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煤油炸串

姥姥被探店博主誣陷，說她用煤油炸串。

博主不僅教唆狂熱粉絲砸了姥姥的小攤，還打著正義的旗號網暴我倆。

小攤被不斷舉報，紅油漆也潑到了家門口。

姥姥不光抑鬱，還急火攻心暈倒。

我坐不住了，你們都是九漏魚，沒學過化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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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姥姥相依為命，為了我們倆的生活，外婆一直擺攤賣炸串，賺錢給我交學費。

她的攤就擺在我們學校門口，每次我放學之後我都會來幫她的忙。

可今天我剛出校門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男的指著姥姥的鼻子罵到：

“你這個老不死的，不就是吃你幾個炸串兒嗎？我都說會給你做宣傳，你非找我要這幾個錢！沒有我這幾塊錢，難道你能窮死嗎？”

“外麵多少人求著我幫他們打廣告我都沒去，你別不知好歹！”

“告訴你，今天你讓我沒麵子，我就跟你沒完。”

一旁，姥姥祈求似地說：“我家窮，就靠著這點兒收入，你還是把錢給了吧。”

沒想到，那男人卻突然翻臉。

他一把就掀翻了姥姥那燒得滾開的油鍋。熱油濺在姥姥的胳膊上，燙出了一片紅點。

隨後，男人便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我連忙跑到姥姥麵前，用涼水衝洗姥姥的燙傷。

姥姥布滿褶皺的臉上寫滿著委屈，心疼地看著被男人扔到地上的青菜和肉，還有那撒掉的滿滿一鍋油。

我趕緊扶著姥姥安慰，讓姥姥不要管這些東西了，我們回家。

沒想到姥姥渾濁的眼睛裏流出兩行熱淚，無比愧疚的對我說：“對不起，孩子，我答應賺錢給你交學費，沒想到又惹出這些麻煩。”

“可他不給錢，我隻是想讓他把賬結了。”

周圍看熱鬧的行人散去，我扶著姥姥坐在路邊，安慰著姥姥：“那些都不重要，快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別的傷？”

“其他東西你就讓我來收拾吧，今天晚上我們不出攤了，回家。”

學生散得差不多了，這邊隻有我和姥姥。

我把姥姥被扔得亂七八糟的餐具撿起來，地上亂七八糟的散落著姥姥花費了半宿才做出的蔬菜和肉。

看著那些食材就那樣被丟在地上，被來往的行人踩踏，我心如刀絞。

或許在別人看來這根本不算什麼，扔了就扔了，可是對於我來說，這是姥姥的心血，還是我們生活的依托。

我推著三輪車帶著姥姥回了家，雖然一路上我一直在安慰姥姥，可她還是很難過。

我在屋裏學習的時候就看見往常已經睡下的姥姥不停地唉聲歎氣。

我的心裏也十分難過。

若是我能再跑得快一點，就能幫姥姥攔下這些。

若是我能快點長大，變得再厲害一點，就不會讓姥姥再受這些委屈了。

想到這裏我更加努力學習，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出人頭地，給姥姥一個好生活。

我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隻是我和姥姥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可是當我再次走出校門的時候，就看見又有一群人把姥姥的小攤圍住了。

他們每個人都義憤填膺地指責著姥姥：“枉我在你這裏買了這麼多年，你居然用煤油來做炸串！我說怎麼這麼便宜，原來你用的是煤油！”

“我們看你一個老太太孤苦伶仃，想照顧一下你的生意，沒想到你竟然這樣黑心腸！活該你兒女不要你，這麼大歲數還得在外麵擺攤！”

這一次我快步衝上前直接擋在姥姥的麵前，麵對著眾人：“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姥姥！你有什麼證據！”

沒想到他們看見我更來勁，說什麼老的出來騙人，還帶個小的，一家都是騙子。

“你姥姥用的根本就不是好油，全是人不能吃的煤油，賺的都是黑心錢！”

別人不知道，但我知道這些肉都是姥姥起早去屠宰場買的最新鮮的，青菜也是我們自己家種的，就連炸串用的油也是姥姥親自種的油菜去磨坊榨的菜籽油。

雖然我和姥姥很窮，但是還不會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用煤油去充當菜籽油。

他們現在這樣說簡直是一派胡言。

他們人數眾多，無論我姥姥怎麼解釋，都會被人聲掩蓋

她隻能無助地看著人群。

我指著為首的男人：“口說無憑，你們憑什麼說我家用的是煤油！你得拿出證據來，要不然就是造謠！”

