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給阿凝拔箭,陸景行發了好大的脾氣。
他慣來都是一派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冷靜模樣,哪怕是染了情欲,整個人也是一副矜貴克製的姿態。
絕不會像今日這般,失了體麵。
母親問他。
為何會緊張一個丫鬟?
——陸景行覺得,是因為這丫鬟救了自己。
或者說,自己還有疑問想問問她,所以才會救她。
母親卻說,你對她有了愛憐之心。
陸景行矢口否認,同情一個下人罷了。
母親又說,心疼是對一個人喜歡的開始,少菀回京了,你此番行徑,隻怕傳出去叫人誤會。
陸景行不說話了,他扭頭看著床榻上緊閉雙眼、眉頭緊鎖的人。
認真端詳起來,她其實比少菀要更好看一點。
少菀是明媚的張揚的,可是阿凝不一樣,她既有女子的溫柔,也有男子的膽識。
她很聰明。
聰明得,讓他差點真的信了,她是真的愛他。
那句,奴婢曾經,非常非常愛慕公子。
一直在他心底縈繞。
那個讓她不顧生命之危也要長留夢中的公子,成了他心頭無法拔掉的倒刺。
冥冥中他覺得,阿凝口中的這個公子,好像不是自己。
他替阿凝拔箭,血噴了他滿臉,阿凝不動了,他親自調製了止血藥,為她止血,又針對她的體質,為她研製了好幾種藥。
經過這麼多次試藥,他知阿凝其實很怕苦。
所以他費勁心思,日夜守著丹爐,隻為煉出一顆甜藥丸。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為了一個不入眼的下人,如此用心。
他親自給她喂藥。
在她耳邊威脅:
「阿凝,你最好趕緊醒過來,本公子還有話要問你,若你不醒,本公子就把你丟到亂葬崗,讓野狗吃了去。」
阿凝很爭氣地睜開了眼,陸景行問的第一句話卻是:
「為什麼替我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