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禮南就那樣倒在地上,無聲無息又十分猝不及防地斷了氣。
而我隻覺得自己的身子自從被打落凡塵後是從未有過的輕盈。
我做了幾萬年神仙,自然懂這是什麼感覺。
我的仙骨、靈筋——好像全都回來了。
甚至連同被抽幹淨的修為,也一並回來了。
有人驚恐得倒吸一口涼氣,有人大喊著“有鬼”和“殺人了”,連滾帶爬地從謝筠之身上下來,想要落荒而逃。
謝筠之忽然拉住了一個人。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壓住了他,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又摸索到那人頭上的白玉簪,謝筠之胡亂地在他身上捅著,到最後,那人已經身亡,謝筠之依舊麻木地動作。
“去死,都去死啊!”
他崩潰了。
我一刀一個,殺了其他想逃走的人後,我走過去製止了謝筠之的動作。
他早已精疲力盡。
感受到我的碰觸,他卸了力。
“朝朝,我不是你口中的貴人。”
“朝朝,我好臟,我怎麼會那麼臟......”
“朝朝,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流著淚,緊緊地將他抱在懷中。
“謝筠之,你沒有錯。”
“是那些爛人的錯。”
“謝筠之,今日璃朝在此立誓。”
“我做你的刀,替你殺光所有爛人。”
“都死,讓他們都去死。”
謝筠之對於身上的傷很快愈合有些怔愣。
不止傷口,連原本的疤痕都消失了,甚至被打斷的那條腿,也恢複了正常。
隻是眼睛,卻是有些困難。
反噬太嚴重了,不能一次成功。
謝筠之沒有因為這些異常對我有任何的害怕。
他抿著唇,忽然笑了。
“朝朝好厲害。”
我卻一臉嚴肅地緊了緊他的手。
“我知道你原本想在救活我之後......”
“所以,我這麼厲害,以後不許有這樣的想法了。”
“往後,謝筠之,會長命百歲,一生無憂。”
教坊司這邊死了很多個公子哥,其中還有一位是被奉為“神女”的當朝元貴妃的義子,二皇子的伴讀,賀尚書家的小兒子賀禮南。
屍體堆成了堆,都硬了才被人發現。
仵作驗屍,卻發現完全驗不出賀禮南的死因。
賀禮南身份貴重如斯,這事確實大得很。
元貴妃震怒,命令全程戒嚴,一定要徹查出凶手再五馬分屍剝皮示眾以告慰賀尚書一家。
隻是皇城一連戒嚴五日,因為沒有線索,案子很難查下去。
不巧的是,此次戒嚴,將京城內頗有威望外出采藥的老郎中隔絕在了城外。
老郎中專治各種疑難雜症,離了他,倒真是有些難辦。
這幾天,為著城內的嚴查,謝筠之一直有些沉默多思。
我提著個招牌四處在城內尋找好位置時,大大咧咧地與禁衛軍搜查隊擦肩而過。
我沒什麼反應,甚至沒將這些人放在眼中。
隻是謝筠之不一樣。
他忽然握住我的胳膊:“朝朝,這樣東躲西藏並不是辦法,若是被查出,你隻管將所有罪責往我身上推,就說,人都是我殺的,是我,忍受不了這些人的羞辱......”
一陣風吹過,顯得他單薄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
我本想讓他好好休息,是他不放心我獨自在外行走,一定要跟出來。
我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不會有事,相信我。”
“再說了,誰說我們是在東躲西藏了。”
恰逢一處好地方,我直接將寫著幾個大字的招牌往地上一放。
上書——生死人,肉白骨。
相當狂妄的六個字。
擺下招牌後,我支了個攤子,坐在椅子上開始閉目養神。
偶爾有痛苦哀嚎的百姓路過,停留一下覺得不靠譜直接離開,我並不在意。
一連三日,我日日出攤支招牌,卻連一個來問診的都沒有。
我一點兒都不著急。
第四日時,終於有人挨不住病痛折磨,想死馬當做活馬醫。
原本不報希望,卻被我一副藥治好了多年頑疾,是連那位老郎中都做不到的。
漸漸地,慕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
直至一位已經被斷定是斷氣之人被我救活,我開始名聲大噪。
因為我的高調,禁衛軍很難忽視我以及總是跟著我的謝筠之。
謝筠之雖不明白我的用意,卻一直積極配合我。
直到那天,一名長相陰柔的男子徑直坐在了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