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婚第二天，婆婆帶我回家祭祖，進了家門塞給我個孩子。

我問婆婆是不是搞錯了。

她很淡定一句:「你弟媳生三胎了。」

「我送你去伺候她坐月子，反正你婚假兩個月呢，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你順便還能教教她怎麼照顧孩子。」

我如雷轟頂呆站在門口。

1

我半張著嘴看著一臉激動的婆婆。

她絲毫沒注意到我的震驚，動作麻利地拉著我進門。

「這裏有山有水比三亞好看多了，我在這兒陪你度蜜月，多好！」

「對了，你把你媽給你的嫁妝轉給我，你年輕不會過日子我先給你存著。」

婆婆越說，我眉頭皺的越深，喉嚨口像是卡了魚刺一樣，動一下刺一下。

看著變臉的人，我從震驚到失望再到徹底絕望。

「我就是喜歡三亞，而且我沒跟婆婆度蜜月的癖好。」

「還有，你不是帶我回來祭祖嗎？」

婆婆臉一抽，看著我兜著口氣。

「三亞的機票我退了，你還年輕以後再去唄，現在你弟媳坐月子根本走不開人。」

我氣笑了:「怎麼?她沒有老公，沒有媽，沒有婆婆嗎?」

婆婆臉越來越黑，我繼續:「我是你家新媳婦，不是你家的老媽子！」

「我倒要打電話問問沈傑，看看是誰出的餿主意?」

婆婆音調一下拔高:「別打！跟小傑沒關係，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沉下臉看著她，這剛結婚就苛待上了，要是再過幾年不得把我皮扒了供他們吸血。

「雲兒，你是長媳，你體諒體諒媽，媽也快六十了，根本幹不動啊！」

「咱都是一家人，你弟弟家過得不容易，你和小傑兩口子不能不管他們。」

聽到這兒，我強壓著怒火沒破口大罵。

婆婆這偏心眼也太明顯了！

她心疼小兒子，想照顧親孫子，就把我的蜜月換成山裏閉關，憑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平複火氣:「你這麼心疼弟媳就把你養老金拿出來，給他們去城裏買個房，然後請七八十個護工照顧唄。」

婆婆立馬急眼:「那怎麼行！那是我留著買墓地的！」

一直壓著的火氣像火山一樣堆積，隨時準備噴湧。

「反正我不會去伺候她坐月子，你們愛怎麼辦怎麼辦。」

婆婆臉立馬黑下來:「你怎麼就這麼自私?」

「你能好幾萬度假，每天逛街買包那麼閑，怎麼就不能幫襯一下他們?」

我現在肺裏像是安了個鼓風機，一點點脹了起來。

敢情是想要我手裏的錢，還要我給他家當免費勞動力。

最重要的事，把我留在這兒，她就能一個人住在我的婚房裏，然後每天跟老頭跳廣場舞打麻將。

真是算盤珠子都蹦我臉上了。

甚至還用上了哄騙，為的就是讓我放鬆警惕。

這是直接把我按在砧板上了是吧?

婆婆快速看了我一眼，看我黑臉，她趕緊軟下來:「雲兒，你就幫幫你弟媳吧，她比你還小呢，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不像你是專業育兒師！」

「反正你帶孩子有經驗，咱還能讓咱自家孩子差了?」

我連笑都沒聲了，這是人能說出的話?合著我會帶孩子，我就得管全家孩子了?

我越想越氣，到最後我實在是懶得和她掰扯，直接拉起行李往村口走。

「誰愛待著誰待著！老娘要去三亞度蜜月。」

2

我態度果決，提著箱子摔門而出。

身後響起孩子的哭嚷還有一句：「我看你能去哪兒？」

正值酷暑，一路上沒有衛生間我連口水都沒敢喝，烈日當空，我感覺渾身都幹透了，整個人開始恍惚起來。

就在我快要暈了的時候，看到個小賣部，我咽了咽口水，放下箱子搖搖晃晃走過去。

誰料，那人看到我後，像跟看到鬼一樣，迅速關上了門。

我搶跑兩步攔住她：「我要買水！」

「這兒沒有！趕緊走！」

她死死拽著門，看也不看我就回絕。

體力虛脫的我根本拉不開門，她一發力我腦子一暈，直直摔下了樓梯。

清醒的意識感知著身體落下，直至痛感從身下傳來，我連喊疼的力氣都沒了，看著頭頂的光圈一點點放大，直至徹底將我淹沒。

我就這麼倒在這兒好久......好久。

等我再能挪動身子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我看向身邊，沒有？

又看向遠處，也沒有？

我瞬間繃緊神經，大聲詢問：「我的箱子呢？！」

小賣部的老板朝我潑了盆水，一臉厭惡：「別嚎了！你婆婆拿回去了！趕緊走！擋我一下午生意了！」

「我婆婆？」

我還想再問些什麼，人早已關門拉了燈。

我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還在，打開一看，沒信號，頓時心涼了半截。

村裏半夜小路空曠，悠悠的蟬鳴聲和大山間的回音弄得我起了一聲雞皮疙瘩，思來想去，還是先回婆婆家，等第二天再走。

我循著白天的記憶走，越走雙腿越是吃力意識也滿滿鬆懈，餓了一天，又暴曬了一中午，真是......