男人不屑一顧地看著我：“你這小孩真是死鴨 子嘴硬，都被人家打假了，還不承認！”

聽到這個話我愣了一下，並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他繼續說：“別裝的一副無辜的樣子！你自己看，現在全網都知道你姥姥用煤油這件事了！”

他把手機舉在我麵前，我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來找姥姥的麻煩。

視頻中赫然就是那天吃飯不給錢的男子。

隻不過視頻中的內容都是被扭曲過的，還加了配音，當時他和姥姥的對話完全被人抹去。

這段視頻中他化身正義使者，質問姥姥用的油是不是煤油，要不然加熱的時候怎麼會起泡？

而姥姥白了他一眼，對他說：“這麼便宜的東西你還要求菜籽油，真是異想天開。”

男子又問：“你不知道這會對人類的身體造成很大的危害嗎？”

而姥姥則是說了一句：“知道又如何？還不是圖我便宜，想吃好的去花大價錢啊！”

“再說了，就算沒有這煤油，他們還能活幾年？”

“既然他們愛吃，那我就做！有錢不賺王八蛋！”

“你愛吃就吃，不吃滾，別打擾我做生意！”

隨後的劇情就是男子為了伸張正義，當眾推倒了老太太的煤油鍋。

他身後的眾人一陣歡呼，為他叫好。

看完這段視頻我心底一陣惡寒，這段視頻明明就是被那個男子加工過的。

姥姥從來沒有說過那樣的話，當時做錯事的人明明是他，結果他竟然反打一耙！

為首的男子對我說：“事到如今，你們也不用狡辯了，趕緊賠錢。”

我連忙為自己和姥姥爭辯：“我們沒有做錯事，憑什麼要賠錢？就憑他這一個視頻就能隨便冤枉人嗎？”

為首的男人對我說：“這可是百萬粉絲的大主播，幾百萬人都在看他的視頻。他說的話還能有假？”

“你是小孩兒，我不跟你計較，趕緊讓你姥姥把錢退了，要不今天的事情沒完！”

姥姥驚恐地看著眾人，拉著我的手，想保護我。

她聽不懂什麼百萬粉絲，或者是主播之類的網絡用語。

她現在隻想息事寧人，保護我的安全。

即使我們沒有過錯，姥姥還是站了出來對眾人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你們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們，隻希望你們不要傷害我的外孫女！”

看著姥姥卑微的樣子，我深感無力，抬眼就看到角落裏那個男人一臉奸笑，幸災樂禍地望著我和姥姥，那眼神像是在說這就是你們惹我的代價。

我和他的目光相對，他也發現我看見他，便更加變本加厲地煽動人群，在後麵喊了一句：“道歉有什麼用？我們要的是錢，不給錢就砸！”

此言一出，這些狂熱的粉絲更加激動，一起高喊著“砸！”

直接就衝了上來，把姥姥的三輪車砸了個稀巴爛。

他們抓起我和姥姥辛苦準備的食材一把摔在地上，還得意洋洋地說，油是煤油，肉也肯定不是什麼好肉，沒準兒是壓了幾年的僵屍肉呢。

畢竟他們賣的這麼便宜，裏麵肯定有貓膩！

一時間砸車的砸車，打電話舉報的舉報。

我和姥姥無力阻攔瘋狂的人群，我隻能拚死扒了她的懷裏，生怕她再受到傷害。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有人的心腸會這樣壞？就為了那幾塊錢的炸串，把一個艱難生活的人逼入絕境。

見場麵混亂，那個始作俑者得意洋洋地離開了現場。

我和姥姥等來的卻是市場監管局，還有警察。

警察一邊維持秩序一邊對姥姥說：“有人舉報吃了你的炸串後進了醫院，我們懷疑你用了違規的食材，你得配合我們調查。”

