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並不是從來沒有在意過我的容貌,相反,因為過於清醒而痛苦。
總角之年,我還是個美人胚子,繼承了母親的美貌,但之後生了場大病,開始發胖長惡心的麻子。
我因此砸碎房中的銅鏡,不敢多看一眼。
大街上逛,從來是讓小歡去跑腿買喜歡的東西。
就連青梅竹馬的太傅之子李軻我都不再見他。
哪怕我都這麼小心了,還是會在角落裏聽到我的流言蜚語。
我默默流淚,打碎牙往肚子裏吞,如若我不是蔣國公府的嫡小姐隻怕要尋死覓活了。
自宴會不愉快的事過去一段時間,我到院中拋球玩。
拋著拋著,一個不小心拋到了牆的外頭。
一聲悶哼驟響,隨即一個清脆又帶有怒意的聲音響起:「誰啊,膽子那麼大,敢砸我們——」
是個少年的聲音。
下半段沒了聲音,我心霎時慌了,趕忙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砸到公子非我本意,我在這裏拋球玩不小心拋到外頭了......」
我踮起腳,有些著急,也不懂砸傷沒有:「要不,我給你找個大夫看看?」
對麵沉默了一會兒,另一個清冷蕭然的聲音響起:「不必了,不要緊。」
我瞅眼降落的高度,估計是很疼的,心裏很愧疚:「對不起,我還是給你點補償吧。」
那人不說話,又是一陣沉默,突然問我:「你是蔣府的嫡女?」
「是。」
認識我不奇怪。
「嗯,那改天再登門拜訪,我沒受傷,你不用緊張。」竟然非常的好說話。
我聽這人聲音,十分有氣度,知道我是蔣府小姐也不卑不亢,還不要賠償,想必是個大人物,剛剛的少年音估計是他的手下發出的。
我恭謹道:「好,那多謝公子,公子果然有海量,大人不記小人過。」
「改日來訪我一定當麵道歉,好好招待公子。」
說完,我猶豫了一下,問:「那個,公子能順便把球拋回來給我嗎?」
「可以。」
一個漂亮的弧線,球落在了我麵前的地上。
我把球撿起來,忍不住對著牆問:「請問公子是何人,屆時我好招待。」
對麵不假思索回答:「同為皇親國戚罷了。」
我了然,點點頭。
隨後不多時,那人帶著下人離開了。
隱約間,我聽到有人抱怨:「公子,你就這麼算了啊。」
「嗯。她不是故意的。」
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我抱著球準備繼續玩,小歡從院外小跑進來,急說:「小姐,夫人讓你過去。」
我隨口問:「什麼事?」
「夫人說是你姻親的事。」
我趕過去,在大廳看見母親坐著品茶。
我恭敬地行禮:「母親。」
母親起身撫我直身,並道:「今天李軻來函請你去府上一聚,說是商談姻親之事,這些年他對你情義一直不變,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他心性端正,來信說要把這事提上日程。」
母親溫柔一笑,手心搭在我的手上。
聞言,我愣住,既有震驚也有羞赧,沒想到我這副模樣他也還能不離不棄。
我紅著臉,低下頭有些扭捏,嘟囔道:「我與他許久未見,怕是生疏了。」
心中隱隱忐忑。
「瀟瀟在擔心什麼,你與他可是最知心知底的,你忘了你們小時候一塊玩得那麼好了嗎?」
「我的瀟瀟雖是個頭變大了,但是白淨可愛的,等你身子好一些了,我就帶你去看名醫,定能恢複如初。」母親寬慰我,一雙嫵媚眼卻飽含對我的心愛。
我熱淚盈眶,激動地點點頭:「聽母親的」
母親因又要事,不能同我前去,我隻帶了兩個丫鬟,其中有小歡。
小歡是我的貼身大丫鬟,年芳十五,隻比我小一歲。
她探出窗去,看繁華風景,自言自語:「許久未見姑爺,還真是懷念。」
我聽見,老臉一紅,事情還未提上日程,姑爺就叫上了。
「小歡不得胡說。」
還是懵懂時期,我和李軻從小定下婚約,親密無間,嘗嘗一塊蕩秋千、爬牆和看小書等,他的愛慕之心從不掩藏,後來我生病他求見我無數次都被回絕了。
我想,既然將來要在一起的,我相貌如何他不會放在心上。
太傅之子,飽讀詩書,怎會是膚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