你把資料發完了,你自己什麼市場清楚嗎?”
“三婚帶娃的殘疾男人還要考慮一下!”
“你弟弟馬上要去夏列營,一萬塊,我們哪有這麼多,我打電話給小宋他轉給我了。”
我終於崩潰,在大街上聲嘶竭力的吼著,”別騷擾宋時晏了我已經分手了你聽不懂人話嗎?”
媽媽瞬間暴跳如雷 。
“我養你這麼大有什麼用?你弟弟馬上讀大學等著用錢,我和你爸年紀大了賺不來錢,你再找一個有錢的老男人不就好了嗎?”
“六十歲往上的,你認識宋時晏兄弟朋友啊!他們都有錢,看不上你不還有他們爹嗎?你怎麼這麼不中用!”
我按掉電話快步往家走,胸腔好像被烈火燃燒著。
眼淚滴滴答答的落在我走過的每一塊地磚上。
我想還宋時晏那一萬塊。
我想維護我僅剩那一點可憐的自尊。
我不想成為他口中隻在乎戶口和身份的人。
可我做不到。
我連自己都快要睡大街。
我不明白,不過是愛了七年,怎麼把自己弄到了這個地步。
活著為什麼這麼難。
手機裏又傳來被拒絕的消息。
“很抱歉您不符合我們公司......”
回到狹小的出租屋裏,我呆呆的坐著。
直到半夜房間鎖突然被撬動。
透過貓眼看著帶著黑衣黑帽的男人正在撬鎖,我嚇的不知所措。
翻遍所有的通訊錄,才想起在這座陌生的城市我沒有一個認識的人。
就連害怕到抽噎我都沒敢出聲。
打完110後,我又顫抖著手發短信給了閨蜜。
拿著身上唯一的利器,一支圓珠筆,我縮在床底。
大隻大隻的蟑螂從我身邊爬過去。
可我不敢叫,我死死捂住嘴。
我沒有資格害怕。
警察趕到的時候,門口的腳步匆匆離去。
“女士,為了確保您的安全我們還是建議您換個地方居住。”
我哽咽著送走他們。
獨自坐在房間裏,望著窗外那輪月亮。
覺得它一個人高高掛在天上 ,一定是冰冷又孤獨。
黑夜裏。
手機突然震動。
宋時晏從支付寶轉來五千。
“你沒錢了?叔叔阿姨都打電話到我手機上了。”
薑南更新了朋友圈。
她們一行人在露營聚餐,宋時晏攬著她在喝酒,配文是:”恭喜好哥們終於自由,BTW有些人離了飯票還真是活不了......”
我抱著膝蓋坐在裸露的舊床墊上,把錢轉回去。
又把爸媽和宋時晏,薑南都拉黑。
抱著剛買的大桶礦泉水大口大口的喝著,水漬不知怎麼順著眼角滑落。
一整夜,我都沒睡。
手機裏和他的相片我刪了一整晚。
這些年我問過他無數次何時娶我。
他永遠說沒到時候。
也許不是沒到時候。
是對象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