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強製性地用力捏起我的下巴,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在剜我的心。
“謝聽挽,要你嫁給我就這麼不樂意?”
“你不會還以為我對你舊情不忘吧,娶你回去,隻是為了折磨你。”
我被甩開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淒然嘲諷的笑。
想要解釋的話堵在了喉間,沒想到這是我們多年相遇的場景。
我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又重新望向他:“衛知延,你盡管用盡一切手段折磨我。”
反正我這條命,也活不長了。
成親當日。
他以八抬大轎十裏紅妝迎娶我這個京城人人厭棄不已的克夫女。
洞房當晚,我滿心忐忑,卻又懷揣著一絲期待,坐在床邊等了衛知延許久。
我如今已嫁給衛知延,以後便是他的妻。
沉思許久,我打算告訴他當年的真相,還有我如今生病的事。
畢竟,我已無多少時日可活了,隻想好好地過完剩下的日子。
可當夜,我等來的卻是衛知延帶著花魁婉娘走進婚房。
“將軍,今天可是你的大婚日,你帶我來這幹嘛呀?”
我捏著衣袖的手緊了緊,自己掀開了紅蓋頭。
婉娘嬌軟無骨靠在衛知延懷中。
那奪人心弦的雙目上下打量我,眼底帶著敵意。
“這就是謝聽挽啊,人人都說我和你長得像,也不過如此嘛。”
“你的臉再怎麼撲粉,也掩蓋不住歲月的痕跡。”
婉娘撚起帕子輕笑一聲:“更何況,嫁了七次呢。”
衛知延一邊摟著婉娘,一邊喝著她遞過來的酒。
從入門到現在,他任由婉娘出言嘲諷我。
他側目看向婉娘的柔情,很多年前看向我時也曾出現過。
而如今,看著婉娘那張與我相似的容貌,隻覺無比諷刺。
我深呼一口氣,按住顫抖的手,努力克製情緒。
可還是忍不住向衛知延質問。
“你不想娶我大可以直說,不必拿這種登不上台麵的東西羞辱我。”
衛知延冷冷地看著我。
“登不上台麵?給婉娘道歉。”
我強忍著要湧上的咳嗽,平靜地看著他。
我的聲音毫無波瀾,也沒有精力再和他吵架了。
“衛知延,我快要死了。”
可衛知延卻將杯子摔碎在地上,以為我是為了騙取他的同情。
他滿臉厭惡。
“你又想耍什麼花樣,想讓我放過你?別做夢了,今日隻是第一天,以後的每一日,我都會讓你慢慢承受這份痛苦。”
他說完,便帶著婉滿眼委屈的婉娘離去,不曾看我一眼。
等兩人走後,我再也抑製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喉頭一股腥鹹湧出,我連忙用手帕捂住嘴。
才發現手帕上咳出了殷紅的血。
我想起當年元大夫說,我可能活不過今年冬天了。
我拿出藥瓶,倒出一粒咽下。
藥瓶中隻剩下七粒,隻夠撐七天。
門外響起敲門聲,丫鬟小竹來伺候我梳洗。
她說,她是衛知延安排來的,還安慰我不要傷心,衛知延今晚留在書房沒去婉娘那裏。
我笑笑沒有接話,拿出一張藥方,要小竹去幫我抓藥。
我這病,乃是心脈受損,寒氣入體,早就藥石無醫了。
衛知延的心裏已經沒有我了,我又何必上前自討苦吃。
現在我唯一活下去的念想,就是希望能活到親眼看見妹妹出嫁那天。
到那時,我便能安心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