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禮腦袋被趙盈枝砸了個大包。
“你也真是的,對你自己的力氣沒點兒數,得虧你朋友頭鐵,幸好沒大事。”
王氏一邊給陸硯禮抹藥一邊數落趙盈枝。
“伯母,朕......”
趙盈枝看了一眼陸硯禮,陸硯禮立馬改口:“真的沒事,盈枝也不是故意的。”
“你別替她說話了,這孩子下手沒輕沒重的,在宮裏肯定給你惹了不少麻煩吧,真是辛苦你照顧我們盈枝了。”
王氏沒見過陸硯禮,不知道他是皇帝。
現在王氏以為陸硯禮是趙盈枝在宮中的朋友,是個看門的侍衛。
“沒有沒有,盈枝姑娘很好,還幫了我不少忙呢。”
“娘,我餓了,能不能先吃飯?”
“哦對,你來給小趙包紮,我鍋裏還溫著湯呢。”
王氏把紗布塞給趙盈枝,火急火燎地衝向了廚房。
趙盈枝和陸硯禮兩兩相望,尷尬的一批。
“陛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誰讓你莫名其妙親我的,老色批,活該。)
“朕......”
“陛下,您大人有大量,應該不會跟奴婢計較的吧?”
趙盈枝眼睛亮晶晶的盯著陸硯禮,讓人難以拒絕。
陸硯禮:“怎麼會?朕不是沒氣量的人。”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挪開視線,看見了旁邊架子上的兩個陶瓷福娃,就隨口問了一句:“那是什麼?”
趙盈枝順著他的視線掃了一眼。
“哦,那是我十歲生辰的時候,兄長送我的禮物,一個是我,一個是他。”
“男娃娃怎麼掉了一隻手?”
“四年前抄家的時候摔斷了。”
陸硯禮沉默了。
趙盈枝明日還要當值,今晚必須要回宮,王氏將她和陸硯禮送到門口的時候,眼睛淚汪汪的,握著她的手叮囑。
“盈枝,在宮裏別惹事,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好。”
“娘,你放心,沒人欺負我,倒是你,我回頭再給你找一個靠譜的丫鬟,如果再有惡仆虐主這種情況,你別忍著,無論是我還是姐姐,都不會因為你而受到傷害。”
“唉,陛下昏庸,識人不清,害得我們家淪落到此,如果你父兄在就好了......”
趙盈枝看了一眼身邊的陸硯禮,連忙低喝:“娘!”
“不說了,是我說錯話了。”王氏擦了擦眼淚,摸著趙盈枝的臉:“還有一年,你就出宮了,到時候我們一同去北荒找你父兄團聚。”
“好。”趙盈枝笑了笑:“快回去吧,我這就走了。”
直到趙盈枝走出去了好遠,都還能看見王氏站在院子門口的影子。
“陛下,我娘一介婦人,不懂朝政,我代她向您賠罪,還請陛下莫怪。”
趙盈枝彎下腰,謙卑行禮賠罪。
陸硯禮深深地看著她,女子纖細的影子宛如月下寒竹,泠泠遺世。
“趙盈枝,你今日已經請罪無數次了。”
“這次是真心的。”趙盈枝低頭。
她是怕的,朝堂紛爭,波雲詭譎,四年前趙家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再經不起帝王一怒。
如今,沒有什麼比她的家人更重要。
誰人敢動,她會拚命。
陸硯禮不用特意接觸去聽她的心聲,也能知曉她此時所表達的意思。
記憶中,她還是個坐在父兄懷中,笑起來缺了兩顆牙的小姑娘。
不知怎的,心裏竟然有絲絲地感到疼痛。
禮成王一案,是他對不起趙家。
陸硯禮轉移話題:“你方才提及惡仆虐主是為何?”
“讓陛下見笑了,是我先前買來伺候我娘的丫鬟,這次回來才發現她竟然一直在欺負我娘,因這惡仆與忠義候府有些幹係,我娘怕給姐姐惹麻煩,便一直忍了下來。”
“所以你今日去亂葬崗是處理了這惡仆?”
“你看見了?”
