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蕭舒顏再次被他刺得一痛。

失去至親之痛，在他看來竟然隻是鬧脾氣？

蕭舒顏恍然苦笑，聲音隔著屏風傳來。

“褚紹，當年我為了你背叛爹娘，流放三千裏，他們死後，我每晚都會夢到他們入夢，質問我為何如此不孝，哥哥是我在這世上唯一一個親人，現在也沒了，我已經，徹底沒有家了。”

她並不是質問的語氣，可那絕望的模樣卻讓人心驚。

他喉間一緊：“東宮就是你的家，以後你會是孤的太子妃。”

可蕭舒顏卻笑了，那笑聲淒涼，“那封明月呢，她又是誰？”

褚紹一怔，道：“她也會留在東宮，你們以後可以和平共處。”

和平共處……

原來，娥皇女英，他一個都不想丟。

蕭舒顏心裏的苦滿的快要溢出來，她笑著落淚：“褚紹啊褚紹，我那麼愛你，一顆心全部屬於你，為什麼你的心就可以分成兩瓣呢？”

褚紹終於不耐，脫口而出道：“我愛的人本就是封明月！”

話畢，偌大的宮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褚紹說完才回過神，可已經來不及補救。

蕭舒顏渾身一僵，沉默過後卻笑得越發厲害，一邊笑一邊咳嗽。

她隨手拿起一旁的手帕捂住，頃刻間，手帕上染滿鮮血。

“是啊，你本來就愛她，是我妄想著捂熱一顆心，流放三千裏，也始終沒捂熱這顆心，是我自己活該。”

聞言，褚紹徹底怒了。

“蕭舒顏，你是不是後悔陪我去流放了？”

未料她竟回答的十分坦然：“是，我是後悔了，好悔啊……”

好悔啊！

褚紹的臉沉得像要殺人，一腳踹開屏風，卻在看到榻上的蕭舒顏時，徹底怔住了！

她臉色蒼白如紙，滿塌是血，身上的素色衣服被幾乎快被染成赤色。

這不是他印象中的蕭舒顏。

他印象中的小郡主，天真浪漫，肆意張揚，總是一身紅衣縱馬，跟在他身後叫他太子哥哥。

眼前的蕭舒顏與曾經那個小郡主儼然像是兩個人，褚紹喉頭一緊，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慌湧入心頭，他快步衝過去。

“你怎麼了？不是隻受了皮外傷，怎麼會咳血咳成這樣？”

蕭舒顏的心冷的像一塊冰，再沒有與他傾訴的欲望。

隨口搪塞過去：“陳疾複發而已，沒有大礙。”

褚紹哪還顧得上跟她置氣，剛要說什麼，蕭舒顏又閉上眼睛。

“殿下，我累了，想休息。”

又是要趕他離開，褚紹雖然麵色不虞，但看著她虛弱的模樣，終究還是走了。

第二日，又有無數的補品如流水一般送過來。

蕭舒顏看都不看一眼，沒有天山雪蓮，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

身子越來越羸弱，而褚紹日日陪著封明月，也並不知曉。

直到幾日之後，宮中發生了一件大事。

皇上駕崩了。

這幾年皇上逐漸年邁，一年前就迷戀上了煉丹，想追求長生不老。

結果長生是虛妄，那些所謂的丹藥反而拖垮他的身體。

皇帝駕崩，太子繼位。

褚紹從流放的戴罪之人到君臨天下，居然也隻花了三年。

褚紹住進了元政殿，蕭舒顏也搬到了後宮一個僻靜的宮殿裏。

封明月也被帶進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