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卻見婆婆一手藤條站在那兒。

「想清楚了？」

我顧不得和她掰扯：「給我水！」

她哼笑一聲，我現在渴瘋了，直接自己往進走。

水！我要喝水！

屋裏走出來個女人，一把推過來：「這是我家，你憑什麼進？」

女人裹著紅色頭巾，身上還有一股孩童的屎尿味，想來就是那個弟妹。

我放軟了聲調：「我是你嫂子，回來......祭祖，你先讓我進去喝口水，然後再說。」

說罷，女人臉瞬間黑下來，兩腿一岔把門檔的嚴嚴實實。

「你不是不伺候我坐月子嗎？」

「你不是嫌我給不起你工資嗎？」

「你不是咒著要我去死嗎？」

一臉三個問號，弄得我腦袋嗡嗡作響，我什麼時候說了？

「你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媽都跟我說了！」

她氣得鼓著腮幫子，看我那眼神恨不得將我骨灰都揚了！

我現在又累又餓又氣，整個人就吊著那口氣，哪裏吵得動！我耐下性子和她解釋。

「我想你是誤會了，我......」

後麵還沒開口，婆婆一棍子打在後背，刺骨的疼一下讓我清醒，我回頭瞪著眼大喊：「你幹什麼？！」

「我打你這個上不敬公婆，下不愛小輩的東西！」

3

背後一陣一陣的刺痛，將我的委屈和憤恨全打了出來，我也不知道我是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拽過那棍子。

然後衝著嘶吼的婆婆一棍子砸了上去。

經過好一番死的沉寂，婆婆的尖叫劃破夜空，在大山裏激起陣陣回音，淒慘又招恨。

身後的弟媳嚇傻了眼，我看著婆婆破血的頭也噎住了。

「不是......我......我不是......」

弟媳尖叫著朝著村口跑去：「殺人了！」

「救命啊！殺人了！」

我一下不知所措，頭皮傳來陣陣發麻，心頭也被這聲音弄得一抽一抽的。

不知何時，我回頭，看著地上躺著的人，我嚇得汗毛都立起來了。

我......殺人了？

沒等我探下身看婆婆是否斷氣，弟媳就帶著一群人朝我衝來。

大晚上，一眾男女舉著火把，拿著鐵鍬耙子，操著方言。

我哪裏見過這場麵，嚇得腿都軟了，地上的人哼唧了一聲，讓我本就緊繃的神經徹底斷了。

我丟下棍子，拔腿就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怕，就是想跑。

「站住！」

身後傳來一陣陣嗬斥嘶吼，我一刻也不敢停，鞋跑丟了也不敢停，粗糲的石子磨著腳心，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那吼聲追了多久，我就這麼一直下去，直至沒了知覺。

臨閉眼那刻，我也隻有一個念頭：跑！跑出去！

等我再有意識的時候，是在安穩的床上，入目便是白亮的牆壁，我撐著手臂還沒起身，就被腳心傳來的刺痛發麻激得叫了一身。

門被迅速推開，進來的人正是我新婚的老公吳軒。

內心的委屈像潮水般湧上心頭，眼淚也全衝了出來，沒等我開口，吳軒先我一步。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我如遭雷擊，哽在喉嚨口的話一噎，他卻絲毫沒注意到，繼續：「咱媽被你打的現在還在急救室呢！」

「小花都和我說了，你不想伺候她坐月子我理解，但你把火氣發到我媽身上不好吧，好歹她給了你改口費，也是你一個媽啊！」

我半張著嘴看著他，意外又震驚！

不過兩天沒見，吳軒就跟變了個人一樣，一點沒有婚前的體貼溫柔，滿是抱怨和指責。

我深吸一口氣：「你怎麼不問問你媽對我做了什麼？」

「做什麼你也不能打她啊？」

「那她打我呢？我不能還手！？」

吳軒蹙著眉嘴角一抽，那句不幹淨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再怎麼咱媽是長輩，一把年紀了，你那一棍子會要了她的命的！」

「吳軒！你一口一個咱媽，一口一個命的！敢情都是你家有理是吧！」

我和吳軒嗓門奇大，不止病房裏的人，外麵的都探著腦袋看我，甚至直接出聲。

「這就是那個差點打死婆婆的新媳婦，真是厲害呦！」

「這麵相看著就尖酸，怪不得！」

這話不偏不倚飄到我耳朵裏，讓我徹底認清了這一家的嘴臉，去伺候弟媳的事吳軒是默許的！

「給我手機，我要報警！」

這話一出，頓時沉寂，眾人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連吳軒也驚得一怔。

「什麼？」

「我說報警！你不是說我殺了你媽嗎？讓警察來抓我，你去準備證據去！」

我說得篤定且不留餘地，吳軒一把搶過我的手機，臉上閃過一抹心虛。

「別鬧了！都是一家人！」

「什麼一家人，我殺人了！」

吳軒臉黑的像是鍋底，抓著手機的手緊緊收著，我咬定就是要報警，他實在拗不過。

「媽沒事！」

他眼神躲閃，支支吾吾道：「就是破了皮，受了......受了點驚嚇。」

眾人忍不住啊了一聲，嘀咕道：「這......咋和我聽到的不一樣。」

「果然不能聽風就是雨啊，婆婆擦破點皮，兒媳婦腳和背都爛了。」

這話一出，頓時眾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吳軒臉黑紅黑紅的，擺著手趕人：「看什麼看！看什麼看！我老婆剛醒需要休息！都走！都走！」

我鐵青著一張臉看著他，當著他的麵報了警。

「警察同誌，我要告有人拐賣婦女且虐待人身。」