陸硯禮摸摸鼻子:“碰巧。”
“陛下還真是每次都很巧呢。”
趙盈枝意味深長。
今日蕭問和陸雍都出現在了亂葬崗,陸硯禮也在,要說這事兒他沒關係,傻子都不信。
太後和陸雍栽贓嫁禍陸硯禮不成,反倒被陸硯禮將了一軍。
陸硯禮似笑非笑,抬起趙盈枝的手臂:“誰讓朕和盈枝姑娘有緣呢?”
(如此孽緣,不要也罷。)
“陛下說的是。”
陸硯禮嘴角微微抽搐,還真是表裏不一的姑娘。
-
“娘娘近日愁眉不展,可是有何煩心事?”趙盈枝替太後揉著額頭,太後擰著眉,一副心煩的模樣。
“還不是攝政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太後的語氣,對陸雍的怨氣挺大啊。
趙盈枝給太後端了一杯花茶,太後喝了一口緩緩道:“連蕭問一個沒腦子的莽夫都搞不定,還得要哀家來給他善後。”
趙盈枝接過太後遞過來的杯子,放在旁邊的櫃台上,然後繼續替她揉著頭。
“那娘娘打算如何做?”
太後略微思索片刻:“盈枝,你覺得殺了蕭問如何?”
趙盈枝心下微沉,蕭問的死劫要來了麼?
“娘娘,請恕奴婢直言,蕭問雖是武夫,但卻出身北國五大世家之一的蕭家,而且還是嫡長子。殺了蕭問,固然可以趁機收攏禁軍兵權,但世家之力,不可小覷。”
“攝政王想殺蕭問,是因為於他有利,可對我們並無益處,娘娘何必去蹚這趟渾水。”
太後眉宇緊鎖:“你的意思是不摻和?”
她又細細地想了想,問趙盈枝:“可現下攝政王找到哀家這裏來了,哀家要為舟兒籌謀,也不可叫陸雍察覺出來哀家不願,這可如何是好?”
“既是如此,那娘娘隻需替王爺行個方便,若要動手,讓王爺自行安排,成與不成,全憑王爺本事。”
陸雍在禁軍中安插了不少人,李浩、孫明甚至是陳珂隨便哪個都可以為他所用,可他卻偏偏找上了太後,無非是想把太後牽連進來,屆時蕭問真的死了,蕭家發難,必須要掂量掂量同為世家的淩家。
太後本是寧州淩家的庶女,入宮後做了浣衣局的宮女,憑借美貌被先帝寵幸封妃以後,淩家就將她過繼到了主母名下,成了嫡女,如今淩家早已和太後榮辱與共,保全太後就是保全淩家。
趙盈枝手法輕柔,一邊緩緩說話,令太後的眉宇不自覺地舒展開來。
“奴婢料想不錯的話,王爺最好的下手機會是迎春節,禁軍屆時負責後宮及朝廷女眷的安危,蕭問若無特殊情況不會擅離職守,需得有人將他引出去。”
“這件事,娘娘可以安排。另外,禁軍校尉陳珂對蕭問有感恩之心,不會看著他陷入險境,娘娘可透露消息讓他去救蕭問。”
上次在亂葬崗陳珂給蕭問擋刀,趙盈枝就看出來,陳珂此人重情重義,但容易被恩情裹挾,陸雍正是抓住了他這一點。
蕭問對陳珂的恩情不比陸雍的少,他不會看著蕭問去死的。
而陳珂是陸雍的人,對他還有用,陸雍應該不會殺陳珂。
“如此一來,既能不讓攝政王生疑,也能讓蕭問有一線生機,若蕭問死劫難逃,人是攝政王殺的,與娘娘毫無幹係,若蕭問活下來了,日後必能念及娘娘這份恩情,或將於策王殿下有利。”
蕭問這樣的人,活著的價值可比死了大多了。
“若能拉攏蕭問,蕭淩兩大世家皆為我所用,將來舟兒登基,此乃一大助力。”
太後抓住趙盈枝的手,深感欣慰。
“盈枝,幸好哀家有你啊。”
趙盈枝低眉頷首:“能為娘娘分憂,是盈枝的福氣。”
“那這件事交給你去辦,盈枝,除了你,哀家不相信別人。”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