市場監管局的人也開始各種采樣。

姥姥這次急火攻心，直接暈了過去，剛才還叫的很歡的眾人看見姥姥暈倒了，也生怕自己攤上責任，趕忙散了。

隻剩警察叔叔幫我把姥姥送去醫院，還墊付了醫藥費。

看著臉上溝壑縱橫的姥姥，即使失去意識也眉頭緊鎖，她的手還死死的抓著我的衣角。

生怕人群把我們衝散了，我會受傷。

看著姥姥這副模樣，我不自覺的留下了眼淚。

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尤其是那些常來的老主顧，我對他們都有印象。

曾經和善的麵容隻因為一個視頻就變得猙獰起來，不停地指責我們。

雖然算不上熟識，但也是經常光顧，應該對姥姥的人品有所了解竟然也會跟著這些人一起。欺負我姥姥。

在我低頭落淚的時候，警察叔叔來了。他對我們說監管局已經化驗完了，我們的油和食物，沒有什麼違規的成分，等老人家醒了以後簽個字就可以回家了。

鑒於影響很大，他們也會幫老人家解釋一下，把檢測結果公布。希望能平息這件事。

我雙眼含淚地看著警察叔叔連連點頭，心想終於還有人會幫助我和姥姥。

等姥姥清醒後，我們一起辦完手續回家。

回到曾經的攤位前，就看見姥姥的三輪車手推車已經被砸的稀爛，就連車上的鐵皮也已經卷曲變形。

頓時，姥姥又老淚縱橫，看著那輛跟了她幾十年的老夥計。

或許在別人眼中這無足輕重，隻是一輛早就該被淘汰的破車，可這就是和她一起不分白天黑夜，春夏秋冬，在路邊擺攤，賺取生活費的夥伴，是我和姥姥得以生存的依托。

我想盡了各種話語來安慰姥姥，可最終隻說出了一句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學期末發了獎學金就給你換一輛新車。

沒想到姥姥落寞的搖了搖頭說，不擺了，幹不動了。

姥姥的腰好像越來越彎了，原本她雖然快70歲了卻還健步如飛，身體硬朗。可一夜之間突然就變得垂垂老矣，感覺走路都一步三晃。

隻有我明白她到底經受了多少委屈。

姥姥說：“過幾天我就給你爸媽打電話，讓他們把你接過去。”

“雖然他們不想管你，但是畢竟是親生女兒，我會讓他們把你養到上完大學的。”

我看著姥姥不再有神采的雙眼，隻剩落淚。

可我沒想到這並不是事情的結局，我原以為有了警察叔叔的澄清和調查報告，眾人就不會再來打擾我和姥姥。

沒想到他們卻更起勁。

姥姥之前稀罕的撿到了一個破手機，交給我用來學習，在網上查資料。

這天我打開手機的時候，看到的卻是那個始作俑者，那個名為楊哥真實探店的博主。

他又發了一條視頻，慶祝他打假的成功。

他在視頻中興高采烈地說：“兄弟們多虧了你們的鼎力支持，我上次打假煤油炸串已經成功了。”

“那個黑心的老太太已經被警察處理過了，市場監管局還沒收了她的小車，不允許他再出來擺攤了。”

“這一次，正義終於獲得勝利！”

評論區清一色的歡呼，完全沒有關心在他們狂歡的背後，有一個老人被他們逼得走投無路。

雖然警察已經出具了真實結果，可他們沒有一個人在意那些真相，都紛紛跟風，還自詡正義。

不僅如此，他們還人肉到我家的住處，還有姥姥的手機號，不停的打電話辱罵姥姥，甚至還往門口潑紅油漆

好像這樣他們心底裏的正義就得到了伸張，我們所接受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

原本我即將高考，老師們也都清楚我和姥姥是被冤枉的，但是為了我的學習，他們還是建議我不要插手此事。考過大學後就可以給姥姥更好的生活，不必急於一時。

可現在我不想再忍了，他們是赤果果的造謠和誹謗。

我用我這部舊手機在網上發了很多澄清視頻，可惜不是泥牛入海。就是招來更多辱罵。

他們並不清楚菜籽油加熱的時候會產生泡沫，也不願意相信。隻是忽略事實，繼續對我人身攻擊。

我隻能選擇報警。告那個始作俑者“楊哥真實探店”誹謗。

可他卻不願意接受調查。

甚至在網上引導粉絲說姥姥是黑心商人，我是個小混蛋，姥姥被打假我心有不服反咬他一口。

一時間他的狂熱粉絲竟然還找到了我的學校，不停地攻擊我學校的官方賬號，打我學校老師的電話。要求學校把我這個小混蛋開除。

與此同時，那個把我扔在姥姥家不管十幾年的親生父母也找到了我，打來電話的第一句就是要我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