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康明十七年三月，太子流放路上被仇家追殺，蕭舒顏為救太子，連中三刀。】

那是兩人剛開始流放的時候。

褚紹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臉色，覺得蕭舒顏過不了幾天就會受不了逃跑。

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哪能受這些苦？

結果剛走沒多久就碰上了刺客，褚紹讓她走，蕭舒顏不僅不走，還死死攔在他身前。

“褚紹，從今往後，我來保護你。”

【康明十七年五月，太子中毒奄奄一息，蕭舒顏替其排毒幾近瀕死。】

邊疆苦寒之地，毒蛇甚多。

褚紹不慎被一種毒性極大的蛇咬了，一晚上高燒不退。

蕭舒顏紅著眼為他吸出毒素，當晚，毒發全身，鮮血吐了一地。

辛得後來找來靈草，才保得一命。

【康明十八年二月，太子被困懸底，不省人事，蕭舒顏割血喂太子。】

他們曾經被困在寸早不生的崖底三天三夜，滴水未進。

彼時，為了讓褚紹活下來，蕭舒顏直接割自己的血喂他。

以血為食，才救回了他一條命。

【康明十九年八月，太子被追殺，蕭舒顏為掩護太子被仇家抓住，被挑斷手筋腳筋，至死不肯說出太子下落……】

那是流放的最後一年，京城各方蠢蠢欲動。

其他人自然不會想讓褚紹活著回京城。

他們派出一波又一波人追殺，而蕭舒顏為了救他主動引敵，自投羅網。

褚紹將她救出來時，她渾身上下已經沒一塊好肉。

他將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她抱在懷中，紅著眼問她這樣值得嗎。

她虛弱一笑：“是你，就值得。”

……

每念一句，殿內便安靜一分。

大殿下頃刻間早已一片死寂！

雖然全京城都知道定北侯郡主愛慕褚紹，甚至為了他甘願一同被流放，可當真聽到流放路上她都經曆了什麼的時候，還是震撼不已。

世間癡情女子，怕無出其右了。

最後，連那宣讀的太監聲音都顫抖了。

而封明月在底下聽著，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與蕭舒顏做的這些對比，剛才自己的那些簡直就像是笑話！

而龍椅之上，褚紹也倏地抓緊了龍椅。

回京後，他迫切的希望忘記那屈辱的三年，也連同蕭舒顏付出的一切都忘了。

可如今被這樣一一提起，他似乎才終於想起了從前。

想起那個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阿顏，想起他曾經發誓，絕不會負她。

可同時，他又想到自己回東宮後，又對蕭舒顏做了些什麼……

想到她心如死灰的看著自己，告訴他她沒有家了。

褚紹難得湧上一陣心悸，慌忙在殿中尋人：“阿顏！阿顏？你想要什麼，你要什麼朕都給你！”

他聲音嘶啞，可大殿中卻並沒有人站出來。

太監找了一圈，遲疑著開口：“陛下，郡主好像……沒有來宮宴。”

不知為何，褚紹眉心一跳，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一名侍衛匆匆進來稟告：“不好了，承安殿走水了！”

褚紹渾身一震。

承安殿就是蕭舒顏住的地方！

他腦子嗡的一聲，瘋了般朝承安殿趕去。

承安殿火光燎燎，趕到殿門口後，他一眼就看到火光裏的那一席紅衣。

蕭舒顏竟然穿著當年她自己繡的那件紅嫁衣！

她平靜地站在火海裏，像當年執意要嫁給他殉情一般，笑著與他相望。

隻是彼時兩人如膠似漆，如今卻好似隔著天涯。

褚紹目眥欲烈，從未如此害怕過。

“阿顏！！！”

“回來！我給你後位，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他血紅著眼，瘋了般想衝進去，卻被趕來的侍衛們死死拉住。

蕭舒顏站在烈烈大火中，對他展顏一笑。

他都不記得，她有多久沒對自己笑過了，可如今看到她的笑，他隻覺得整顆心扼得發緊。

大火熊熊燃燒，蕭舒顏身上的嫁衣也被點燃。

赤紅的嫁衣與烈火融為一體。

而她用最後的力氣搖了搖頭，跟褚紹說最後一句話。

流放三千裏，金鑾殿論功行賞，我唯有一願。

“願今生今世，永生永世，蕭舒顏與褚紹，不複相見。”

褚紹渾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砰！

緊接著，房梁倒塌，大火湮沒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